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燠给自己找到了新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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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头不再那么忙了,韩赫真正入住这栋房子,其实无论他住与不住,在没有太太和情人的打理的情况下,韩赫的房子从来都看上去没有太多生活痕迹,这不是无欲无求,进过他办公室跟书房的人才清楚,真正的生活痕迹在那里。
那里有佛经,有抄经文的纸笔,有韩赫过去喜欢盘的黄花梨和小叶紫檀,有茶有酒,还有养着的雪茄。
周燠来郁山找他那会儿,书房早就清空了工作和生活的痕迹,早在97年的时候,韩赫连自己在郁山往年的一部分留影也全部处理干净,他只留下了一本相册,全都是些更私人的关系。
周燠以为这是蓄意折磨,但实际上这本来就是这栋房子该有的状态。
不过确实,韩赫承认,只提供必要的一日三餐,不给多余消遣是他故意的。他跟那位矿业公司年轻的董事联络过几次以后,很容易就从那个太外向的年轻人口中,得知许多周燠的生活习惯。
他知道周燠生活的习惯比较懒散,并不是成天要健身运动的健身狂人,知道周燠不算嗜甜,却有吃下午茶吃零嘴的爱好,这也是周燠为什么在他这里被养瘦了的原因。
韩赫自己没有这些嗜好,他独处时其实习惯一日两餐,虽然三餐也可以,但量向来很少,晚餐对于他而言,更多的只是社交需求或者维持关系,他更没有吃零嘴的小爱好,口腹之欲不多,味觉寡淡,是他的习以为常,给周燠提供生存必要的三餐,韩赫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了非常好的尊重,他不赞成周燠说他喜欢苛待别人、控制别人的这个幼稚的观点。
如果他真的喜欢控制别人,那他就会要求周燠也一日两餐,每逢十五吃斋,他会让周燠和他一样天不亮就醒,让这栋房子即使他不在,也要有着和他一致的动态。
但他没有,他只是没提供烟酒、娱乐、口欲和性。客随主便,而且周燠不算来做客的。
关于韩赫的强盗逻辑(韩赫确实也是个强盗),周燠没兴趣和他多掰扯,说服一个人本身就不容易,何况是韩赫这种类型的人,周燠更不想说服他,周燠就是看出来韩赫不喜欢听别人说废话,故意说点废话烦一下韩赫罢了。
韩赫切断了他可见的一切性资源——也是不知道是否有意为之,这栋房子里后来偶尔出来晃悠一下的,从佣人到管家,全都是女人!
尤其那个金发的女管家,周燠每次看见她都觉得有点抵触有点心烦,而韩赫却很享受这个“女儿国”,即便是不行了,他也喜欢看着这些女人,他说这叫赏心悦目,而且女人细心,女人更干净。
女人是不是更干净周燠也不想讨论,如果韩赫这里是“女儿国”,那周燠自己家就应该是一个“男儿国”了。
他开始想念自己壁炉边的那张王座,想念趴伏在他脚边的美丽少年。
少年才干净,韩赫懂个屁!
其实周燠并不是怕女人,也不是反感女人,他只是没那么喜欢在这种全是女人,还只能见到女人的环境。这段日子他能见到的同性就只有韩赫跟韩赫的那个生活助理,周燠的目光偶尔巡过他俩,泄气的发现只有韩赫这一个性对象可供选择。
周燠自己清楚,他也跟老肖一样,不是太喜欢那些太阳刚的类型,他倒是没老肖的审美那么单一,但张勇长得实在是过于相貌平平……
周燠没想到,本来还只给多打点气质分的韩赫,现在在他眼里充满了魅力和诱惑,他开始打量韩赫的腿,珍惜这双腿的修长,开始学着真心实意的欣赏韩赫没有血色的皮肤,美化韩赫太冷淡的气质,最后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人只要足够饿,寻常的一餐也美味到无与伦比。
甚至,周燠从没觉得韩赫闻起来那么好!
