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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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那天的失败归咎于宋城的突然出现，而不是我还贪恋往生。我已经没什么可贪恋的了，一个29岁的老gay，无父无母，无子无女，事业无成，孑然一身，我的开败凋零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悼念。

出租屋狭小拥挤，一张床就已经把房间占了一半，我给宋城打了个地铺，扔给他几包零食，他乐于接受我给他安置的一切，很安静，几乎不发出声音。

夜里，我依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宋城睡得安稳，我听着他的呼吸迎来了次日的白昼。离开前我给他留了一些钱，去酒吧混了一天，当我深夜踉跄撞开屋门，看到睡脸惺忪的宋城时，我混沌的想是不是钱给少了，不然为什么他现在还站在这里。

“哥怎么喝成这样？”

他很惊奇，边说边要过来扶我，他身上穿着我的T恤，松垮的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我后退一步，很不理解眼前这个本该回归正轨的孩子，现在为何要作出一副想在我这里扎根落户的样子。

“你怎么还不滚蛋?”

宋城被我骂的缩了一下，靠近我的动作也停了，茫茫然然的，好像才明白我留在桌上的钱是何用处。

“我不滚，哥在哪我就在哪，我，我啥都能做，你别赶我行不行。”宋城的声音越来越抖，他带着哭腔央求我，眼里盛着透明的水。

我的心被狠狠刺痛着，曾几何时，我也是个绝望的少年，也像他这样哭诉着，痛斥世界的不公。

可我不能留他。

我浑身酒气，几乎是以一个醉汉疯子的气势把他扔出门，重重关上后又一头栽在地板上昏死过去。这一觉睡得我头痛欲裂，浑浑噩噩，早已不知时间，当夜幕降临时我拉开房门，悚然瞥见了角落缩成团的少年。

宋城不吃不喝，就着我的白T过了一天一夜，听到响动后从臂弯里抬头与我对视，眼里的晶莹不知经过多少次的重叠累加，湿润又粲然。甫一对上我便颓然的倾斜了身子，慢慢靠近着揽他入怀。

宋城那么小，躲在我的怀里刚刚好。

……

我与宋城之间突然萌发了快餐式的爱情，因为我们有很多共同点，我和他的初恋都是男人，被背叛后都遭到了暴力和流言的侵犯，我们同样喜欢海，所以选择了同样的死亡方式。

宋城勾弄着我的手指，对我的亲近几乎是以直线式的速度在增长。似是为了回应我对他的坦诚，又或许是在我这里得到了失去已久的注意，这些原因使得他很喜欢触碰我。听完我与他的死亡巧合后，他把头埋进我的胸膛里问我：“为什么选择跳海，你明明会游泳，你其实不想死的对吗。”

我悚然，竟没发觉原来我是这样的不想死，竟是这样的想活。我更加抱紧了宋城，头一次清晰的感到生的希望正在我怀里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意，让人无比安心。

我和宋城心意相通，生活重新燃起火焰，我们活在当下，享受当下，同时对我们的未来充满期待，我似乎就要再一次活了。可命运又和我开了一个不公的玩笑，偏偏让我亲眼看到宋城出轨。

他和别的男人在小窝里翻云覆雨，做着我从不强迫他做的事，那样放荡的叫喊，那样赤裸的奚落，一切都在告诉我，我爱上的从来都是一个假面宋城。

他或许是真的爱过我，所以才会肝肠寸断的求我原谅。原来那个男人就是抛弃背叛、逼得他去跳海的初恋，那个我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他却这样轻易的就带回了我和他爱意最浓的地方。

从他的辩词里，我听懂了宋城的意思。他爱我，但更忘不掉那个他。那个他是如此诚恳，发了好多誓要加倍补偿他，所以宋城觉得自己又被在意了，又被珍惜了。

而我的这份爱意，不如那个人的三言两语。

我的心真的快疼死了。

“宋城，”我看着掩面哭泣的他，声调如初见般染上海水的咸湿，“别人稍一注意你，对你好一点，你就敞开心扉恨不得拿出所有，你觉得这是坦率，不，其实这是孤独。”

是的，宋城一开始就是这样依赖上我的，给他吃，给他住，冷的时候给予他温暖，所以宋城给了我他的全部。

现在，他又以同样的方式给了另一个人。

所以，只要是个愿意对宋城好的男人，宋城就会给他自己的全部。

听起来真的好孤独，宋城到底有爱过我吗。

我感受到宋城身上的光正在一点点消失，他在我眼里又变回那一天挡我死路，被我顺手一救的小孩，他的哭脸在我眼里变得分外陌生。

这次，宋城再没任何留下的理由，我将他从心底连根拔起，移出了我的花园。离开前，他双眼赤红，颤声问我：“如果我跳海了，你还会来救我吗？”

“不会，”我斩钉截铁，“因为你永远学不会区分爱和孤独。”

满心失望，我将自己埋葬在了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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