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正文-----
3
他们有计划地从外到内,在整个费舍曼转了一圈,直到太阳下山才回旅馆休息。
有一些屋舍明显是住人的,透过窗户看去,能发现大量的生活痕迹,但是部分落灰的家具显示着主人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家了;还有一些拉上了窗帘,无法探见室内的状态,却没有一点点有人在内活动的生活音,要说屋主已死,又闻不到尸体的异味。
刃在床头柜旁盘腿坐下,膝盖上横放着他的长剑,打开了手中的报纸,逐字逐句地阅读上面的新闻,没有值得注意到的消息。
连续两天一无所获,卡芙卡斜躺在床上,腿垂在床边,鞋跟有节奏地敲着床脚,在心中梳理已知的信息:
第一,玛丽和店主。玛丽的行为逻辑和奥利弗所表述的“妻子是怪物”吻合。
和她们对话时,自己有意使用了模棱两可的表述,她们竟然直接就被带跑,回答与最开始给出的信息两相矛盾,不像是能够正常思考的活人;同时身上没有虫魔的气味,也就是说她们没有被虫魔寄生,不是预备虫巢。
第二,费舍曼有活人的存在,出于未知的原因,他们都不在家待着,和奥利弗所说的「有人失踪」是相符的。
第三,码头的船每夜都有出航,前两天负责守下半夜的刃听到了复数个柴油引擎发动的声音;今天在码头边也看到了有人摆摊的痕迹,中枢的水产没有断供,这能证明这些渔民和玛丽或者店主不一样,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志行动,毕竟阿巴顿蝗可不懂做什么买卖……
刃的长发就铺在她的手边,她捡起一缕绕在手指上,无意识地把玩着。墨蓝的枝缠着瓷白的骨生长,一明一暗,对比分明。
明暗?
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卡芙卡的嘴角越扬越高,最后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放开手中的头发,支起上半身挂在刃的肩膀上,嘴唇贴着刃的耳朵,呢喃一般,“城镇的暗面……”
刃立刻反应了过来。
费舍曼是个海边小镇,雨季也长,遭遇海啸水淹的可能性很大。也就是说,费舍曼一定有优于大部分内陆村镇的排水系统,甚至能构成一个完整的网路。
连续两天的调查,费舍曼镇有什么样的建筑他们都了然于心,只是他们将注意力放在了寻找教堂和查看普通的民居上,竟然忽略了这里竟然没有每个城镇都应该有的避难所——战时躲避虫魔时的临时居所。
那只能说费舍曼没有在地面建造避难所,而是干脆利用了发达的地下排水体系,将其建在了地下,说是城镇的暗面,确实是个恰如其分的表述。
在调查没有进展的时候,用仅有的信息分析出答案,光是想想就觉得疲累。刃本想握住那只垂在胸口的手掌,刚一抬手却发现指尖上灰黑的印子,那是报纸的油墨。
他退而求其次,用干净的手背去碰她的指尖。
“休息吧。”
他看不见卡芙卡的表情,只听见她轻笑了一声,呼吸喷在他的颈侧。
女人一定又是微笑的模样——刃的猜测十拿九稳,只有一点意外,就是女人修长的手指顺着他的手背,握住了他沾上油墨的手。
皮肤迟来地开始发痒,是因为卡芙卡的触碰还是报纸用的劣质油墨,现在也分不清了。
“辛苦啦。”
卡芙卡松开手,将手摊在床头柜上,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闭上眼睛——不舒适的睡姿,人就浅眠,在听见什么风吹草动之后能立即醒来。
怅然若失涌上心头,陌生得让刃不知应作何反应。
沉默许久,他站起身来,在摊开的行李箱中找到一块手帕。隔着轻软的布料,他一点点地摩挲女人的指腹,直到彻底擦干净上面的油墨为止。
*
来到费舍曼的第三天,新的一周,街上开始有人了。可惜这不算是什么好消息,因为他们需要避着人去找地下避难所的入口。
费舍曼没有别的产业,除了做小买卖的,要么是渔民,要么是转卖海货的。靠天吃饭,全天都在打渔还来不及,怎么会还像市政厅坐办公室的内勤人员,只有工作日才会出门活动?
