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是因为有道理才是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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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没人。书房,没人。老师的实验室,没人。你的实验室大门敞开。不知不觉间那儿成了观光公园,谁都能进去转一圈。你收回监视术,冲上楼去,把亡灵甩得远远的。
“乖鸟儿,把东西给我,请你吃糖——它还啄我!这么难搞的家伙谁愿意用啊!”隔了老远,都能听见新同学气急败坏的叫唤。“米勒先生,这不是您的斥候吗?您管管它!”
“现在的我已经不行啦。尸鸦只听主人的话,但同时还只认活人。它感受不到我了。”
“像我一样。”你踹门进来。“既蠢,又瞎,所以被你骗。”
瑟琳娜完成了任务,烦躁地围着你的实验室打转,挥动翅膀的动作之大,好几根(本来就没多少的)羽毛掉到了试验台上。你一出现,她俯冲,扒住你的肩膀,尖尖的喙开始撕拉人脖子。
“……这算听话吗?”
信筒被蹬到你的手心里。你丢给目瞪口呆的女孩,再一抬手,门外准备偷听的阿克夏不得不进来,提起她的领子。
“你们两个都去书房。你,”你指着阿克夏。“看紧她。如果她想走,你必须拦住。”
“师兄,我的课还没上完——”
“所以叫你去自学!”
不情不愿的阿克夏拖着不情不愿的芙兰妮挪开。他还不关门。你一个箭步过去,使劲摔上,新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音。
“这扇门我可不修。”老师偷偷嘟囔。
你一转身,他往后退了两步。“不公平吧?两人份的怒火冲着我一个人发。”
他站在窗户边,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里,地板上没投下任何影子。夕阳,好家伙,你睡了将近一天。假设解药的药力再强一点,你甚至会错过和线人的会面。
“我没有生气。”你平心静气地说。
瑟琳娜从你的脖子上扯下了一块皮肤,吐掉,利索飞走。随着你一甩,窗户轰然摔上,窗板断了一半,摇摇晃晃地吊着最后一口气。
“一点而已。”你心平气和地说。
下一秒,它在你们两个的注视中“嘎吱”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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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长叹了一声,从背后摸出什么东西,攥在手里。
“我原本计划当面给你解药的。可假设你拒绝了,我的辛苦岂不白费?整整三个通宵,我试过所有办法,都没法保证让你痊愈。你瞧,第一剂的效果也没有多好,你的嘴唇还是发紫。”他丢出一只药瓶,朝你的脸丢。你接住。
“你应该感到光荣,学生,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过如此棘手的难题了。”
你看着瓶子上的灰色纹路。
“稍微改进一下口感和起效时间,一定能成为载入史册的新型剧毒,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以解开它为荣。你的下一个研究主题就做这个吧!等你这次活下来,我会和你——”
“我不想活了。我到底要和你说多少遍?”
老师张开的双臂卡在空中,以一种很迟缓的速度缩回身体两边,像乌龟缩回老旧的壳。
他踢了踢身后的东西。你斜眼去看。那是他储物室里的药剂箱。上次你送给矮人药剂作为赠礼,箱子空了一半,现在满了,里面全是一模一样的崭新瓶子。他这轻轻的一踢,它们便发出叮当声响。
“好吧,好吧。”他的声音变得很小。“我知道。修门也好,罚抄也罢,我做了那么多事情阻止,你还是执意如此。要是这次之后你还想寻死,我尊重你的意愿,不会再拦你了。”
“尊重?”你这次真被气笑了,捂住脸几秒钟才缓过来。
“你请矮人过来,吸引我的注意力,好让阿克夏去偷毒药;你不想收徒,假意答应芙兰妮又丢给我带,是要拖住我,来给实验争取时间;你说要给她补办生日会,仅仅是为了把那杯酒灌进我嘴里。就像你说的,只要能达到目标,根本不用管别人怎么想,不是吗?”
