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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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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魔入侵的时候地毯式轰炸了整个星球的陆地,原先国与国之间的铁路网也被炸得百不存一。

科技树倒退了几千年,人口只余三分之一,很多侥幸活下来的人很快又因为不能适应整个妮克丝渐渐变高的辐射浓度而死去。

资源人力皆是紧缺,几大庇护地花了几十年铺出一条铁路已经足够可歌可泣,好不容易造出的蒸汽火车也只有四列,两列运货两列载人便是极限了。

刃暂且不说,卡芙卡是制造出「长梦」的科研人员,离开中枢是要上报的。不过好在有艾利欧的帮助,几番斡旋之下便有了他们这次出行。

火车站在士德罗朗内外两条围墙之间,从他们所在的这扇门步行过去是最快的。

两人一言不发地赶路,直到彻底离开城墙哨兵的感知后,卡芙卡突兀地停了脚步。

“我也没有时间啊……”

她合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自虫魔入侵开始,这个星球的空气就掺杂了无法净化的浊臭腥味——胸腔震动了一下,似乎在笑,似乎又是轻蔑。

“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卡芙卡转过身来,将拎着行李箱的手背在身后,刃沉默的姿态被她尽收眼底。

或许这个问题也并不是为他准备的,自顾自地接上了答案,“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她的强调也像是一种宣告。这话乍一听像是小孩任性的童言童语,可其中的深意让人不觉毛骨悚然,但刃并不好奇。

他点点头,率先迈开了步子。

再早些时候,火车是不开放民用的,载人的火车基本上只用于运送士兵,加上火车造价高昂,体型巨大,还通水电,通常是虫魔最喜欢攻击的目标,需要哨兵随队保护。

现在已经过了虫魔在妮克丝大地上搅风搅雨的时代,火车也就顺势开放了民用,不过为哨兵和向导设立的静音车厢仍然保留着。

刃和卡芙卡此时就在这节车厢里,两人分开坐在车厢的两头,任谁看也不会觉得他们是已经结合的哨兵和向导。

整个车程算上火车中途停靠耽误的时间,正好是半天的时间。白天车厢不开灯,刃上车之后拉上了车上所有窗帘,顿时整个车厢陷入了黑暗当中。

汽笛声规律地响著,列车在轨道上平稳地运行,车厢伴着车轮碾过一节节铁轨铺设接口的节奏,摇摇晃晃。每一个乘客都成了安然躺在摇篮里的新生儿,心情奇妙地平静。

幽暗的环境让人感到安全,他抱着手中的剑,闭目养神,意识潜入自己的精神图景。

海底世界昏暗无光,恰似此时的车厢,利维坦安安静静地悬浮在海水中心,整片海域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墓,死寂无声。

可怎么会是利维坦?他的精神体分明是蓝鲸。

刃徒劳地回忆着,就在此刻,昆虫的嘶鸣骤然响起,锋锐的革翅振动着,将他无防备的理智悍然扑碎。本以为此生再也无法想起的记忆裂成一片一片,全被塞进胃里消化,在吞咽时割伤食道,痛也叫不出。

他是两百三十四年前,隶属于洛夫庇护地的圣所,最好的侦察兵,没有之一。

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体大多和他们的性格有关,基因变异产生的超自然能力也与精神体的原型挂钩。

拥有进攻本能的哨兵多是以虎、狮、狼、豹等捕猎者为精神体,更灵敏的神经条件反射搭配高超的战斗技巧,攻擊性極強;向导的精神体则多种多样,不过总体都拥有侦察或安抚相关的能力。

蓝鲸,这种精神体放在哨兵或向导之中皆很罕见:性情温和,通过声波回声定位和覓食,是相当温柔的捕食者。

体现在具体的人身上,就是通过啸波攻击敌人,或者用声波进行定位和传信的能力,相当万用,因此在战场上……

不可细想,囿于过去的利维坦开始在海中翻腾,搅动无数噬人的漩涡,遍布火山的海床板块皲裂出一道道伤痕,本已稳定下来的精神图景竟又有了崩溃的趋势。

这个时候需要向导……

啊……他想起來了,他的向导,已经死在了最终的那场战斗之中!