昨天晚上卡芙卡除了手套,今天她也没有重新戴上,纤长的手指轻佻地撩过刃略长的额发,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她盯着刃的眼睛,平淡地下达了指令,“听我说:除了触觉,你的感官完全解放。”
在哨兵的精神力炸开的同时,向导的精神触角瞬间向四面八方展开,卡芙卡控制着它们,以不可思议的精度将之粘连在刃暴走的每一束精神力上。
打草惊蛇?不,是引蛇出洞!
藏身于地下的「失踪者」急促的呼吸,将小镇的明面和暗面串联在一起,立体地图在脑中旋转生成。强忍着脑中响起的虫鸣,刃向着某个方向疾冲出去,卡芙卡紧随其后。
无论是人是魔,身上的秘密都将被一视同仁地剥开。剧烈鼓动的心脏到底是因为愉悦还是奔跑时产生的生理反应,也无关紧要了。
他们在一扇黄铜大门前停步,刃背对着卡芙卡,直至她平复好纷乱的呼吸,才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门扉——他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无力在秘密揭晓之时就感到兴奋了。
门后是一个地洞的入口,一个男人顿在梯子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男人被两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吓了一跳,立时就想大叫,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用双手捂住嘴。于是在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向下跌落。
好在刃抓住了他的手臂,一把将他拉了出来,不客气地将劫后余生瘫成软鳝的男人甩到一边。
“你们……”看到卡芙卡竖在唇边的食指之后,男人识趣地咽下了未尽之语。
“带路。”
刃反手抽出挂在腰间的长剑,剑尖几乎要抵上男人的眼皮。森寒的铁器上没有血,却能映出他刀光血影的过往。
被他用剑指着的,无论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会感到胆寒吧。
果不其然,男人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刃将手中的剑移开些许才连连点头,示意他们跟上去。
地洞不算特别深,目测着十多米的样子。男人战战兢兢地往下爬,倒是花了比预想中更多的时间。甫一落地男人的双腿就软了,趴在两人的脚边瑟瑟发抖。
见状,卡芙卡的嘴角泄出一丝笑意,干脆弯下腰去,友好地打了个招呼,“你好呀,能告诉我们现在费舍曼是什么情况吗?”
见男人不说话,卡芙卡表情不动,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耐心地等待着——她在目标未完成之前, 向来都很沉得住气。
“……你们……是什么人?”
男人看了看卡芙卡,又偷瞄了一眼手中还提着剑的刃,见两人没打算当即将他灭口,便大着胆子问道。
“我建议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会很苦恼。”
卡芙卡笑吟吟地盯着他,闻言只是不经意地甩甩手,露出了绑在大腿上的枪套。
“……”
“不要说谎,我能闻到你的不安。”她温柔地警告道。
男人双目黯淡,听到卡芙卡的话后,眼中骤然迸出希望的光,“你……您是向导?”
“……是或不是,很重要吗?”卡芙卡顿了一下,别过头去,眼中的嘲弄一闪而逝。
这个回答像是一剂强心针,男人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连连点头,态度转变得猝不及防,“不重要,当然不重要!我是隔壁小镇过来的,也不太清楚费舍曼具体的情况,我带你们去见雅各布吧!”
刃将手中的长剑归鞘,沉默地与她对视,身旁的男人还在殷切地等待她的回答。
“好啊,那就麻烦你带路了。”卡芙卡转过身,似笑非笑。
*
男人自称杰森,费舍曼的地下世界被他称作「雾河」,比起预想中的脏污恶臭,更多的是潮湿催生的水锈味和苔藓的草腥味。卡芙卡面无异色,但这样的气味对于哨兵来说到底还是太刺激了,便用指令将刃的嗅觉关闭了。
杰森闷声不吭地在前面引路,生怕自己说错一句什么,让两人掉头离开。路程不长,但岔口很多,一般人没有引路者的情况下很容易迷路。
卡芙卡歪头避过一颗管道顶部掉下的水珠,开始百无聊赖地数着军靴敲地的节奏。刚好数过两个八拍,转过最后一个岔口后豁然开朗,放眼望去是几排整整齐齐的帐篷。
他们在地上遍寻不见的活人或许都在这里了。
“嘿,杰森!怎么样,地面上还有正常人吗?”
