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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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宋城，是在陡峭的海角边。

他的背影瘦弱笔直，站在那里安静又肃穆，是这片忽明忽暗夜色下唯一的白色，而我一度以为他是来这里思考人生的。

直到他张开双臂迎风垂直而下，身影一秒消失，我来不及更仔细的端详他，几乎是同时间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费尽力气才把他从咸冷的海水中捞出。

发丝黏腻遮盖了他的脸，他咳嗽着从濒死中清醒过来，右手攥紧我的胳膊，指甲嵌进我的肉里，力气大的我完全挣不开。我只能拍他的脸去唤回他的意识，他眼睛眯缝着，似醒非醒。我看了他一会儿，打算把人送去医院，算是为我下辈子行善积德。

手上的力道突然松了松，我低头去看，宋城好像恢复意识了，侧头对上我的视线，一瞬间我从他眼里看到对死亡的恐惧，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不清不楚的痛苦。接着，从他那墨色湿润的眸子里，滑下一滴非海水的液体来。

“哥…”

那只手又攀上来。

这一次倒是不怎么痛，那爪子虚搭在我的小臂上，拇指和食指抓住了我的衣袖，这些语气和动作都摆明了某个人似乎有事求我。

“带我回家行不行…”

我不想和他白费口舌，沉默着在身上摸索一番，终于找到了幸存的手机，奈何尝试了几次后都以失败告终，它被海水泡过后当场就废了，机都开不了。

算了，反正人救下来了也算功德一件，我安慰自己。站起来的时候，背后刚才还虚弱无比的人忽的就有了力气，他踉跄着拦住我的路，乞求道：“哥，我一心求死，没给自己留后路，家没了，朋友没了，什么东西都没了。你救了我，我只能跟着你了。”

他那张我从刚才一直都不曾看清的脸在此刻看的明白些了，很稚嫩，甚至可以说青涩，哪怕站直也不过是到我的肩膀，像个十八出头的毛头小子。

我喉结滚动，拒绝的话到嘴边又有些难以启齿，心想何必呢，这么年轻的一条命救下来是应该的，没有必要救了他又剥夺他的希望。

我最后还是把他带走了，而这条从死神那边被我强行拽回来的生命，确实在后来给予我莫大的慰藉。

宋城将我看成他生命的曙光，殊不知那天我也是去死的，只是他先一步占了我的选址，不讲道理的推迟了本该是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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