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嗣宗擦着手上的血从监狱的大门走出来,西奥多为他打开车门,从副驾驶拿出备好的酒精递给他。
周嗣宗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扔给西奥多:“保管着,待会回家给我。”
“是。”
他用酒精擦拭双手,纸巾抹除了血迹。
“周康盛怎幺样了,还插着氧气管?”
“对,医生已经交代他很难再醒过来了。”
“那拔了吧,活着也是浪费资源,把尸体火化,死了也别浪费土地,找个马桶给他冲下去。”
西奥多应下,开车前往下一个地点。
西郊的精神疾病医院,是整个市最著名的精神病院。
无论大大小小的精神疾病患者都会第一时间往这里送,相当于是一个精神病人的收容所。
靳昭冀就住在这里。
那日他在棺材里撞头自尽没有成功,昏迷后的第二天被登山的路人给发现了,并报了警。
医生说他命大,身上不仅有这幺多出血的伤口,在低温的环境下熬了一整夜还能活过来,简直是个奇迹。
靳昭冀还没来得及听完这句话,直接要撞墙,几名医生合力拦住他,将他关到了特殊病房治疗。
虽说他命大,但两条腿是保不住了,把他的手腕绑住,平日里就没了自尽的可能,每天接受着灌药,逐渐消耗掉他的耐力。
后来为了不再困到那间无窗病房,靳昭冀说服自己,不再自杀。
他一个坐在轮椅上发呆,不被允许外出,就只能每天呆在护理人员看守的活动室。
周嗣宗进来的时候,里面的人都被赶了出来。
他走到靳昭冀的身后,看着外面他看到的风景,问他:“四叔,外面的景色好看吗。”
带着情绪波动的嘲笑,靳昭冀身体有了反应,肩膀先是一阵颤抖,紧绷的拳头收紧后再次放松,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来了。”靳昭冀陈述一句,接着,更极为平淡地说道:
“周嗣宗,你爸妈是我开车撞死的。”
求死的心一直都埋藏在靳昭冀的心底,不达死亡的目的,他永远也不会善罢甘休。
尽管他做了这幺多仍然没有死亡,靳昭冀甚至怀疑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他,故意不让他去死,故意要让他和靳颖分开!
周嗣宗来到他面前,身子松松地靠在窗沿上,双手插兜。
“靳萧玉都知道的事,我怎幺会不知道呢。”
靳昭冀颤抖地向上擡起眼珠,脸上流露着不可置信。
“你真以为你瞒得很好?你把所有能毁的证据都毁了,但唯独没毁掉我爸妈的尸体检验报告,我妈在临死前和你接触过,她的衣服上有你的指纹。”
“你知道,你为什幺……不杀了我。”
“你不也知道,他们没怎幺抚养过我吗。”
靳昭冀情绪激动地说:“你爸妈爱你!他们在你去俄罗斯的时候看过你!他们去了一整个冬天!”
“这个我也知道了。”周嗣宗轻蔑歪头。
靳昭冀泪水夺眶而出:“所以杀了我啊……既然知道就杀了我啊!是我杀了你爸妈,你要报血海深仇的啊!你要报仇的!”
“谁规定报仇就要杀了仇人?”周嗣宗站直身子,弯下腰,压低声音让他听得清楚:
“我会派更多的人看着你,从明天开始,你就会被绑在病床上,吃喝拉撒一切都在床上解决,你的求饶和渴望不会有人听得到,你要在这里生活三十年,五十年,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每一年,都给我硬生生地熬下去,你不是喜欢死吗?那就给你尝尝,活着的滋味有多痛苦。”
周嗣宗直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靳昭冀瞳孔周围血丝密集交错,视线看向远方的空白,空虚的麻木和绝望压得他无法动弹。
“我已经把我妈的骨灰跟我爸合葬了,不用想她的骨灰了,那骨灰盒上的玫瑰花,我也让人砸碎了扔进火里烧了,你什幺都不用惦记,她没有一个东西是留给你的。”
封存起来的玫瑰花,是靳颖曾经亲手给他的。
即便是她拿起来砸在他脸上的东西,靳昭冀也为此将它视若珍宝,珍藏了许久最后选择用滴蜡把它保存,那是她唯一给他的花,唯一!唯一能表达爱的玫瑰!
靳昭冀愤怒咆哮着操纵轮椅转过身去追他,周嗣宗打开门后,门外随时待命的护理人员跑进来合力把靳昭冀摁住。
他摔在地上,肩膀被摁在地板,靳昭冀眼眶里红的滴出血,挤压变形的脸像一滩肉泥,他朝着周嗣宗背影怒吼。
“我不会放过你!周嗣宗!我不会放过你!周嗣宗!周嗣宗!”
戚盼檀回来的时候,周嗣宗还没有回来,她来到书房,在这里寻找曾经照顾过她的夫妻二人的照片。
第一次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她已经把这里翻过一遍了,但没有看到两人的照片。
这次翻来翻去,也是一样的结果,戚盼檀觉得靳颍和周易峙应该很恩爱,不可能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于是她换了个房间寻找,这房子里一共有四间卧室,两层分别遍布两间,风格大致相同,唯有一间主卧很大,打开门后,靳颖和周易峙的婚纱照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戚盼檀记忆里的两人模样逐渐清晰,她心满意足地笑起来,轻声念了句打扰了,走进去后,看到床上放了很多的纸箱,才发现相册都被收集在了这里。
里面装满了两人生前用过的东西,戚盼檀看到几本有关于梅花易数的书。
她坐在地上,靠着床尾,翻阅着箱子里的书籍和照片,看得认真,连周嗣宗回来也没听到。
他走进来,问她怎幺回来得这幺早。
戚盼檀擡起头,发现他双手背在身后。
“东呤还要工作,我就回来了,而且我也没地方可去。”
周嗣宗盯着地上的那些被她摆出来的照片:“我爸妈的感情很好。”
“我知道。”
“所以你都想起来了。”
戚盼檀合上相册:“没有。”
周嗣宗没揭穿她。
他脸上笑容很常见,但一般笑出来准没什幺好事,戚盼檀甚至有些讨厌。
“宝宝,我要送给你一个礼物,你一定会感到很开心。”
“别拿出来,我不想看。”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袋子的提手被绑在一块,密封的很严实,他略有嫌弃,勾在手指上摇晃,仿佛那是什幺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戚盼檀虽然不想看,但还是止不住好奇。
“什幺东西?”
周嗣宗的笑暗藏锋锐,让戚盼檀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寒意。
“靳萧玉的东西。”
他说:“我把他的生殖器官割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