一个身形壮硕的中年男人爽朗地打了声招呼,但在看见杰森身后的两人之后,当即变了面色,“你们是谁!”
随着他的吼声,所有人都拿起了手边的武器:鱼叉,铁锤,菜刀,锯子……怎么看都是一群最普通不过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样的存在对抗,凭着一腔勇气,以为用这些就可以解决问题呢。
卡芙卡无声地牵起嘴角,目含欣赏,缓缓地将两只空着的手举了起来。
与她相反,刃的长剑再次出鞘,架在了杰森的肩膀上,神情冷峻。
“误会!都是误会!这两位是……嗯……向导!是……是……专门过来调查的!说不定能让布莱恩恢复正常呢!”杰森被惊得满头大汗,僵在原地不敢动了,嘴上还解释着。
随后杰森连比带划,磕磕巴巴地将整件事说明清楚。最先发话的中年男人就是雅各布,大概就是这些镇民的领头人,在他的带领下,人们将信将疑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刃也将长剑从人质脖子上移开,不过气氛仍然有些剑拔弩张。
卡芙卡不以为意,唇角勾出一个满意的弧度,“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躲在这里?”
她毫无顾忌地走进人堆里,人群就如被摩西分开的海,下意识地为她让开了一条路。卡芙卡四下扫了一眼规格不一的帐篷,对了一下人数,“不在这里的人,在哪呢?”
雅各布粗声粗气地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该庆幸我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卡芙卡仍是笑着的,语气温和,可任谁也无法忽视其中的危险含义,“现在,告诉我,他们在哪?”
雅各布还想再问,忽然接收到杰森祈求的目光,方才按捺下来。
他隐忍地叹了口气,让开半步,露出身后的帐篷入口——一个瘦弱的女孩垂着头坐在里面,被绑得严严实实,似乎是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你先看看杰奎琳……就是这个女孩,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在那之后我会把费舍曼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绝不说谎。我发誓。”
随着他的妥协,本还群情激昂的气氛一下也变得愁云惨淡。
“不是寄生。”刃迎上卡芙卡询问的目光,“可以试试。”
闻言,卡芙卡点点头,回过身去。而他上前两步,胸口贴着卡芙卡的背,将已经闭上眼的向导妥帖地护在怀里。
只用精神力去感知世界的时候,风景与肉眼看到的尤为不同。卡芙卡集中精神,谨慎地探出精神触角,信息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身后的刃是一块凝实的赤色,其他人都是都是灰或者蓝色,杰森的深灰近黑,雅各布的是浅淡的橙色——这代表着他们的情绪,灰或着蓝是犹豫失望,黑是绝望和悲伤,橙是勇敢。
而杰奎琳……是浑浊发黄的白色。
卡芙卡对此并不陌生,因为她在实验室见过无数次——这是阿巴顿蝗卵的颜色。
就不能来点新鲜的把戏……
卡芙卡在心里摇摇头,带毒的精神力喷薄而出,猛然抽碎女孩被啃食得破破烂烂的精神屏障。在对方的知觉被完全麻痹的那一瞬间,一双复眼突兀地在女孩的脑海浮现,对着向导愤怒地嘶鸣。
她听不懂这嘶鸣的意思,却嗅到其中浓浓的威胁意味,心中嗤笑一声,随手重建了女孩的大脑屏障,精神触角倏尔暴涨,将这虚张声势的投影绞碎。
一击得手,卡芙卡从杰奎琳的精神世界退了出来。
“嗯,这个女孩是个护卫呢。”卡芙卡朝跪坐在她脚边的杰森说道,“你不知道她开发了听觉吗?”
