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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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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哥的独白

-----正文-----

“将人提来。”

龙门据点中,这间四面无窗的斗室已染上一层血污,房内飘荡着让人难以忍耐的腥味,容玉霄捏起桌上白瓷茶盏,不紧不慢喝了一口。

刚溅出的血迹还未干,手下就将莫涣兮从外提了进来,经过两日风吹日晒,这恶人谷俘虏已添上几分狼狈,但一双眼睛仍是明亮得可怕。

将他锁在椅上后,容玉霄又饮一口茶润喉,一只手微微抬起,属下便识趣离开,他今日说了太多话,现在已觉得疲惫。

“看来,文华使已做出决定。”于是莫涣兮先说了,经历几日折磨,他不光神智未受影响,甚至还能露出笑容,反倒令审问的人成了被审问的。

容玉霄已定下心要晾他一晾,一手支在额边,一手捏着那茶盏把玩。

粗陶茶盏,模样与龙门客栈中十文钱一个的相同。

莫涣兮说:“你不信我,但去昆仑的探子应当回来了?仍是不信?”

茶饮尽了。只见容玉霄随手一掷,那茶盏便在桌上仓皇摇晃,几滴残茶流出,洇湿桌面。

莫涣兮收声,紧盯着面前‍‌‍‎‌美‍‍人‍‍。

“这陶杯你可眼熟?在龙门客栈卖十文钱,在再来镇一文也没人要。”长歌浅浅一笑,叹道,“只是易地而处,却天差地别。”

“我亦易地而处?”

“是莫道长自己走进的囚笼。”容玉霄那张脸在暗室残灯中,如灯下看珠,五官柔美清丽,蒙上一层柔柔暖光后,更是志异月仙般诡丽至极,“七日前你告知我昆仑情形后,便已背叛恶人谷。”

“如若不能助我夺下凛风堡,将众恶首除去,恐怕莫道长背叛的消息泄漏,会被追杀到天荒地老。”

莫涣兮眼神奇异:“你要杀了所有人吗?”

容玉霄不答,但这不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明白了。”莫涣兮道,“也包括你那情郎?”

寂静蔓延在烛光的阴影中,如肆意生长的藤蔓,扼住容玉霄的喉咙。莫涣兮一哂,“我还真当你铁石心肠。”

“纯阳宫中观日峰下,不也有人时时探望?”容玉霄淡淡道。

“你连这个也查了?”莫涣兮笑容敛去,室内突然凄冷下来,两人皆沉着脸相对,世事艰难,何必将彼此的台拆得这么干净,留得满地废墟似的话头,容玉霄还要提出一点笑挂在嘴角,听莫涣兮说他:“罢了,你们查也无妨,浩气盟的君子……哈……哈哈哈哈!”

“但你心软可是要吃亏的。”说完这句才停下。

是啊,要杀便得杀得干干净净,像去除野草,将根拔出,土掘了,一把火扬得干干净净才无后顾之忧。容玉霄喉结动了动,五指暗暗握紧扶手。

“我心中有数。价码如今已谈清楚,听说昆仑雪路上机关不少,劳驾莫道长两日后带路。”他松了掌,从袖中拿出瓷瓶,里头丁零当啷,有药丸碰撞的脆响。

“浩气盟还会用毒?”

“器物本无正邪,只看人如何使用罢了。”

莫涣兮并未反驳,料想也是这么认为的。只见他爽快就着容玉霄手掌将药吞了,舌尖甚至在那掌心轻轻一勾,又恢复那放荡风流的模样,“解药何时给我?”

“待你从昆仑回来。”

“哦?原来我不要死?”

容玉霄看了看他,反倒笑了:“说不定莫道长在昆仑便折戟了呢?”

“罢了,比不上你那情郎,不过,你如若不打算把解药给我,不妨考虑那夜我所说的交换。小道定然为牡丹花下死引颈就戮。”莫涣兮压低嗓音,额上血痣鲜红欲滴,分外不祥,“毕竟……杀人可是很累的事情,而你又要杀很多、很多人。”

他今夜的话很多。

容玉霄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莫涣兮却只是说:“小道最后奉劝一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可惜弓已拉开,再没有回头箭了。”

那瓷瓶在桌上一滚,同陶杯撞到一块儿,发出脆响,恰似一声好戏开场的锣鼓,热热闹闹地拉开了帷幕。

杭玦敲击两下房门。楼下人来人往,熙攘之声沸反盈天,他却丝毫不担心房内人听不到这声音,只两下便停了。小鸟儿为浩气盟鞠躬尽瘁,他自然也去忙,那些浩气盟弟子与他几乎同时离开据点,配着听到的决心,教人兴叹。这已是最后一站,其余事情都做尽了,最后的门晚些开也没什么。

可他这样想时,房内人却打开了门,一张如冰似霜的脸出现在其后,既不是恶人谷令人闻风丧胆的恶人,也不是乌蒙贵手下长相特殊的苗疆弟子。

宁霜秋冷冷道:“你来了。”

杭玦说:“是啊,我来了。”

于是他踏入房中,苍拂剑今日不在,只剩下对他没有好脸色的宁霜秋,好似欺负小鸟儿的只有杭玦一人似的。

接下来两人再未多说什么,杭玦今日出现在此处,已足够说明,亦足够推动。宁霜秋抱着自己那琴,将剑抽出放在桌上细细端详,桌上没有待客的茶水,也没有点心零嘴,只有这一柄剑,剑光如秋水,未挥动便似见到秋日萧索,冬日寒霜。