利维坦发出惨痛的尖啸,声波重重叠叠,将幻影震碎,可这不过是白费功夫。阿巴顿蝗的攻击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落在了他身上,他不该闪躲,可应该被他护在身后的人又在哪里呢?

他还没有找到答案,思绪混乱的当口,冥河水母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水域之中,一改平日的慢条斯理,瞬间暴涨的触手将利维坦宽大的头吻缠了起来,用力一绞。

大量的水母毒素顺着没有骨殖保护的下吻流进了利维坦的身体,卡芙卡接管了这里。

*

满目疮痍。

这里俨然是一处正面战场。

遍地都是虫魔的尸体,无数的空壳与人类的残肢断骸叠在一起,插在地上的断兵成了死者的十字架,是无言的悼词。

沙土地被蓝绿的虫汁和暗红的人类血液浸得湿软,已然不堪重负;无法相融的异族血液在地面上积成虹色的湖。

卡芙卡是隐在中枢身后的科研人员,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基本的战斗素养。她在来到这个场景的第一时间就确认了自己身上的装备,同时放出的精神触角织出一片感知的网,游刃有余地在荒原中游走,很快就确认了人类军队撤退的方向。

没有一点活物的声音和痕迹,但空壳代表着这里孕育过大量新生的虫魔——阿巴顿蝗最理想的繁育情况是寄生在人类身上,将人类当成皮套操控榨干所有价值之后,虫卵吸收完人体所有的营养之后,变成幼虫破体而出。

还有另一种情况,即是战斗非常激烈,阿巴顿蝗找不到机会寄生于人体,虫卵只能自体孕育,母体成为其营养来源。这种方法比寄生人体能够产出的虫卵少很多,但一旦破卵而出,幼虫就会在极短的时间长成成虫。

眼前的场景堪称惨烈,双方都已偃旗息鼓,可这不是放心的理由。如同向导可以伤害哨兵的精神体,在精神图景当中,哨兵同样也可以做到这件事。

就卡芙卡所知,还没有任何一对已结合的哨兵和向导像他们这样,仍然对对方有所保留,甚至是……提防。

荒原上没有掩体,卡芙卡毫不畏惧地一脚踏进血泊之中,军靴溅上斑驳的痕迹,她一路跟着撤退的痕迹,很快就看见了人影。

一个站着,一个跪坐着,还有一个倒在地上,看不真面目。

卡芙卡准备看个仔细,正往前踏出一步的时候,突然失去了可以操控的肉体形态。视野蓦地拔高放大,三人的样貌分明:站着的人是一个她并不认识的白发女性,跪坐着的是刃,还有一个枕在刃大腿上的女人,看着已经绝了生机。

刃看上去比她所见过的样子要苍老一些,一头白发沾上了血和灰,结成一缕一缕,就像他的神情,所有的意气风发都被尽数摧毁,肉体从那一刻开始腐朽,爬上颓败的斑。

两人似乎正在对话,没有声音,卡芙卡只能看见两人的口型,可惜分辨不出交谈的内容。这也是刃对她的保留吧,她不失遗憾地看了下去。

“噗呲。”剑刃入体的声音倒是清晰可闻——白发女性将自己的佩剑归鞘,拾起死去的女子身上的剑,干脆利落地将之贯穿了刃的心口。

接下来的场景就像加速过的画片:女人抽剑欲走,刃心口的伤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于是女人停步转身,将不死者杀了一遍又一遍,像不知疲惫的机器。

而被杀之人已经不能维持身形——他的记忆在重复的死亡中变得浑浊,表情在得不到赎罪的惩罚中变得狂乱,本就佝偻的身形逐渐蜷起,直至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破损的皮肤却在一瞬间愈合,伤口混入敌人的血。

直至他忘了因何忏悔,因何受罚,只得茫然地抱住了腿上开始腐烂的尸体。

那个白发女人是谁,死去的又是谁,对于卡芙卡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人后的卡芙卡无谓费心维持笑容假面,冷漠地看着哨兵抱着尸体踉跄站起,白发女人的身影随着他的动作烟消云散,准确地对上了虚空中那双无动于衷的眼眸。