“我……我不知道……这对杰奎琳有什么影响吗?”杰森央求地看着她。
“挺好的。虫魔对她进行了精神干扰,两种力量在她身体中角力。应该是信标因此松动,外表呈现出昏迷的状态。”卡芙卡莞尔,“不过虫魔种下的精神信标无法祛除,找到那个虫魔杀了就可以了。”
“所以那些伪人都是中了精神暗示?”雅各布急切问道。
“我以为现在是我发问的时间?”卡芙卡随手拉过帐篷门口的木椅坐下,双腿交叠,“请将来龙去脉说一遍吧。”
她眯起眼睛,像是猎人观察她的猎物。
知道杰奎琳的异状和虫魔有关后,接下来的故事光靠推理也可以知道个七七八八了。只是什么时候面对虫魔都不应失去谨慎,卡芙卡才耐着性子听完了雅各布的叙述。
大概是一个星期前,费舍曼人一觉醒来,小镇已经变了模样。街上行走着的都是被虫魔种下信标的人,即便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原因,随口起的名字也是相当贴切。
——「伪人」。
伪人能够正常地吃饭睡觉,还能和人对话,但往往说了上句就忘了下句,逻辑混乱;行动遵循着奇怪的规则,除此之外和正常人并无不同。
这种表现和被虫魔寄生的初期症状很相似,雅各布作为费舍曼渔民协会的会长,自觉肩负起了保护所有人的责任,带领幸存者躲进雾河,可这也将地上世界让渡给了伪人。
他们不敢坐以待毙,却也不敢回家,便分出部分人手在渔船上守着。
这部分人负责打来足够所有人日用的水产,同时伺机在伪人出海的时候将他们推进海里——这也是无奈的尝试,毕竟虫魔讨厌大海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可惜就算是这种希望渺茫的机会,他们也没有成功过。
杰奎琳是在发现伪人的第六天陷入昏迷的,她的哥哥杰森唯恐妹妹也步上伪人后尘,忍耐了两天的束手无策后,决定冒险上去看看情况。
后面的事,卡芙卡和刃也都知道了。
逻辑完美,卡芙卡能确认雅各布没有说谎,但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安。到底是漏了哪里?
“你们没在打渔?现在不是开渔季吗?”卡芙卡回想起在咖啡厅听到的对话,挑眉问道,“中枢的海鲜可没有短缺过。”
“打啊,以前采买每天都会来 ,最好的海货都是留给他们的。但是这个星期开始,采买只有头两天来了,第三天我们就已经躲下来了……”
雅各布叹了一口气,“外地人好像知道费舍曼出了事一样,没有再来。那些伪人见小镇没来外人,也不掩饰了。”
“谁敢跟他们待在一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奥利弗,噢,就是我们这的灯塔人,说是要去中枢求救。”雅各布说着,惊疑不定地望向他们,“你们不是中枢来的吗?难道不是因为奥利弗上报了你们才来的?”
卡芙卡按下刃抬起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没有回答雅各布的问题。
“等吧。”
*
如卡芙卡所言,杰奎琳很快就醒了。
无视激动的人群,卡芙卡站起身来,视线越过在女孩身边嘘寒问暖的几人,准确地落在杰奎琳脸上,“感觉如何?”
“早上起来之后,我就一直在帐篷外面补渔网……后面我就不记得了,也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抱歉,女士。”杰奎琳有些愧疚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这两天出海的都是伪人,对吗?”
在这之前,刃没有说过几句话,但谁也不会无视他的发问。
“没错。”雅各布肯定道,“他们也是要吃东西的,我们的人看到过他们打渔了,本来想找机会上他们的船,把他们推到海里去,但是没有成功过。”
“那你们为什么这两天没出海?”卡芙卡心下有了不祥的预感,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
“呃……因为我们上次打渔丰收了,一口气打够了能吃两天的量?”雅各布挠挠头,不知道她对此有疑问,“怎么了吗?”
“因为出现了大量鱼群?”
