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正文-----
“歪?你老小子大半夜地打什么电话……”
黑暗里,走出一个个头矮小的40岁左右的男人,举着和他同款的手机,和电话那头的人进行着商务往来。
许江趁乱躲进了刚才那人所在的多人病房,心脏还是砰砰乱跳个不停……手机倒是被摁下静音键,不再疯狂响动了。
他顺了顺气,按下接通按钮。
“又怎么了?”
容奕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古怪:“没怎么。”
许江好笑道:“想我了,着急想见我?
“……嗯。不行吗?”
许江微愣,随后笑道:“那你乖乖在那里等我……”
电话那头,容奕突然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了句“不好意思”。
许江又是一愣,容奕又在那头说道:“不好意思,我找个人……”
许江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刚才容奕离这边那么近,几步走过来,余光还是瞥见一道风衣的残影。只是不能确定在哪个房间。
许江情急之下,看到旁边的卫生间,猛地躲了进去。
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老头起夜。
老头刚要大叫,许江赶紧上前两步捂住他的嘴,这时容奕也刚好打开门……
病房里的男人打电话也回来了,见到容奕,不由得怒道:“……你哪位?”
容奕尴尬地连连道歉,同时退出门去。许江趁机赶紧低声跟老头解释,反正总而言之,自己不是可疑人物。
为了安抚大爷情绪,他还顺了顺老头的心脏。
老头也是个狡诈的老头,狠狠地讹了他一笔才答应不大吼大叫。
许江躲在病房里,低声对电话那边说到:“你在干什么呢,不赶紧回去睡觉。”
容奕:“你是不是已经来了,在哪个房间。”
许江跟他调笑两句,末了容奕有些不耐烦,叫他说。但许江还是没承认。一来二去,容奕终于信了,这才返回房间。
两人答应上午见面。
他昨夜回酒店的时候忘了给手机充电,这会儿手机的屏幕已经黑了。
天亮以后,容奕打电话的身影再一次从门口一晃而过,和查房的男护士一样。许江心里生出龃龉,又暗恨容奕这么敏感多事。
不过好歹没被他抓到。
许江在病房里躲到天亮后就再也呆不住了,想直接去找容奕给他个惊喜。
他在心里酝酿着两人见面时要说的第一句话,不能太殷勤,但也不能太淡漠以免又惹得对方不快……许江沉思着,突然走廊尽头容奕的身影一闪而过。
许江急忙一躲,趁容奕走过去以后才默默地走出来。
这个时间,病号们也有晚起出门吃早饭的。许江沉思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走到半路,容奕突然再次接起电话,随后径直往医院外走去。
青州市立医院是青州市内最好的公立三甲,因为是新院区,所以装潢华丽,内部尤似迷宫,第一次来这里的人总会有点晕头转向。
许江派在他身边的几个眼线也全都不在。
许江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眼见着容奕走出医院大门,又绕进了医院的空中花园。
花园里的遮挡物很少,许江没有再跟进去,自然也不知道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但空中花园的一角,有一架透明全景升降梯。
许江重新返回医院大楼,进电梯直接按下最顶层。手指忍不住按到玻璃面上,冰凉的指尖几乎和玻璃融为一体。
在电梯上升的过程里,清楚地看见了他会见的人——
许江平静地返回了许济为他安排的vip房间,简单地用了早茶后,又耐心地看了一会儿书。
两人约好了上午就见面,然而一直到晚上,他才姗姗来迟。
病房里,容奕还在接受医生的心理辅导,崭新的病历本递到许江跟前,许江想也不想地收了起来。
医生走后,容奕的情绪也很平静:“你来了。”
许江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一开始还是轻柔亲昵的爱抚,然而他手上的力气却逐渐加大最后在容奕的脸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容奕惊呼一声,一把打开他的手:“你有病?!”
许江猛地坐到他身边,一把把他抱住:“你才有病。”
容奕揉着脸。两人保持沉默了片刻后,他小声道:“我没事。”
许江:“我有事。”
容奕挑了下眉:“你有什么事?”