韩赫都知道,自从他真正住下,总有一双太热烈太饥渴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他不可能感觉不出来,他只是不理会而已。
长期蹲过监狱的人应该都明白,总见不着女的得馋成什么狗样儿,监狱里搞男的屁眼也不全是外面说的那种所谓的同志,韩赫甚至对这种眼馋还很熟悉。
深牢大狱啊,深牢大狱,韩赫知道人能被憋成什么样子,一个号里三十来人,并不都是愿意搞这个的,王文化最初带头搞他,再后来韩赫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个号里还有没有人没搞过他?这是因为大家都是同性恋?扯淡。
周燠却是个同性恋。韩赫对他的憋闷就更容易理解了。心说那你就看着吧。
有时他也心里笑笑自己闲时的幽默也挺“无聊”的,最近他喜欢把张勇带来起居室,当着周燠的面儿亲两下嘴儿,干一炮。
教养让周燠多少还有点矜持,也就拿橄榄树砸砸玻璃的程度了,韩赫最近很爱看周燠裤裆支起来然后被气走,这让他心情很愉快,觉得周燠挺好玩儿的。
张勇并不觉得好玩儿,其实他不太习惯这么“当众表演”,尽管这个“众”实际上也就周燠一个人。韩老板的事情张勇不是太清楚,但是最近偶尔研读研读心理学,他觉得韩老板有特别明显的人格缺陷和一些不好说的创伤经验,他只能尽量做好本职工作,挺怕刺激到韩老板的。
下午又刚把周燠气跑了,韩赫趴沙发上笑半天,反手拍拍张勇,“你继续。”
张勇继续慢慢动动,手掌触摸到韩老板腰侧的刀疤,赶紧换个地方扶着,低声说:“刚换的新药,可能有点苦。”
“嗯。”韩赫不在意这个,笑完了也就完了,笑一会儿歇着,人直接完全趴在沙发背上,放松着眯上眼睛,“做完吧,慢点。”
“哎。”张勇扶住他慢慢操,难得让做完,其实还挺兴奋的。在张勇的眼里韩赫的性魅力一直都挺足的,他喜欢韩赫紧实又瘦的腰,喜欢韩赫的长腿,很享受韩赫摸上去凉凉的,看起来有点懒倦的模样。
这或许是张勇没尝过周燠那样多的“珍馐美味”,也或许张勇只是喜欢这款的。张勇一度觉得这个工作太美妙了,韩赫通常很好相处,慢慢来还给抱着,张勇第一次跟他接吻,感觉也飘飘欲仙!舔他口腔里的药味儿,摩挲他的手指,差点提前交代。
和韩赫相处的时间长了,张勇也摸出来点他的癖好,他喜欢被填满,不喜欢被抚摸,讨厌被亲身上,但是偶尔接受无套内射,几乎也可能是喜欢的,就是洗澡嫌麻烦。
张勇不知道自己现在想这个干什么,机会难得,应该好好享受才对,他挪开手握了一把韩赫的手,加快点速度,轻声问:“可以吗。”
韩赫没回应,意思是可以。
年轻有精神,干起来还是有点猛的,韩赫颠簸着睁开眼,但是也没打断张勇,总不让人做完早晚也得出点毛病,所以他也并不再逗逗周燠,毕竟禁欲没啥大事儿。
“太舒服了。”张勇忍不住贴了一下韩赫的耳朵,赶紧闭嘴。
“少说话。”韩赫只回他一句。
舒服?韩赫第一次玩儿自己时,戳得其实很疼,他手摸进去,对比着回忆了一下女人那里,觉得应该没多舒服。他废了太久,忘记了这种感觉,这几年除了脑子犯糊涂的时候满脑子这种事情,还都是他被操,其实他一直都在想着些更实际的事情。
他想着命,想着钱,想着海外的那些业务跟投资,再剩下更少的清醒时刻,他会想一想等抽出手来了,好好的养一养、治一治自己的病,肺心病也有能治好的,他觉得他还能续命更久,生活质量更好点儿。
所以舒服是吗?韩赫是被插的那个,他不清楚插进来是真爽还是夸张,也许爽,也许夸张,也许都有。
他忽然想不起来自己做这个事儿的时候什么反应了,似乎他就没这么情不自禁过,他记得也就那回事儿……很平常的舒适,很平常的享受。
韩赫很愿意承认他羡慕别人的时候,这时轻轻叹气,笑了笑:“你可以放开点。”
张勇听着他,于是把他翻过来揉在怀里一样,他喜欢看韩老板的腿,那腿很长,很瘦,匀称光洁,白得惊人,摸在手里像细腻的好石料,却又柔软。
毕竟是人。
韩赫躺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穹顶,那里是一个小点的天窗,让这里光线更好,这边的树多,他当初选房时看中了两个,一栋滨水,一栋就是这里,后来他都买下来,自己其实喜欢住在滨水的那栋,那里更清静,也一样多树,优势是还能方便坐船。
钱这个东西,出了国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似的了,韩赫出神的想到,自己好像很少能感觉到自己这么落地过。
现在落地了。
就在韩赫都想到了想把自己的意识输入到计算机里,张勇也搂着那双腿达到了巅峰高潮,他尽量不出太大的声音,他发现了韩老板在走神,退出来以后把套子系上丢掉,却趁着韩老板走神,把他的一条腿扛起来,看一看那个总让自己又爱又恨的洞。
“你在看什么。”韩赫腰突然空一块就回神了。
张勇本来想说点谎话糊弄一下,不过韩赫肯定能听出来,他琢磨着韩赫的脾气,只好老实回答:“我就是突然……想看看。”
“哦。”韩赫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你空得我腰不舒服。”
张勇赶紧把他放回去,“现在去洗澡吗?”
