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在夜场可是如鱼得水,偷偷和你说,我创下过连续一周都在夜场里通宵的记录哦。
-----正文-----
“老娘在夜场可是如鱼得水,偷偷和你说,我创下过连续一周都在夜场里通宵的记录哦。”
原河手里的酒杯换了一杯由一杯,用来配龙舌兰的盐渍残留在虎口处,留下明显的颗粒感,柠檬片把指尖的皮肤酸出一小块皱纹。原河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她觉得自己像一口焦灼干渴的井,等待着一场又一场的甘露灌进自己的胃里。被困在家里当网络逃兵的窘迫感在酒精里都消散了,原河旋转的每一个舞步都像踩在云端之上,像回到从前的日子,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
有些人天生高雅宁静,热衷阅读旅行和静坐冥想,或坐在音乐厅里听古典音乐,又或者品味独特热衷小众边缘文化待在阴暗角落听着轰鸣的摇滚乐当沉默的亚批。原河是其中俗之又俗的,抖音上流行什么她就唱什么,什么最流行她就摇什么,她浅薄得像一张纸,上面涂满了庸俗的色相。
原河搂着沈镜的脖子摇晃着,她看着沈镜的眼,也许是透过沈镜的眼看向舞池里摇晃的其他人。
“醉了吗?”沈镜问。
“醉?沈镜,现在才几点啊,我现在能倒立着给你背九九乘法表。”原河嗤笑着说,说完便朝吧台那走去。
“一杯伏特加混小杯雪碧,谢谢,再给这位先生一杯龙舌兰!”原河点完新一轮后对沈镜说,“现在有点晚了,混点雪碧清清口。”
“你还挺讲究。”沈镜低头看着她笑。附近围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认出了原河,或者说在她踏入夜场的时候许多眼睛就已经在她身上。原河注意到并且也习惯这样的注视,她在拥挤的人潮中跳跃着,善意的好奇的暧昧的猥亵的目光变成裙下的风,吹起裙角阵阵。原河享受这一切,她的手搭在一个沈镜的肩膀上,侧身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男人。
那个男子早就注意到了原河,他紧张地看着原河,如临大敌。
原河松开手绕过沈镜径直向那个男人走去,面无表情,走到男人面前不到半步的距离,扯着他的手臂向厕所走去。
厕所门口睡了一堆醉货,原河绕过了这些“尸体”将男人推到一个隔间里,砰地一声关上门。
“都是因为你!”原河高高抬手朝男人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他妈的,都是你这个狗娘养的,我操你妈!”原河嫌那一巴掌不够重,又狠狠地踢了两脚男人的膝盖。
“卧槽,我真错了,原河,姑奶奶!”男人叫嚷着,但原河好像没听到一样,她现在手心脚心都像是被烈火烹制着,滚烫着叫嚣着要把面前的男人烧成一堆灰,再把他的骨灰嵌在石油路里被万人踩!
“我操,拍照不是你同意的吗?照片真不是我传出去的!原河,原姐,我他妈真不是故意的…”男人抱着膝盖蹲在马桶边哀嚎着躲避原河的拳打脚踢。
“你他妈毁了我你知道吗,一切都毁了!”原河尖叫着把记不清名字的男人拉起来,她扯着他的衣领,冲他的脸大叫,口水或许也喷出来,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她要泄愤,要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面前这个男人,她想要他痛,最好是像慢火炙烤鳗鱼一样,一点一点的痛。
“原河,原河,原河!”沈镜在门外砰砰砰敲门,原河的理智早已飞出天外,手脚兼并在张三身上泄愤,张三出于理亏和内疚的心理一直没有还手。直到原河的手机来电铃声响了将近半分钟后,原河才停手接了电话,是原河舅舅的来电。
“小河,回来一趟,你妈妈住院了,要开刀。”
轰隆隆燃烧的大火被厚重的大雪顷刻间覆盖。
赶到医院的时候是隔天早上的7点左右,单人病房里灯火通明,走道里是刺鼻的消毒水味,2105,原河看着门上的号码牌,默念着那个数字,一步一步地走向目的地。沈镜走在后面,和原河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终于到了,原河站在2105门前,看着刻在门上的金属铭牌,弯曲的数字扭来扭曲变成黑色的蚊子,在她的眼前飞来飞去,让人恼怒和反胃。
原河的思绪跟着黑色的蚊子七拐八拐地钻进陈旧的往昔里,它们变成一个个赤裸的问题反复敲击着原河那颗自私的黑色心脏。妈妈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是在生病的时候知道了自己的丑闻吗?妈妈当时是不是很痛苦,会恨我吗?恨我不在身边,恨我闯祸,恨我毁掉了她给我的一切?答案在门内,但问了又有什么意义。
错误已经酿成。
门被推开,原河屏着呼吸进了病房,房间里很安静。原河的妈妈还在睡,舅舅躺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听到门开的声音就站起来对原河摆摆手,示意出去说。
“我妈什么情况”?
