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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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慕麻木地跪在地上，双眼有些空洞。戚云栈的话如雷贯耳，像是一把利刃活生生的捅进了自己的身体里，比起肉体上的疼痛，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了，大到韩慕都无法呼吸了。

蒋平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这位不可一世的人，他抬头瞄了一眼被挂着的戚云栈，突然来了兴趣，什么深仇大恨，让戚云栈能说出这样的话。

“放他下来。”蒋平说道。

戚云栈的身体被一点一点放了下来，他实在没力气，脚一着地，就要向前倒去，蒋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戚云栈没穿上衣，皮肤细腻的触感一下子传到了蒋平的手心。

这人的腰细得过分。好在蒋平对男人不感兴趣，这种想法也只是下意识的感觉而已：“给戚小少爷搬把椅子，让他坐着。”

韩慕的手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看了一眼自己被砍断的两根手指，平静地躺在地面上，上面沾满了溅起来的灰，他知道时间一长，手指接回去的概率就会变小。

“你还想怎么样。”韩慕说话声音很轻，却还在努力地提高自己的音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地弱势。

蒋平把椅子移到了戚云栈的身边，挨着他坐着：“我现在想玩一个别的游戏，我突然想知道你的弟弟有多恨你。”

坐在一边的戚云栈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蒋平，虚弱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来，小弟弟。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解气？”蒋平朝着戚云栈慢慢靠近，身上带着一股子浓重的烟味。

戚云栈垂下眼皮，突然笑了笑，蒋平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没想到戚云栈被打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

“你笑什么？”

戚云栈：“我笑你蠢。”

蒋平的手下一听，上前了一步，嘴里说着脏话。

蒋平手一抬，那帮人迅速噤声了。

“你还看不出来吗？想让韩慕痛苦，你，你要做的根本不是伤害他？而是……”戚云栈声音低了下去，蒋平没听清，身子挨了过去：“你说什么？”

“而是杀了我。”

蒋平脸色一变，看戚云栈的眼神古怪了起来，眼前的人从被打之前开始，就一直在引导他杀了自己，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迫不及待想去死的人吗。

戚云栈：“怎么不敢吗？怕他报复你？”

韩慕听不清戚云栈在说什么，只能看见蒋平的脸色越来越差。

“可你也不想想，他那么宝贝我。无论最后怎么样，只要你还活着，韩慕一定会加倍报复过去。”

“既然避免不了，为什么不做一件让他一辈子都痛苦的事呢？”戚云栈说话实在是吃了，他的声音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无法抑制的发着抖，“说到底，你还是怕他。”

蒋平猛地站了起来：“妈的！我需要你来教我做事！”无论是韩慕还是眼前的戚云栈，突然让蒋平觉得有些恐怖。

韩慕警觉了起来：“别伤害他！”

蒋平：“把合同和银行卡拿上来！”

过了一会儿，韩慕的面前就多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蒋平废的是左手，韩慕的右手还是能写字的，韩慕整个人被扯了起来，被随意地丢在了凳子上。

谈判桌上，韩慕撑着身子，努力让自己的腰杆不弯下去，左手没力气的放在桌面上，血液正顺着着纱布一点一点透出来。

“韩董，看看合同吧。”

韩慕扯了扯角，一张脸白得吓人：“不用。”

蒋平：“你就不怕我里面写些不该写的？”

韩慕右手拿起笔：“你吃得下吗？”

蒋平被堵住了话头。是的，他不敢，也没那个胃口，他要的不多，只要自己投进去以及损失的钱。不过戚云栈的话点醒了自己，他打算拿了这笔钱直接去国外，韩慕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国外去。

钢笔的墨水在白纸上晕染开了一大摊污渍，虽然右手没有受伤，但是失了很多血，让他眼前的东西看起来有些斑驳的花白，右手也无法很好地控制力道。

就在韩慕刚写下去第一个字，门外突然传来了轰鸣声，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仓库的门“轰”的一声被撞开，尘埃飞扬，迷糊大部分了视线，车并没有停下，直接撞飞了好几个人，紧接着刹车声一响，刺眼的远光灯照了进来。