“歇会儿。”韩赫眯上眼睛,他骨头沉,人与张勇一般高,张勇就是敢抱他,他还担心张勇不小心摔着他,实在是现在懒得动弹,闭眼睛休息一会儿才伸手扶着张勇起来,“走吧。”
人不好太懒惰,就跟人不要总有太多的嗜好一样,这些叫人软弱的,丧志的坏毛病,韩赫的身上几乎都很微弱。但他如今还是多了这些坏毛病,多了淫,多了倦,韩赫有时会想这真是计数不如命数,他自己也想不到他要有这么漫长的,懒洋洋还总想下三路事儿的一天。
洗过澡,韩赫喝了那副新换的中药,依然慢慢地喝着,他偶尔对女人说不清楚是有欲望还是单纯就是爱看,他的欲望太暧昧了,他都不在乎他所谓的“雄风”了,却依旧会觉得女人很美观,女人的身体很曼妙,当然,女人就是漂亮,漂亮女人就更漂亮了。
张勇接过韩赫喝完的空药碗,发现他又发呆,没打扰他,倒了杯温水搁在韩赫手边,再琢磨一下韩赫在看什么。
在韩赫即将回神的时候,张勇才明白,韩赫在看那个正在照顾花草的女佣。
那是个深色头发有点拉丁血统的女佣,身材丰腴高挑。
韩赫不看了,但是说:“联系一下那个姓杨的。”
张勇了然,知道韩赫要招一个伴游。
三月十一号,龙抬头,又是一个星期五,周燠晚上又一次在韩赫房门外徘徊。
如果韩赫愿意给他点小玩具,封剑多年的寂寞高手周燠,也能把自己玩儿得很嗨,只是韩赫这里什么也没有,周燠也不想给韩赫视奸他提供更多素材。
今晚周燠又来晚了,贴门聆听,里面应该有人。周燠闲极无聊坐在走廊的小桌子旁,看着桌面上的大理石花纹,觉得这有点像排队等位。
韩赫这个阳痿的变态佬。周燠心里骂他,那个洞被搞得又松又软……操,硬了。
周燠没硬太久,主卧套房里的人出来了,或许也是这个人让周燠瞬间不硬。
从韩赫的卧室里出来的是一个高挑丰满的女人,蜜色的皮肤修长健美的四肢,胸大的夸张,出来时手里提着香水味太甜太浓的外套和高跟鞋,周燠一抬眼看见她半露的丰胸,直接就软了。
应召女郎走下楼,周燠才进去,他看见韩赫正在吃维生素,水杯刚放下,怀疑地扫视韩赫一遍,“你又行了?”
“她操我。”韩赫不避讳的回答了一下,往后靠着,随手翻开昨晚看一半的经书。
“……”周燠一时无言,他颇复杂的看了韩赫很长时间,对于韩赫的广泛的接受度,竟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
曾经他最想研究,最想挖掘的就是韩赫的底线和短板,想挖掘韩赫不能被触碰到的敏感地带。
其实一般男人最敏感的地带,都是所谓的“男子气概”。
周燠对这个有研究,就连他自己都受这个影响。
韩赫这个知识不多,生活环境更传统,表现的也很传统的人,明明一副习以为常,遵循维护的模样,却又好像真的一点也不看中自己的男性尊严。
但说他心理异化了?也没有。
“你还喜欢女人?”周燠复杂的看着他。
韩赫觉得这个提问很奇怪。其实他不阳痿也没觉得自己多喜欢女人,他只是也没有屌男人的兴趣,那如果按喜欢钻哪个洞来划分这个喜欢,那他就是喜欢女人吧。
可他现在不顶用了,他还有了不被操就脑子犯糊涂的毛病,那按这个划分,他现在应该算喜欢男人。
这要看喜欢怎么去解释了。
实际上韩赫觉得他谁也不喜欢,都一样,好看的,舒服的,听话的,好用的,漂亮的,令人羡慕的,装点他的,他都可以喜欢喜欢。
他都没看周燠,翻一页,说道:“你不喜欢女人。”
“我不喜欢。”周燠说。
“你妈也是女人。”韩赫偷换了一下概念。
“你又有点意思了。”周燠眯眯眼,盯着他又看了一会儿,“其实你应该多看点别的书。”
“你这种笨蛋就是看书太多,才变得更笨。”韩赫说。
周燠很早以前就发现了,韩赫这个从底层爬上来的匪类,身上却没有老肖那种对文化、对知识分子的复杂情绪。
简单的来说,他也必须得承认,韩赫天资很高,精神很强韧,他是一个综合看持续进步和进化的人,周燠最初发现他喜欢拜佛抄经,研读经书,也以为他是跟老肖一样的附庸风雅,靠近文化,认识的久了接触的多了,才发现韩赫有自己的一套世界观,他也没有周燠可以挖掘出来的隐痛和心病。