杭玦赞道:“好剑。”

“造这柄剑的铁是师兄给我的。”宁霜秋却说。

“可原本这块铁不是找给我的。”她语气淡淡,提起旧事时,又添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师兄那时整日读书,家中也不剩什么人,费了好大功夫才找上藏剑山庄那头定这一块铁。”

宁霜秋顿了顿,续道,“这些事情你应当比我清楚。”

可杭玦却只是含笑,并不接话。那张俊美的脸上,硬生生教人看出几分寒凉。宁霜秋却非要说下去:“毕竟这块铁原本要为你铸枪。”

“这铁产自衢州,铁性温,虽是好铁,但较一般铁更软些,铸枪不如造琴中剑贴合。”杭玦一指按上她那柄剑,剑刃锋利,割开他一块皮肤,却不见血液流出,“可见与你的缘分比与我的深些。”

“这已是师兄当时能求到最好的铁了。”

“叫他辛苦许多年日。”剑锋铮鸣,杭玦按住尖端,那温柔神色终于裂开缝隙,泄出几丝惆怅感慨来,“原是我不该。”

宁霜秋自小对他没有好脸色,以前他来长歌陪容玉霄时,其他小萝卜头喜欢让他讲战场厮杀,补充书上看不来的惊心动魄。那时候宁霜秋就不喜欢他,她自小便有着过人的直觉,天生一眼就能看透人本质,也为着这个,她才能被凤息颜收为弟子。而杭玦在她眼中比再凶猛的野兽都要危险万分,毕竟野兽再凶悍,也披不上人皮。

此刻她却冰雪稍解,好似终于看到原来凶兽亦有真心,她说:“这些事情不是这么说的,这也是师兄心甘情愿……我幼时,你与师兄就常在一处了。”

“你总悄悄拉着你师兄到别处去玩。”杭玦松开剑,似回到当年,仍是那个大哥哥的模样,“那时你就不喜欢我。”

“因为你和师兄不是一路人。”宁霜秋将剑收回,不知碰到琴身哪处,发出裂帛似的琴音,“师兄心很软。心软到会遮蔽他的聪明。”

“我知道。”仿佛一声叹息,他接道,“他应该杀了你和我,还有那个万花医师,再不济也该把我们全部关起来。”

杭玦低低一笑:“他若能做到这个,你也不会来。”

"你也不会坐到这里。但我来龙门是因为师兄是长歌门要植入朝堂的暗子。那日我找上你,你一分惊讶也没有,一分迟疑也没有……你好像料到早就有这么一天。”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宁霜秋问出盘旋在她心中已久的疑问。

白日起风,狂嚣的风卷过窗棂,让无数可怖的尖啸如万鬼倾巢,逼出龙门客栈不堪重负的呻吟。杭玦没有立时回答,任外面的尖啸持续了许久,直到狂风微微平息,只剩下呜咽般的风潮徘徊时,才说:“你师兄自家中获罪后,就被他师父日日带在身边。那时候他师父到天策府作客,正遇上那批弟子练习射箭。”

“天策校场旁有一片林子,时不时有飞出的鸟雀被流矢误伤。这些受了伤的动物,伤轻的,惯常规矩是拔去箭矢,送回林子去。”杭玦讲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语气平缓,像这些故事在他心中无足轻重,“你师兄那日正好遇到我在看那些鸟。”

“约莫十几只,我手中还拿着箭。”

“你师兄见不得那些鸟翅膀折了,羽毛脱去一大块堆成小肉山的样子,以为是我做的,便求我放过那些鸟。”

“其实那时我正要救那些鸟,你师兄来得倒是很巧。”

宁霜秋知道下面肯定还有别的故事,只静静等着。

“你们长歌弟子从小就有一肚子墨水。你师兄跑来同我说,‘大哥哥,你是要吃了这些鸟吗?我……我这里有肉干,你不吃这些鸟,吃肉干好不好。’,我看了看他那些肉干,就算你师伯宠溺弟子,也比不上那些鸟的数量,便逗他说肉干不够,谁知道你师兄挽了袖子,怯生生说,‘那……那再加上我吧。’”

“那时我的模样应当十分可怖,让他以为遇到恶鬼,才这么说罢。”杭玦觉得很有意思似的,笑容中微微露出一点白齿。

可他面前的长歌弟子却笑不出来,宁霜秋冷冷道:“我师兄真傻。”

“嗯。”杭玦不置可否,“你师兄说佛祖用自己换鹰不吃鸽子,他能不能也这样换,那样子真的十分可爱,怪不得你们门中人那时都喜欢逗他。”

“我想,难得遇到这么傻又这么好玩的小孩,那就算了吧。”

风的呜咽也停下了,只有阳光一时穿不透空中仍飞舞着的黄沙,暗‌‌黄‎‌色‍‎的光漏在杭玦脸上,却留下更多阴影覆住面庞上的表情。宁霜秋已隐隐明白了所有,只待求证,于是她说;“你喜欢上了师兄?”

“一见钟情?我偶尔也觉得不可思议……”

“至于目的。”杭玦讲出内心真真切切,无一丝作假的想法,“时事多艰……”

“你师兄不能再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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