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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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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鸟笼,还它自由

-----正文-----

离开惠城的一个月里,我连续换了两个工作都不如意。

第一家公司嫌我频繁换工作,经验太复杂给我安排了一个后勤保安的工作——大概是前台小姐不好意思拒绝我吧。

那之后的半个月我才知道这个公司保安是要转夜班的。

转夜班,一个人守一个岗位,半夜每过一个小时还要去各个值班室拍照。

得知这个消息的我二话没说,直接下了班就去前台交辞职书了。

第二个工作是在一家大型超市当文员,老板和经理都是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

听说上一个文员是因为家中长辈去世了所以才决定先招聘我顶岗。

招聘我的时候,经理把话说得很明白,如果来了新的文员,我可能要被调去其他岗位。

用他的话说,男的干事粗心大意,没有女的细心耐心。

我表面上点头同意,心里却暗骂他娘的老色鬼。

因为我不止一次看见好几个女生来应聘,每次经理和老板都是以一种挑选猪肉的眼神看那些女生,挑各种问题和那些女生聊天,大概是聊了之后觉得不合心意,不能像‌‎‍古‎‍‌‍代‎‌‌‎的丫鬟一样对他们唯命是听,便找各种理由各种借口打发走了。

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穿着包臀裙的女人,那女人浑身散发出一阵阵迷人的香水味,就像是一只会扭腰的香水瓶,把我弄得够呛,下班便直接去找经理辞了职。

经理抽着烟,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很痛快地给我发了现金。

生活还是要继续,我领了钱回租房后,继续在招聘网上找工作。

偶尔闲了,便跑到网吧去打游戏。联系小雪,时不时接到她的电话,解答她工作上遇到的一些问题。

后来没过几个月,那家电子公司竟然倒闭了,小雪辞职了,我们便再也没了联系。

日子过得很充实,我渐渐地也快忘记自己是谁了,就像一个迷失在大海里的鱼,拼命地呼吸,拼命地游着,不敢停下一分钟去想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某一天,一个艳阳天,关掉手机,谁也不见……”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忙摘下耳机,按了接听键。

“喂,是502吗,您的外卖。”电话里是一个很活泼的少年音。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我打了个哈欠,喃声道:“我在304,暮光网吧,方便的话,你直接送到网吧来吧。”

“那好吧……”电话那头不情不愿地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一个清清瘦瘦的少年提着一袋子吃的走了进来。

暮光网吧那时是一家开放性的网吧,不限制外人进入。

那少年提了外卖,却还是站在门口,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扫来扫去,却不进来。

翘着二郎腿打网牌的网管笑眯眯地问他:“小屁孩,又来送外卖啊。”

少年嫌恶地瞪了一眼网管,没说话。

“提过来吧。”我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吸了一口,示意那少年。

少年踌躇了一下,绕开网管,飞速地走到我旁边。

“慢用。”说完,少年一溜烟跑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每次这少年给我送外卖,总是送到后留下一句“慢用”,然后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了影。

为这事,网吧里有几个经常一起熬夜的游戏男不止一次打趣我。

“我说岑景之,你是不是欺负他了,他怎么见了你,怕成这样。”

“要我说,肯定是你和阿澈他姐姐滚床单,却没给钱封口,人家记恨你呢。”

我呸了一声,喝道:“操,瞎说什么,我会看得上他姐,他姐虽然化了妆,但起码也有三十七八岁了吧。”

网管打着哈哈说:“也是,明澈他姐也就一骚货,万人骑的,和这栋楼的不少男的都有一腿。听人说,明澈也有可能根本不是她弟弟,而是她儿子……这样的女人哪配得上岑景之你哦,你那么帅,又不用上班,还有钱花,肯定是赚大钱的吧……”言语之间,尽是踩低捧高。

我眼神顿了一下:“明……他叫明澈?”

网管:“对,姓啥我就不知道了。”

我没说话,低头喝着粥,喝完后,看看时间,也快三点了,便下了游戏,出了网吧。

午夜三点,楼道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没有,还是年久失修的声控灯,脚步声太小根本不会亮。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手机灯光,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老公,快,打死他,上次偷偷翻窗子偷东西的就是他……”

一阵吵闹声突然从楼顶上传来,我吓了一跳,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

“老公,你看着臭小子,还冲我吐口水。妈的,他姐是个骚货专门勾引男人就算了,这弟弟也不是个好东西,偷鸡摸狗,打死了都是活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拖鞋站在门口,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此刻正将一个少年按在地上,又是打又是踹。

那少年,是送外卖的明澈。

也不知是我抽了哪门子的疯,竟然神经大条地跑过去就拦下了那夫妻俩,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明澈从地上拉了起来。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孩子,我带走了。”

我拉着明澈的手,正要走,那男人却愤愤不平地走了过来,吐了口痰在地上蹉了蹉,抬着下巴恐吓似的问我:“你谁呀你,他偷我家东西,关你屁事啊,想息事宁人,神经病吧你。”

我把明澈拉在身后,直视那个男的:“他偷了你家什么东西,多少钱,我赔!”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麻蛋,这段时间老子省吃俭用,又没上班,要是赔个千儿把万的,我恐怕得拍拍屁股走人了。