如果不是那段牢狱折磨,韩赫会是一个健康到令人束手无策的人。
看来韩赫说的因缘也有点意思。周燠笑了笑,坐在了床边的沙发上,揉乱自己最近长长不少的头发,“如果你不进监狱,我们就不会有一段缘分了。”
“你太喜欢假设了。”韩赫又翻了一页。
看一会儿经书,韩赫等自己有了困意就躺下,直接把灯关上一半,“出去吧。”
“我太想要你了。”周燠慢慢起身,靠近那张床,眼睛一直盯着韩赫,这些天韩赫对他的熬煎未免太过了,他越看越被动地被培养出对韩赫的美化以及向往,他从来不知道这种滋味儿。
他说:“我太渴望你了。”
韩赫“嗯”了一声,没有态度就是他的态度。
渴望他的人多了去了,从来都有人渴望他的帮扶,渴望他的提携,渴望他的关怀,渴望他的钱,他懂别人的渴望,后来他都体会到了会有人渴望他的肉身,他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怪异的,但那是别人的事情。
韩赫自己也有过渴望,现在没了,他只有一些愿望和梦想在继续,因为他不会只让自己渴望。
过去他渴望功成名就,渴望攀登一座座高峰,他渴望的东西得到了,那剩下的就不再是渴望,而是愿望,而是他蓬勃的梦想。
他人的渴望在他看来太俗,周燠也俗,最多也就憋半年,有什么好渴望的?
韩赫又躺的更舒服点,突然想通自己想看周燠什么反应了,他更喜欢看着周燠多点进步,多点顿悟,而不是只告诉给他渴望。
“你是个太俗气的人。”韩赫说。
“你也不脱俗。”周燠一条腿的膝盖已经压到了床上。
“打你胳膊吧。”韩赫轻声说。
那道红外线落在了周燠的手臂上,周燠停止了继续往床上爬的行为,可他此时一扫之前的郁闷,他很兴奋,他自我催眠一样更渴望更向往起韩赫。
“你明知道你总得对我敞开腿。”周燠站在床边,替韩赫又熄几盏灯。
室内的光线更宜入眠了,韩赫闭着眼,呼吸渐渐舒缓,“我要睡了。”敞开的人也多了去了,净说没用的屁话。睡着前,韩赫只对周燠说一句话:“最近不想抱着你,你不走,就电击你。”
周燠走了,他偶尔喜欢韩赫这一面,只一点点的喜欢。关于惩罚,他们聊过几次,他甚至告诉韩赫可以让他痛,可以从他这里“报复”回来,韩赫的反应却不出意料,又总这么觉得出人意料。
韩赫并不想“报复”他,韩赫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报复的地方。那天下午可能是把韩赫烦到了,他问:“我为什么要让你痛?”
周燠渴望他的眼神,渴望他的气味儿更靠近,渴望他再多点的肢体接触,说:“因为你正在惩罚我。”
“是你觉得我在惩罚你。”韩赫说。过了一会儿,又道:“有可能。但是惩罚你不是因为有趣。”他笑着瞥周燠一眼,“不只是有趣。是因为可以。”
“我也会报复回来。”周燠想要加深这种纠缠。
“报复我的人也挺多的。”韩赫结束了谈话,离开前说道:“你不如想想,怎么让我觉得你应该被奖励?”
周燠确实吃这一套。他喜欢韩赫这种“惩罚只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可以”的逻辑。他享受韩赫暗示他可以进攻,可以蒙骗,可以缠斗。
这本来也可以是一场有意思的游戏。
在唾手可得,一切都这么轻易就得到的无聊以后,周燠最近已经开始欺骗自己,享受这种渴望。
难以想象,等他再次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韩赫的时候,那滋味儿得多好!
他开始喜欢上这种渴望了,起伏的心情总算破除了长久的无聊和无意义。
周燠给自己找到了新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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