卡芙卡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了,在听到雅各布的回答之后,她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是啊,基本上全是鱼,肥得很!不像之前,还有虾贝螺之类的。”
卡芙卡深吸了一口气,语速也比平时快了一些,“费舍曼的事中枢已经知道了,算算时间今天晚上应该就会有执法队过来查看情况,在那之前你们最好祈祷自己不会暴露。”
“阿刃,我们走。”
刃早在卡芙卡出声叫他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卡芙卡交代之后也没打算留下来听完渔民们的回答,两人飞速离开了这里,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先前疑点已经全数解开,或者说本来对方也没有掩饰,只是他们困在思维惯性之中,没有预想到罢了——
无论是历史记载,还是人们的口口相传之中,说的都是虫魔不喜欢海,宁愿花费更多的时间将丰饶的土地变成荒原,也不愿意驻扎在海边。
可正式的文书当中,从来没有说过虫魔害怕海水这件事。
就像虫魔也不喜欢夜晚,不愿意在夜晚活动,并不代表它们害怕,只是无光的地方会让它们行动迟缓。因为虫魔眼睛感光能力弱,在夜晚战斗不利。
杰奎琳,那个护卫女孩的精神力已经变得浑浊了,能够清醒过来的原因除了卡芙卡的干预之外,恐怕还因为精神信标本来就是有时限的。
假设这个时间是一个星期,那么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今天街上出现了伪人的身影,因为今天正是一个星期的开始。
伪人出海恐怕是因为被精神控制后的不完全是渔民,毕竟渔民身上有着虫魔不喜欢的味道。这些被控制的人并不全都懂得如何操控渔船,花了几天的时间熟悉船只之后,今天他们就会开船去找虫魔给精神信标「续期」了。
雅各布他们能捕到那么多鱼,是因为深海中多了别的东西,鱼群才会往浅海逃窜。
虫魔不至于让鱼群如此惊恐,那么如果是虫皇……苏醒了呢?
虫魔就藏在海里,但刃没有感知到。除了藏得够深以外,还因为最开始刃的五感被她压制住了,而她也没展开精神触角查探。或许虫魔就是利用了他们谨慎的心理,导致他们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而这更令人毛骨悚然——这些只被杀戮欲望支配的虫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又是如何布下的局?
这片海与整个士德罗朗接壤,这附近的小镇不仅只有费舍曼,还有中枢人不熟悉的,没听过名字的村镇。只是费舍曼的渔业尤其发达,离火车站最近,所以尤为出名罢了。
那么中枢一无所知的时候,又有多少个小镇沦陷了,而报纸上根本一点相关的报道都没有?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中枢也混进了脏东西。
*
无需他人引路,两人走了一遍就已经记住了路线。没有拖后腿的家伙存在,他们比来时用的时间更少。
上到瞬间的那一刹那,向导的精神触角牢牢地搭在了哨兵身上,精神力构建出坚不可摧的大脑壁障;心无杂念的哨兵在向导的指令下感官完全解放,还在不停地催动精神视觉和听觉——
“来了。”
冰寒利刃出鞘只为杀戮,哨兵无限拉远的视角当中出现了虫魔的身影。对视之间,数不尽的复眼隔着海水也洗不掉其中的污浊恶意。
“等你们好久了。”
刃大笑起来。
-----
*霧河參考古羅馬排水系統,但是比那個大很多,設定是費捨曼避難排水和排污同套系統不同線路,不知道有沒有在文裡表達清楚
*揭曉一下瑪麗和店主的問題(本來很期待有人發現的結果不說好像這個設計真的就白費了(。
1芙刻意用詞模棱兩可,店主說奧利弗出軌私奔(這個本來就是假消息),芙:空手去見「失去丈夫的女人」,店主就指路了花店,白馬蹄蓮和百合紮在一起是喪葬用花
2瑪麗在敲門的第一聲就開了,刃芙一起退後是開門之後的事,證明瑪麗一直站在門口等著開門,提前知道有人來找她,也就是說偽人之間有某種聯繫
3瑪麗最開始表情狐疑,符合老公出軌的人設,聽到芙說「去了遠方」,立刻變臉成悲傷,覺得奧利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