“你把人当工具的习惯一点都没有变,米勒。”
你的语气尽量和缓克制,一没留神,袍子的袖口被拽断了,掉在地上,和瑟琳娜吐掉的皮肤一起。你才想起自己的脖子还是血淋淋的,暴露在空气里,灼痛阵阵。
房间已经彻底黑下来。实验室的各种材料发出细微的荧光。老师的脸隐匿在暗处,连这点小小的光都要躲避,因此你看不到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此刻沉默的原因。算了。你疲惫地想。你何必要去知道。来之前你确实很想打架,说完了这段话,兴致全无。既然他不会改,那你也没有生气的理由。
你可能只是有些失望吧。
“我本来就不该再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你转身要走。
“等一下,再拖几天我也救不了你——”
“那不更好?”你摸到门把手。“到此为止。过几天我去死,你永生,我们再不相见。”
把手扭动,门开了,外面的走廊还是一片漆黑。光明不是什么好事。你不想点灯,不想点火,不想用魔法,想就这样摸黑走路,像一切还没开始时那样。
“阿克夏。”
老师轻声叹道。
你脚步一晃。
上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念出你的名字,还是三年前。在他说出下一句废话之前,你转身把实验室的门摔上。门板哗啦啦地倒地,听起来是彻底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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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夏,你真的很了不起,我从未见过瑟琳娜这么喜欢除我以外的人。”
那天阳光很好,实验室到处都亮堂。你靠在窗棂边,尸鸦的喙轻轻卡着你的指尖,一摇一晃,像某种玩耍。
“她本来就很乖。”你轻而易举地抽回手,点她的脑袋。
“尸鸦最大的特点是什么?忠诚。能在她已经认主的情况下得到她的顺从,意味着她把你认成了第二位主人。你现在可以让她帮你送信,不用自己跑邮局。”米勒一招手,瑟琳娜就扑腾过去,把爪子上抓着的一个小盒子交给他。“能做到这一点,不亚于驯服一只骨龙。好啦,在这个领域,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所以接下来的课程是?”
老人微笑着,将鸟儿送回至窗外的青天。
“没有下一门,亲爱的。”他从小盒子里取出一枚骨手形状的徽章。“你已经从我这儿继承了所有的知识和财产。再做完最后一项任务,你就能从我这里出师,成为一名正式的亡灵法师。”
那枚骨手的手背位置有暗金色的笔墨。老师的字迹。你的名字。
“而你一定能顺利完成,我相信你。”
“是什么任务?”你盯着那梦寐以求的徽章,几乎是喊出来。
老师没有计较你的失态,依旧笑容和蔼。“永生哀魂,你在书上学过,但还没真正实践,对吧?”
永生哀魂不仅制作复杂,还有一半以上的失败率。这确实是足以作为出师考核的难度。“我知道了。第一步是需要找到一个实验对象。我需要去找一位死刑犯吗?或是您的仇人——”
“不需要那么麻烦。看,这儿不是有一个现成的活人站在你面前?”
“……什么?”
你终于不再盯着那份礼物,而是看向送礼物的人。老师双手张开,看起来像是在等待一个拥抱。你们视线相聚,你发动全部的感知去理解,仍然没能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任何凶狠或是哀恸,只有轻松。
“把我做成亡灵吧,也就是说——阿克夏·希尔,请你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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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米勒制药的心路历程:
刚收到样品:在我面前服毒?这是瞧不起我。
过了一会:有点意思,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过了一天:这里好像不对……这样试也不行……
过了两天:这个破药是谁搞出来的我杀了他。喔,是我学生。
做完的那一刻:我要当面骂他!
之后再过了一天,消气了.jpg
从这个脑洞诞生的第一天起我就在等这个时刻(抹眼泪)
接下来要进入到一连串的回忆杀了捏。
感谢阅读!鞠躬鞠躬!(*´▽`)ノ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