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污染来对抗污染，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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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

祂的思想，祂的意识全都沉溺于血海之中，唯有风暴与黑夜的侵蚀能给祂带来一丝微弱的清醒。

哦，忘了……还有祂的呓语。

一直以来，伯特利·亚伯拉罕都背负着神性负重而行，承担，牺牲，是人性的责任……于是，祂就这样在一望无际的血海中缓慢地下沉着。

祂渴望着回家，渴望着解脱，但祂的愿望却无人能实现。

哪怕是那位诡秘之主……

“对，我可救不了你。”

祂的声音飘忽地响起，语气轻松，甚至带着一种旁观的冷漠和戏谑:

“伯特利，就算现在的你愿意放弃一切，让我在你体内苏醒，我也不会答应。”

门先生虚眯着眼睛，疲惫地眨了眨。肆虐的雷声穿越过血色的潮水，忽然变得沉闷与柔和，更像是安眠曲，‌‍诱‎‌惑‎‌‎‌‍着祂沉睡，更进一步跌落。

幸好，那位“福生玄黄天尊”仍絮絮叨叨，在祂耳畔低语:

“——你看到了吗？这里可是星空啊，在地球屏障的外面，这里隔绝了源堡，除了一群外神以外全然空无一物。”

门先生沉默了片刻，望了望电闪雷鸣的夜空，忍耐着困倦，任由着思绪发散蔓延:

“可你是诡秘之主……作为‘最初’的人格，位临旧日的顶端。哪怕你已经死去，支离破碎……只要你愿意，你依然能调动支柱的象征。”

“福生玄黄天尊”忽然嗤笑一声，嘲讽地说道:

“孩子，你现在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伯特利，你忘了一点，除了你，我还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冒险？”

……是吗？

是啊。

我的死亡本也是你的布局之一。

“伯特利，你在遗憾什么？”

“没有。”门先生笑了笑，嘴角忽地一抽，面部蠕动闪烁着淡淡星光，像是要从皮肤之下钻出一条条虫豸，“我明明渴望救援，却不停地对他们呼告着‘不要救我’，为此牺牲了无数后裔。可就算这样，我的状态又能持续多久……”

天尊忽然哼了一声:“关于这一点，你应该庆幸，你如今残存的理智完全是来自我的恩赐。

“……嗯，用污染来对抗污染，以毒攻毒。”

门先生痛苦而困乏地闭上眼睛，在心中自嘲自问:“诡秘，你有你的目的……呵，如果真要通俗地比较，那我的锚究竟算作是你，还是‘堕落母神’呢？”

在祂说话的时候，身体的关节也不受控制地扭曲，皮肤表面逐渐裂开一道道口子，从中迸发出耀眼的光团，仿佛层层叠叠的空间之门，不受控制地展现出神话生物的形态。

“不要将祂与我并提，伯特利。”天尊的声音比起刚才冷了一些，“比起挑衅，你不如多花点心思向我恳求几句——虽然我不会救你。”

四周的血色潮水愈发地汹涌，翻滚着、争先恐后地往祂身上的裂口钻去，那股力道几乎是要把祂撕碎，再从内而外地、将祂彻底地玷污与洗礼。

侵蚀与浸透的痛感顿时占据了伯特利·亚伯拉罕的全部意识。

祂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崩解，被绯红的潮水吞没、融化。

这一刻，祂明明感到无比地绝望与恐慌，可心底却诡异地迸发出一种近乎解脱的安详。

「失去自我以后，我还是我吗？」

「万物皆有神性，那我究竟是谁呢？」

「这一切，真的重要吗？」

无数的想法与碎片从祂的脑海中划过，面临深渊却如坠美梦，祂近乎呢喃地问道:

“诡秘，你希望世人如何称呼你？”

“称呼并不重要。”那位存在气定神闲地说道，“当然，如果你想，你可以尊称我为‘福生玄黄天尊’。”

门先生缓慢呼了口气，自顾自地低语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会希望人们会记得我，称呼我，‘伟大的万门之门’。”

“福生玄黄天尊”突然啧了一声，随后，祂的语气带有几分明显的不悦:

“你为什么要在一个‘死人’面前交代遗言？”

混杂的思绪徜徉间，门先生笑了一声，轻飘飘地回答道:“你是‘最初’，你是永恒，你会永存……所以，你也是死亡最好的见证。”

“不，伯特利，我还没有允许你死。”

就在门先生最后的那丝自我认知被击溃之前，祂身躯的崩坏戛然而止，破裂的伤口既没有愈合，也没有新生。

祂就那样悬停在血海深处，一动也不动，寂静得如同死尸。

可就在那时，周围的绯红潮水却翻涌得更加激烈，海面掀起滔天巨浪，在海水中央绞出了一道道恐怖的深红漩涡。

然而，门先生的身体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若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祂的体表包裹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黑色斗篷，正是它隔绝了海水的侵扰。

而祂的体内正酝酿着一种恐怖的、无法言喻的气息。那是“诡秘之主”意志初步复苏的表现！

可惜的是，那位“堕落母神”绝对不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诡秘之主”复活。

——哪怕这里隔绝了源堡，哪怕伯特利还只是一位天使之王。“诡秘之主”的强大与可怕绝不仅仅是体现在力量上，祂的阴险与狡诈更是需要防备的一环。

两种水火不容的意识表现为规则，表现为真理，在祂的体内，在祂的意识深处冲突与对抗着，既不会臣服，也不会融合。

在这场如同凌迟的拉锯战中，任何一方的胜利或失败，对伯特利来说都是自我的湮灭与消亡。

而这永远都不会结束。

祂夹在两者之间，溺于夹缝之中，维持着一股脆弱的、微妙的平衡。曾经避之不及的“最初”复苏意志，如今却成了深洋里唯一可见的浮萍。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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