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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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事不过三,所有巧合都是有意为之,那么不算从前一起回程的同班地铁,和查理苏的第三次偶遇发生时你竟产生一种错觉,这并不是自己自作多情,而是丘比特有意为之,射出的爱神之箭会拐弯,你们注定的相遇应该也是奇迹的另一部分, 用他的话来说,叫做缘分。
你是无意间看见天气预报下周极端天气警报的,尽管并不精通料理,被播报员挑起的屯粮欲却在那一刹那格外旺盛。公寓附近的大超市仅此一家,所以迎面撞上推推车的查理苏时你并不惊讶,你早已默认他也住在地铁终点站附近,每天需要通勤一小时前往人民医院,和从前的你一样是个悲惨的上班族,那种有钱的上班族。
查理苏今天穿一件驼色大衣,手里正拎着一带脐橙等着称重,挤在排队的人群中,他是最漫不经心的那个,空闲的那只手还在滑动手机。
你凑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膀,还是那句开场白,“好巧。”他很惊讶,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是你,便笑了,该死的命运。
你低头去看他的小推车,东西不多,让你意外的是有很多甜食,光是巧克力派他就捡了三个不同的品牌,“作为医生还这么嗜甜?”
他饶有兴致地回看你,“谁说医生不能吃甜食?”你跟着他随着长队缓慢前行。查理苏转头看你手中的购物车,只用眼睛清点里头的物品,“这是要做三明治?”
你低头去看手里那一大篮子东西,正要发问他怎么看出来的,生菜、火腿、 蛋黄酱、面包吐司——小学生都能看出食谱,你干脆破罐子破摔抬头回答他,“如果我说走到超市才想起来自己其实不会做饭,会不会显得我很蠢。” 查理苏没停下笑容,嘴角一直向上扬,你因此分辨不出他听到这句话后,里面有没有嘲笑的成分,“吃饭了吗?”
你没思考,直接摇摇头,下意识去看他的手表,七点半,早过了饭点,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作息不健康,哪里知道他也说,嗯,我也没吃。队伍排到尽头,他将塑料袋搁在称重仪上,等着售货员往上贴标价,动作娴熟得明显不是第一次,他接过递回的橙子,把东西扔进手推车里,“那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这一切都发生得突然又不合情理。
查理苏此刻正站在你家厨房研究那口崭新的铁锅如何开灶上火,诡异又让人动心。直到此刻还有不切实际的空心感充盈心口,你都能预想到,倘若现在发消息给朋友问心仪对象上家里给做晚饭是什么意思,那头会给你轰炸几十通语音电话,质问你是怎么跳过所有前戏直接上本垒的,这么劲。你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怎么答应的,私心开始往天平的另一端倾斜,话说出口便一锤定音了,好,顺便我把衣服还给你。
迟迟不愿意归还的衣服也算其中之一,说是他作为医生很难百忙之中为这种小事抽空,这是借口也是托辞。因为摇摇欲坠的单恋以及近在咫尺的坏预感,你偏执地认为这件风衣,是你和他之间唯一可存留的联系,是那座不存在的虚拟桥梁,是你能与他提更多请求的最后情有可原。
“只下了面,太晚了,怕吃别的胃会不舒服。”查理苏把碗搁在你面前,确实是很简单的清汤挂面。你尝了一口,惊讶地抬头问查理苏,怎么这么会做饭。他抱胸挑眉看着你,我这样完美的男人自然样样精通。你懒得接茬,慢吞吞地吸溜着面条,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这次涌上喉咙,大概所有家常菜都一个味,你没有很在意。查理苏和你对坐,在餐桌的那头。隔着也不远,你独居的公寓,厨房和餐厅近乎一体,说是面对面的餐桌,其实只是个小圆桌两把椅子,手挨着手。想起十分钟前他高大的身影挤在狭窄的厨房其实很滑稽,但你没告诉他,把话咽回喉咙,他问你笑什么,你摇头不讲话,他不知道,心里话根本说不出口,说看着他忙活的背影自己其实已经联想到往后的同居生活吗?
“你最近失眠吗?” 他问得突然,你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接着补充,“看见你桌上的褪黑素了。”
啊…进门时根本来不及收拾的客厅,你抿嘴,“有一点,睡不好。总是做噩梦,还反复做同一个噩梦,我觉得就是上次你和我说的那个潜意识搞的鬼。所以叫朋友推荐了褪黑素的牌子。”
“什么样的噩梦?”
你没想到他追根问底,“其实也记不太清楚,反反复复的,只梦到我乘着一班永远坐不到尽头的地铁,上面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很单一的梦,好像…好像最后总会有一个人突然捏住我的手,很痛,最后我只会一个人痛醒。”你低头仔细回想,说完觉得话题太沉重,实在不是和查理苏两个人独处时的氛围,“怎么了,查理苏医生要做周公,替我解梦?”
“不。”他有一刻格外慌张,拱起的肩背迅速坍塌, 如同大厦将倾,土崩瓦解瞬间的紧绷,“不是, 那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嗯,不好。”
时间是线性的刻度,它逐渐被拉长,你发现查理苏的有一千个侧面里总有柔情作注脚,你下意识地想去安慰此刻失意的他,尽管角色并不正确,但却想握着他的手把他荫蔽在温暖的羽翼下,不该这样,又要被说心软,“其实没什么,我以前不常做噩梦的,可能…待业在家,太闲了?”你的本意是想逗他开心。
查理苏比你想象中更认真,抬头的瞬间你望进他的眼睛,里头怎么会淌满深情,这也是大脑传递给你的骗局吗?头顶那盏暖光灯突然闪了闪,放在以往在平常不过的电流感应问题在那一刻犹如神助,挨得极近,不知道椅子何时向对方靠近的。命中注定熄灯的零点几几.秒,黑暗的时间也被无限拉长,一切都被吞噬掉,理智、冷静、自持。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查理苏的鼻尖出现在你脸前,将吻未吻。
戏剧性的,他的手机铃声在那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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