幸好那男的和那女人嘟嘟囔囔几句,好说歹说,也就赔了八百多块钱。

我那心拔凉拔凉的,跟滴血似的,从钱包里拿出钱,当着明澈的面豪气地扔给那对夫妻,心里却已经一万匹草泥马歃血奔腾。

好事做到这份上,我拎着明澈跟拎小鸡一样,将他送下了三楼,送到了他家门口。

“我先走了。”我低声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也许是做了点好事,沾了点仙气,我居然不太害怕黑暗,一口气爬到了五楼。

摸出钥匙,开了门,打了个哈欠,我便去洗手间洗澡去了。

“半步成诗的玫瑰破碎后,妄想去追,流不同的泪……”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刮了下巴上青青的胡茬,光着膀子哼着歌从洗手间出来,整个人惬意极了。

“离开是一种韵味。尝过喝醉的感觉,也问过自己的心,到底是什么,想要的她是……”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我惊恐地望着沙发上赫然坐着一团身影,睁大眼睛细看,操,是明澈那小子。

不可能啊,我明明随手关了门的。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衣柜旁边,还没拿出衣服,他却突然走过来,抬起了头。

“岑哥……”明澈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迅速扯了一件衣服遮住下半身,尴尬地冲那小子笑笑:“大晚上的,你好歹也敲门再进来知道吗,就这样闯进来,不礼貌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是来还钱的……”明澈一脸倦容地走上前,将一沓钱递了过来。

我捂着下半身,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岑哥,八百五十,一分都不少,不信我数给你看。”明澈揉了一下鼻子,挺认真地开始数钱。

操,这小子故意的吧,老子哪来的手接钱啊。趁他数钱的这几秒钟,我急急忙忙扯了一条裤子套上。

“呐,八百五。”明澈眨眨眼,将钱递给了我。

我接又不是,不接又不是,看着他固执又诚恳的眼神,最终还是昧着良心接了钱。

明澈这才如释重负般站了起来,边开门往外走,边笑嘻嘻小声提醒我道:“忘了提醒你一句,你裤子穿反了。”说完,撒开腿又跑得不见了影。

我猛地关上门,回头看看裤子,将头埋进去勒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自那天后,我患上了点外卖恐惧症,一想到方圆百米内的外卖很多时候都是明澈那小子在送,我便升起一股不自然的羞耻感。

奶奶的,老子只好亲自大驾光临下楼吃饭了。

楼下有一家兰州拉面,红烧牛肉盖浇面做得不错,我隔三差五都会去吃上一回,从来不觉得厌倦。

“喂,你听说了没,前几天明澈那小子偷了他姐八百多块的钱,被他姐暴打了一顿,离家出走了呢。”吃饭间,有两个坐在门口剥大蒜的大妈说起了闲话。

“啧啧,难怪这几天没看见明澈送外卖,他姐也真是,见钱眼开的一水货,自己亲弟弟的都下得去手,也太没娘心了……”

另一个大妈碎碎念道:“要说讲良心,这明澈也不是一个好的,没读过啥书,平常偷鸡摸狗惯了,手里不干不净。他要是跑了不回来倒好,省的东家少米西家少钱的,闹得大家战战兢兢,值钱点的东西都不敢往外头搁。”

“说得也是,说得也是……”

不知怎的,我越吃越不是滋味。索性点了份肉夹馍,去暮光网吧边玩游戏边吃。

一晃又混了两个月,入了冬,天气越来越冷,我更是懒得出门走动。更别说找工作的事,完全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某个阴气沉沉的早晨,我想起好几天没给两只鸽子喂食,打开鸟笼的时候,惊愕地发现那只灰色的,脚上戴了刻有“CFCZ520”字样的鸽子死了,静悄悄地躺在角落里,脖子耷拉着,经脉分明的双爪蜷缩在一起,好像在抱着自己取暖一样。

原本蓬松的羽毛也被另一只还顽强活着的白鸽子啄得乱糟糟的,好像粘了胶水似的粘在骨瘦嶙峋的躯体上……

我忽然地一阵犯恶心,跑回去房间休息了好久才缓过劲来。紧接着,我不带任何感情地找来几张不要的废纸,虚睁着眼睛,将那只鸽子裹起来,装进一个黑色垃圾袋里,提到楼下扔进了大垃圾桶。

另外那只白鸽,我也再没了心神去养,直接将它脚上戴的脚环摘了下来,然后开车将它送到了附近的植物园,打开鸟笼,还它自由。

看着它腾空而起,飞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我的心疼得不能自已,又在植物园的椅子上坐了很久才回家。

没了鸽子,我就像没了生存枷锁的废人,得过且过,朝九晚五往网吧跑。这期间,网吧的老板换成了一个女的,她在门口张贴了一张印满了“严禁外卖人员入内,不上网不得入内”等等的A4纸。

我挺讨厌这女的,尤其是晚上,我好几次抽烟不小心将烟灰落在电脑桌面上,都会被她碎碎念,完全失去了玩游戏的兴致。

因此,来网吧的人越来越少。

而我也觉得,经常上网吧,还不如自己买一台电脑。

说买就买,我很快相中了一台电脑,之后就是买电脑桌,买鼠标垫,买仙人球,牵网线等一系列杂七杂八的物件。忙完了这些,我才发现我鼻子堵得慌,好像是感冒了。

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到病得头昏眼花,是拒绝看病的。因为在我看来,药吃多了,更容易得病。

无奈这一次一病就是三四天,喉咙干干的,鼻子一个劲儿开始流清鼻涕,甚至早上刷牙都能从喉咙里咳出血丝来。

妈的,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不得不戴了口罩,围了围巾,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下楼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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