原河舅舅摸了摸口袋里的烟,迟疑了一下,说道,“前两天的时候,她和你舅妈说,一口气吸不上来,头又疼又晕,就立刻来挂号了。”
“……”
“做了检查后,确定是直肠癌,就立刻住院手术了。主治医生8点的时候查房,到时候你再和她聊。”
“嗯,麻烦你了,舅舅。”原河扯扯嘴巴,想露出一个笑容但脸皮有千斤重,变成一个难看的表情。
主治医生在8点半的时候才来,原河和沈镜忙上前问询。
主治医生是一个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的中年女人,看到原河后便主动说起了母亲的情况,“现在判断肿瘤已经转移到其他部位,靶向药治疗效果不是很明显,最好的方法是手术,但具体的结果需要手术后才能知道。”
“哦……那医生,我妈妈会好吗?”
“……肠癌病人的生存几率很高,但具体的还是等后天的手术后才会知道。”医生似对这样的问话习以为常,她的语调平稳,并不敷衍。
“嗯……她的情况算是好的吧?”
“……具体要看手术情况”医生重复道,“这种情况不用太担心。”
医生很快就离开了,沈镜握住原河的手,“可以把阿姨转院到北京去,我来安排。”
“不用,我查了一些资料,这里的结直肠外科是国内最好的。”原河看着床上正在熟睡的母亲说。
“嗯……你不用太担心,阿姨还很年轻,会好的。”沈镜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有些手足无措,最后说了一句干瘪瘪的话。
“你这样出来,工作没关系吗?”原河问。
“没事,我都安排好了。”
“……”
“小河?”原河的妈妈醒了,正看着她和沈镜面面相觑。
原河看到原母醒了后,忙走到床边低头唤她的母亲。原母抬手碰碰女儿的鬓角,看向旁边的沈镜。
“沈先生,还劳烦你来看我。”原母苍白的脸露出浅浅的微笑,是她平时见客的神情,客气又自矜。
“不客气,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沈镜说。
“我倒没什么,小河她——”原母话音未落,原河就急着制止:“妈!”
“你…你后天就要手术啦,我去给你带早餐。”说完原河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沈镜和原母,原母看了一会原河离去的方向,才转头对沈镜说,“沈先生,麻烦你陪小河回来。"
沈镜摇摇头说,"份内的事。"
听到沈镜的回答后,原母露出笑容继续说,"之前你们分开,我就一直不同意,看到你们现在这样,我就放心了。"
"之前让您费心了。"虽然原河并没有真正松口恢复他两的情侣关系,但沈镜总是能得到他想要的,一份价值连城的合同,一个性向浮动的美人,他都可以将其收回家里的展示柜上。
原母继续说,"我知道小河之前做了错事,但她是个很单纯的人,心里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才会被人骗……”
沈镜将旁边的椅子挪到原母旁坐下,他低着头看着她,面色平静地说,“原河是个好孩子,没有做错事,只是做了一个不好的决定。”
原母点了点头满意地笑起来,“沈先生,你是个有阅历的人,小河她就拜托你了,我知道我这个病是好不了了,我不放心的就只有她一个……”
躲在门外的原河背靠着2105的门,捂着嘴巴,眼泪落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