韩慕一看，没有一秒停顿，抬手一把掀开了桌子，转手把身边的人腰间里的刀抽了出来，没有犹豫地直接砍在候在他身旁的几个人身上。变故来得太快，蒋平仅有的反应只是退后了几步。

“先把云云带走！”

车门打开，撞到了一个刚要冲过来的人，应昭下了车，后车座谢诀清的人也下了车。应昭早在外面就看到了戚云栈一身的伤，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可他知道此时此刻还不是时候，这些账到时候他会一一还给他们。戚云栈被腾空抱起，他如今没有反抗的力气，眼睁睁地看着应昭带着他往车里撤。

蒋平这时候才清醒过来：“他妈的，别让他们走！”说完直接从口袋掏出了一支枪，对着汽车的轮子就是两枪。

应昭本能地护住怀里的人，身子俯低。

韩慕一个翻滚，躲到了汽车的尾部。两个人终于汇合了。

应昭脸色极差：“他怎么会有抢！”

韩慕也没有想到蒋平手里会有枪。

“车开不了了。”韩慕看了一眼被打爆的两辆车轮胎。

“没事外面还有一辆。”

谢诀清的手下不是吃素的，一时之间，蒋平的人根本无法近身戚云栈他们。

“先撤，谢诀清已经带着警察快到了。”应昭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手忍不住的想要抱紧，眼睛红得像是要流出眼泪似的，“我一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韩慕和应昭两个人一起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跑去。蒋平见状，看了一下四周，自己手头上的人都被那几个保镖缠住了，眼睛闪过一丝狠辣，拿着枪追了出去。

应昭和韩慕两个人一路来到了山沟边，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就当他们以为要安全的时候，怀里的人突然发了难，应昭想不通，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应昭根本抱不住发了疯的戚云栈，手一脱力，戚云栈整个人掉了下去。

戚云栈知道，这一次如果被带回去，他这一辈子都逃不出去了，以后也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而且……

他本身就不想活了。

“云云！”韩慕伸手去牵，却被戚云栈打掉，韩慕失血过多，被这么一拍差点站不稳，“云云求你了。”

应昭直接想用强的，也不管会不会弄疼戚云栈直接上手强行想把他拉上车。现在的戚云栈哪会如他们愿，直接一口咬在了应昭的手上，松开手的那一秒，戚云栈立刻退到了一边。

“我不会回去的！我都知道了。陈叔死了，我都知道了！”戚云栈一边说一边疯狂的流着眼泪，“我根本不想活着！是你们，都是你们！都是你们！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对我？为什么啊！我恨死你们了，恨死你们了。”戚云栈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撕心裂肺的喊着。

“韩慕！”蒋平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韩慕徒然地望向他，只见蒋平黑黝黝的枪口对准着戚云栈。

远处的警笛声响了起来，越来越近。

蒋平表情恐怖得不行：“我知道我逃不掉了，我死之前也要拉个垫背的！韩慕这就是你不给人活路的下场，我要拉着你的弟弟和我一起下地狱！”语毕手指一动。

韩慕双目欲裂，身体明明已经快到极限，还是朝着戚云栈的方向跑了过去：“不要！”

“砰”地一声。

戚云栈闭上了眼睛，面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解脱了。

终于解脱了。

可过了很久身上的疼痛没有来，他缓慢地睁开眼睛。

春天的风带着一股浓重的青草味，还带着一阵似有若无的花香，扫过戚云栈的眼帘，耳边是叶片急促的“沙沙”声响。

应昭站在他的面前，白色的衬衣上染开了一大摊的血液，像是开在雪地里艳丽的红花。

血滴滴答哒地落在地上。

“你……”戚云栈表情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应昭：“别，别怕。”

戚云栈的心狠狠的波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残忍地说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吗？”

应昭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原谅，我只要你活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像是再也把持不住了，朝前倒去。

戚云栈本身就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刚刚说的反抗是他突然迸发的力量。如今应昭朝他倒下来，他根本接不住他，两个人直接朝着后面的深沟摔了下去。

谢诀清刚下车就看到了这一幕，却来不及上前拉住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一滚落了下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韩慕的心神再也扛不住了，彻底昏死了过去。

戚云栈眼前天地旋转，黑色的云层遮挡住了月亮。

他感受到有人轻轻护着他的头。

“我只要你活着。”应昭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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