许江莞尔一笑,没有回答他。转而说起他的病。
重度精神病患者常常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容奕生病后,最直观的表现是强烈的自伤倾向和破坏欲。
确诊后,他的父亲就成为了他的监护人。
作为监护人,容父实际意义上地控制了他所有的财产,人身自由甚至个人意志。
容奕离开少管所时16岁,他出道开始挣钱时也是16岁,——病例上的签名,从他父亲的名字,变成容奕,是在他25岁那年。
他在许江眼皮子底下,被另一个男人牢牢掌握在手里近十年之久。
“要不是这次出事,你和周应,打算瞒我一辈子啊?”
容奕抿唇,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躲了躲。
男人的声音,轻柔地像一片落在湖心的叶子,却让他莫名察觉到三分危险的意味。
可眼下,许江对容父那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是其次,另外一件事才是火烧眉毛当务之急。
容奕不想惹他,于是继续保持了沉默。
松垮的病号服下摆被许江撩开,许江总是喜欢和他皮肤相贴地拥抱着。
容奕似乎有些抗拒,许江笑:“宝宝,你以后跟了我,以后这种事不许瞒我。任何事,都不许瞒我。能不能答应?”
容奕:“……”
许江:“我会对你好。”
容奕苦笑了一声。两人再度陷入某种奇异的尴尬的沉默中。
许江微笑:“……你好像有心事,……病还没好,需要我叫医生来给你重新开一点药吗?……”
天气突然急剧晴转多云,天气预报说今夜会下大雪,这时已经刮起狂风。
许江兴致勃勃,不停地说着,似乎是想哄人开心,但容奕也知道他若真想哄人,就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恐怕他已经知道了。
不如摊牌算了。
容奕这样想着,下定决心似的叹了口气。这时许江找准时机,突然拉开床头柜地抽屉——
一张折的四四方方的单子翘着一角,躺在里面。
容奕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把抽屉踢回去,许江却已经把单子拿了出来,还故作茫然地在容奕眼前晃晃:“这是什么东西啊宝贝。——呦,怀孕了,都六个多月了?那人流铁定是不行了。”
许江自觉将单子重新叠好放进口袋,捧着容奕的脸颊亲了一口:“放心宝贝,交给我解决。区区一个孩子而已,我来接盘。”
容奕:“……”
许江:“我对你好不好?”
容奕:“许江,我本来想和你说,但是太忙……”
许江:“嘘——宝宝,你看我在乎吗?我要是个女人,我一口气能给你生十个,那个没用的女人,跟了你五年才怀孕。我一点也不生气,一点也不嫉妒。”
容奕:“你不要伤害她,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一开始她不打算告诉我,是我主动去找她的。”
许江:“我早知道你他妈是个狗东西。呵……我不生气,谁让你是我老婆。你去阉割吧,我还能硬就行。”
容奕:“她们母女无依无靠,我不能丢下她们不管。许江,你冷静点,你坐下先听我解释……”
许江:“我们也要个孩子吧容奕,现在对双性人的技术研究,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男人和男人也可以有孩子。”
许江蹲在地上,手按到容奕的手背上,眯起眼笑起来。
“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对了,反正你也有病,如果我们结婚的话,你的病就可以由我来照顾了。我就是你的法定监护人。”
“嫁给我吧。”
容奕顿了顿,说道:“神经病。孩子不是我的。”
“什么……?”
容奕叹了口气,再次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路上的车辆鸣笛,窗户的骤冷爆裂,甚至雪花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许江脑中的世界也好像洁白一片,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容奕可能是在撒谎。
许江:“为了保护她们母女,你跟我撒谎……也是,你喜欢小孩,喜欢小女孩。”
容奕:“六个月前,我和她就已经分手了。孩子不是我的。她怀孕以后就被那个渣男甩了。”
前女友比容奕的年纪还要小一些,涉世未深的年纪失去双亲沦落街边发廊,被容父带回家后,阴差阳错成了容奕的女人。
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怀孕六月有余却仍在纠结是否将孩子留下。她还年轻,带着一个孩子恐怕不好结婚,可是母亲的天性又让她无法割舍身体里的小生命。
容奕知道她的性格,所以主动提出要收养这个孩子。
“她已经把房子卖了准备回青州,那边有人罩着她。……你在听我说话吗?”
许江如梦初醒:“嗯?”
容奕怒火中烧,掐起他的下巴,冷冷道:“所以,她同意把她的孩子接到我身边来,我来养。”
-----
下章还是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