随着这一对视,回忆如海滩上的沙堡,在潮水的冲击下崩塌。刚刚还远在车厢首尾的两人面对面拥坐着,卡芙卡坐在刃的大腿上,手环在他脖颈上,亲密无间。

在接近肃杀的氛围中,卡芙卡像是被刃放在她腰上的手撩拨得浑身酥软,脸上全是任人施为的迷蒙,可刃不会读不懂她清明一片的眸色。

“我们做个交易吧。”

先开口打破这虚假旖旎的人居然是刃。

“我欲将虫皇杀之而后快,你也是吧。”

精神图景是哨兵的领地,看来刃很清楚卡芙卡已经查看过了他的记忆,他也因此窥见这个神秘的女人拥有如何的野心。

卡芙卡没有受过向导训练,而刃经历过向导死亡导致的精神图景破碎,总归在这些事上更有经验。即使处于感官神游状态,他也在迷蒙中本能地接入了向导的记忆。

她的前半生乏善可陈:研究对阿巴顿蝗有效的武器。

这本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所有的妮克丝人都想将虫魔杀光,赶出这个世界,研究武器不过是需要的技术和知识比一般人更高而已。但卡芙卡这样做的原因和所有人不一样。

——她对自己的向导身份嗤之以鼻。

“如果我拒绝,你又要怎么做呢?”卡芙卡挑眉,语气如情人的爱娇。

“虫皇很狡猾,但它不会放过杀我的机会。在那之后,你可以轻易地覆灭虫魔。”刃无视卡芙卡的挑衅,一字一句地答道——他笃定卡芙卡不会拒绝,反问只是不愿意交出主动权。

卡芙卡的瞳孔紧缩了一瞬,刃紧紧地盯着她,没有错过她的反应,“杀了它之后,杀了我。”

良久,卡芙卡轻轻颔首。

交易达成了。

*

两人各有算计,半天时间一晃而过,火车已经到站,费舍曼镇就是终点。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天幕由紫转蓝,从火车站到小镇的路上没有多少盏路灯——虫魔是智慧种族,趋光性写在所有虫子的基因当中,它们可以在夜间活动,在没有太阳的时候行动会迟缓一些,自然还是偏向蛰伏休息。

晚上点灯简直是给虫魔引路,虽然已经重新恢复了电力供应,不怎么开灯的习惯也从几百年前保留了下来。

他们是唯二在终点站下车的乘客。从火车站到小镇的路上没有其他人,刃沉默地跟在哼着歌的卡芙卡身后,两人沿着石子路往镇中心走。

费舍曼镇是个海港小镇,整个士德罗朗的海产品都是从这里运送过去的。现在是开渔季,按照潮起潮落的规律,凌晨才是渔民们忙碌的开始,下午和晚上都属于休息时间。

小镇只有一个旅馆,艾利欧为他们订了两个房间,原本是因为两人还未对彼此完全放下防备,但现在不需要了。确认了他们都别有所图的情况下,反而能够放心将后背交托。

哨兵和向导本就应该待在一起,形影不离。

“晚上好,请给我们23A的钥匙。”

卡芙卡的脸上总是带着迷惑性的笑容,让每一个不熟悉她的人都误以为她是个友善亲和的人。面前的旅馆店主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

店主在他们进门之前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动过,直到听到卡芙卡的声音,才从发呆状态中清醒过来,殷勤地搓搓手,“费舍曼很久没有来游客啦,你们只要一间房,是夫妻吗?”

卡芙卡颔首,随口编出的谎话也天衣无缝,“是的。不过我们不是游客,你认识奥利弗和玛丽吗?我们是来拜访他们的,好久没见了。”

店主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卡芙卡挽着刃的那只手,语气变得有些愤慨,“奥利弗和玛丽?那可真不赶巧,奥利弗和别的女人跑啦,你们只能见到玛丽了。”

“那可真是不幸……空手去见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未免有些太过失礼,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水果店吗?”卡芙卡不动声色,跟着店主的话头问道。

