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闵看着他,他也看着宋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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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彦秋以一种全然打开的姿势趴在折叠床上——粗糙的涤纶布摩擦胸前两点凸起,身后一根湿滑的东西沿着他的脊柱缓缓向下,最后挤入股缝,重重掠过会阴。
他不想承认,自己竟然可耻的硬了。
男人真是欲望的产物,他赤裸的趴在那里,讪讪地想。本能带来的羞耻赐予他一种隐秘的快感。
老师和同性恋,在他过去的人生中从没同时出现过。
门彦秋翻了个身,两个同样的男性器官对称的并列,同样平坦的胸部,同样短粗的头发。
宋闵俯下身,从乳头舔吻到腹部略微的淤青——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淤青是暴力和性交的证明,他们总在做的事,也是他们不得不要的事,或许是天性使然。
火炉里只剩木炭,散发微弱的热浪。窗外潺潺的雨水从雾蒙蒙的玻璃滑落,顺着窗檐,流进屋里。
“潲雨了。”门彦秋躺在折叠床的里侧,揩了下脸,侧过头,看向宋闵。
他似乎睡着了,皱着眉,平静的呼吸。
门彦秋叹口气,直起身,艰难的拉回老旧的窗户,发出刺耳的声音。窗户年头太多,下沉的明显,总有一道缝合不上,门彦秋反复试了几次,身后冷不丁传来宋闵的声音,鼻音里夹杂着些许怒气,“门老师,你做什么,大半夜不睡觉。”
“潲雨了。”门彦秋仍在试图合上窗户。
宋闵把头扎进枕头,“不用管它,咱俩换位置睡。”
“不是这个问题,生病了怎么办。”哐当一声,窗户终于关上了,门彦秋迈过宋闵,“抹布在哪?”
“…没有,只有卫生纸。”
“也行。”
宋闵找到半卷纸,递给门彦秋。他斜靠一睹灰白的墙,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包烟,熟练的点燃,透过昏暗的灯光,不自觉的联想到,如果母亲还活着,是不是也会和门彦秋一样。
宋闵缓慢地吐出一口烟,他不想知道。
门彦秋擦完,回头看到宋闵正吞云吐雾,脑子里名为人民教师的警铃大作,一把抢过烟,“你还抽烟?真是好的不学,净…”
没法说下去了,他当过班任,教育过很多学生,但从没有一个人的表情像宋闵这样,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表情,好像一件期待已久的好事终于落到自己身上,最后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宋闵看着他,他也看着宋闵,雨声从一颗眼珠映到另外一颗。屋里的玻璃和手上那跟燃了半截的烟一同飘起似真似幻的白雾。
“睡吧。”宋闵让出一半的枕头,“明早我送你。”他轻声说。
门彦秋醒来正好是早上七点钟,眼镜完好无损的搁在旁边,他戴上眼镜,宋闵正蹲在地上扒鸡蛋皮。
“老师,给。”门彦秋接过扒好的鸡蛋,宋闵回身又递给他一杯已经插好吸管的小米粥。
门彦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问他,“几点起的?”
宋闵坐到床边,只盯着门彦秋,没答话,门彦秋也不自讨没趣,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快要吃完的时候,宋闵起身,从简易衣柜里翻出一件几年前时兴款式的黑色棉衣,递给他。
“走吧。”
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刮的门彦秋睁不开眼睛。
昨晚也没这么冷,他想。
又一天不咸不淡的过去。
还没等到放学,门彦秋经过班级门口,看到那群半大的男孩子一齐朝窗外看,他敲敲门,“看什么呢?!”
“打起来了!老师,有人在校门口打起来了!”一个男孩指着窗户,“行了,谁打起来也……”
他看到了宋闵,平短的头和五中暗红的校服,四个穿十二中校服的男孩围着他,其中一个高壮的男孩离得稍远,没有动手,时不时抽一口烟。
宋闵同时和三个人动手也不落下风,有个男孩似乎掏出了什么,银光一闪,门彦秋倒吸一口冷气,不顾一切的向外狂奔,一边掏出手机报警。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一群学生。
“哈……停、停下!都住手!”门彦秋喘着粗气,围着宋闵的几个学生相互对视了几眼,立马如鸟兽四散开,只剩下宋闵留在原地背对着他。
“宋、宋闵……转过来……”门彦秋剧烈喘息。
“我没事。”
“我叫你转过来!别废话!”门彦秋强硬的拉过宋闵,没有刀伤,只有左脸不知被什么利器打的,肿得老高。
“他们用什么打的你?”
“……”宋闵一动不动。
“说话。”
“……指虎。”门彦秋见他捂着左脸,眼神游移,心里长舒一口大气。
“那就好……”门彦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宋闵的手被拽开,不情不愿的露出左脸。
眼眶和颧骨一片乌紫,好在没有明显的伤口,门彦秋叫他低头,好能仔细查看脸上的伤势,宋闵盯着他,“没事。”
门彦秋拇指轻点,“嘶……”宋闵顿时五官扭到一处。
“这叫没事?”门彦秋有些恼怒,“回去涂点药。”
“……没有药,”宋闵的声音闷闷的,“没打完,没钱拿。”
“你拿钱打人?”
“不是,张昊抢了别人的女朋友,给钱叫我来替他打。”宋闵解释道。
门彦秋对这群孩子的恩恩怨怨不想评价,“我跟警察交代完之后,和我走吧。”
宋闵偷偷摸了摸左脸,他之前和人打架很少受伤,只这一次,会不会是什么难以言表的幸运。
他望着站在自己前面和警察侃侃而谈的门彦秋,头顶和平时一样湛蓝又橘红的天,刚刚好响起的下课铃声,却和记忆里的某天交叉重叠。
他想记住今天。
和另外一些为数不多的记忆一起牢牢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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