“就在旅馆的这条街,你往前走第一个路口左转,第三家店就是水果店。噢对,旁边还有一家花店,你们可以在那里买到成束的白色马蹄莲和‍‌‎‎‌百‎‍合‎‌‎‌‍。”

店主很热情,还走出门给他们指了确切的方向。卡芙卡笑着道谢,接过她随后递来的钥匙,就这么挽着刃走上了楼梯。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房间门口接近走廊中间,离楼梯口的距离不远不近。

刃走在卡芙卡身后,在他将房间门关上后转头的那个瞬间,卡芙卡便出声问道:“亲爱的,你说我们明天早上七点出门怎么样?买完东西再去找玛丽,时间刚刚好。”

她的语气甜得像蜜,绯红的眼眸透出的情绪却是冷的,说话间,竖起的食指贴在了唇边。刃对她突如其来的角色扮演没有一点惊讶,点点头算是回答。

“太好了,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先休息吧。晚安。”卡芙卡满意地笑起来。

现在她的笑容倒有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味道。刃想。

两人默契地交替值守了上下半夜。第二天早上,按照卡芙卡安排的时间,他们准时下楼。

店主守在柜台后,和昨天的姿势一般无二,听到他们下楼的声音,主动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早上好,昨天睡得好吗?”

“很不错,谢谢。”卡芙卡礼貌应答后佯装苦恼,“就是怎么也找不到玛丽寄来的信了,上面写着她家的地址,这下可糟糕了。”

“哈哈,这有什么,玛丽家就在离码头最近的地方,那个小木屋可显眼了!保证你们一去就能看到!”店主笑了两声,随口给他们指了路。

卡芙卡脸上的惊喜简直以假乱真,“那太好了!谢谢!”

她紧了紧手臂,刃会意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了一段距离,卡芙卡才轻声问道:“你觉不觉得这个小镇太安静了?”

是的,卡芙卡决定的时间点不是突发奇想——按照惯例,六点钟就应该收渔了。

七点,无论是将渔获转卖到其他地方的海鲜贩子,还是从半夜忙到清晨的渔民,都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买卖,街上应该人来人往才是。

可至少在从旅馆到水果店的这一路上,他们一个人都没看见。

这样明显的异常,一个智力正常的人都不应该忽略。卡芙卡在旅馆房间里都不忘做戏,现在压低声音问这样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得到刃一个肯定的回答。

费舍曼有问题,肆无忌惮地使用精神触角探查只会打草惊蛇。始作俑者很沉得住气,刃应和了卡芙卡之后,仍然没有出现在两个人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

用一句话就钓出幕后黑手的概率可谓是微乎其微,两人对此早有预料。

于是在买好登门礼之后,他们从容地往码头的方向走去,手挽着手亲昵地贴在一起,就像最普通的一对夫妻,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离码头最近的小木屋,正如旅馆店主说的一样显眼。

——那是灯塔人的住所,整个费舍曼码头唯一的灯塔就伫立在小木屋的旁边。

怪不得旅馆店主说起奥利弗和玛丽的名字时,态度那般熟稔:一个住在海滨小镇的人,又怎么会不认识灯塔人和他的妻子呢!

示意刃将手中的花束背在身后,提着一篮水果的卡芙卡叩响了门,甚至没空余下一次叩门的时间,屋里的人就像早已准备,拉开了门。

卡芙卡和刃整齐地退后了一步,仿佛他们原本就站在不会和开门的人贴脸的距离。

没等满脸狐疑的女人发问,卡芙卡垂下眼,“我们为你的失去感到抱歉,玛丽。我们是奥利弗的朋友,希望他在远方也能过得好。”

说完,卡芙卡拿起玛丽的手,将果篮提手放在她的掌心,等对方握紧才放开手,抬头观察女人的表情。

和卡芙卡预想中的没有区别,玛丽的脸部肌肉生硬地抽动着,竖起的眉尾耷拉了下去,强行从困惑切换成了悲伤,中间一丝过渡也无,“是啊,可怜的奥利弗……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惦念着他,他在天堂也会过得很好吧……”

卡芙卡与刃对视一眼,刃心领神会,将准备好的花束递给了玛丽。

她还在用手背擦拭不存在的眼泪,见状连忙接过,向两人道谢后客气地表达了送客的意思。

两人也不纠缠,离开了那个小木屋。

“塔伊兹育罗斯在上……”

费舍曼危机四伏这点是他们早有预见的,更适合探查的卡芙卡有意不展开精神触角,所以便不能强行关闭刃的五官,不然获取信息方面就会陷入劣势。

即使卡芙卡有意将刃的感官维持在比普通人稍强但弱于一般哨兵的水平,玛丽在隔音为零的木屋中祷告的声音,也大得和打雷差不多。

简单来说,不仅刃听到了,卡芙卡也听到了。

塔伊兹育罗斯,比起这个拼写起来都嫌冗长的神名,更广为人知的是祂的执掌的权柄——「繁育」。

这是在妮克丝陷落之后才出现的神明,或者说祂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人类恐惧于种族最终无法延续而生造出的概念,跟东方‎‍‎‌‌古‌‎代‍‌‎‍的送子观音传说是差不多的东西。

奥利弗和玛丽都是灯塔人,生活来源不是渔获的收入,连祈求海产多多繁育,以期在开渔季丰收的必要都没有,她为什么会信仰塔伊兹育罗斯?

费舍曼镇不算大,昨天入住旅馆之前,他们就在整个小镇踩好了点,根本没有教堂,也没有找到奥利弗声称的死亡或失踪案件受害者。

可那时奥利弗的神色不似作伪,卡芙卡闻到了他身上几乎满溢的恐惧,那浓重的金枪鱼腐烂味甚至盖过了他身上那不知怄了多久的脏衣服酸臭。

码头泊满了归来的渔船,就地摆开的海鲜集市也已没有留下的摊位,一个活人也没有。中枢各处餐厅繁杂的菜单在卡芙卡的回忆中过了一下,大量的信息瞬间梳理完成,她很确定海鲜的供应没有出现过短缺的情况,那么打捞这些水产的渔民又在哪里?

卡芙卡揉了揉山根,垂下的手猝不及防地被刃握住。

缠在手掌上的绷带早就被他拆掉了。不知在哪一次五感失控时被衣料刮伤的伤口已然痊愈,伤痕新嫩,触感柔软如猫科动物的肉垫,按在卡芙卡的手心。

——哨兵和向导能够感知彼此的情绪,靠近对方是种本能。

卡芙卡被拉进哨兵的怀抱里,他摘掉了她架在鼻子上的平光镜——那是掩饰探出精神触角时眸色的异状,用于装饰的——弯下身用额头抵住她的眉心。

刃没有感知到任何情绪。

一片空白,这也是卡芙卡记忆碎片永恒的背景色。而卡芙卡所见的唯有猩红,和哨兵的眸色一般无二。

“我能感觉到,这里有虫魔,虫皇也在这里。”

「心灵同调」,这是已结合的哨兵和向导特有的能力,卡芙卡未曾使用过,在此时无师自通,平静地阐述道,“店主和玛丽都没有被寄生,否则你一照面就能闻见她们身上的臭味。”

“早在两百三十四年前,我身上就混入了虫魔的血液。我……能感应到它们,它们当然也可以。同类……相吸。”

卡芙卡闻言恍惚了一下,退开两步,中断了同调。

该怎么去描述刃的表情?卡芙卡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找到一个确切的形容词。

他一刻不停地用仇恨煅烧自己,磨去人性,磨去心气;通红的剑刃在锅炉中被反复捶打,铁屑掉在地上却立时成了一抔灰。他是工匠,也是神兵。

刃不再为人,他一無所有,只餘无尽的杀戮常伴于身。

卡芙卡有些迟疑地捧起他的脸,拇指轻柔地刮过他的侧脸,皮质手套蹭开一道细微的豁口,转瞬结成薄薄的痂。

“这里有道灰。”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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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鯨魚長過藤壺的皮膚會留下白斑

*繁育是鞘翅目(甲蟲),蟲魔原型蝗蟲是直翅目,但它兩對翅膀一對是革質,一對是膜質

*本來就想好了要寫宗教,繁育一出就不用費心編神名了,但和原作的繁育本質不是一回事,借了個名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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