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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斯|星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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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星的花语是什么

HE,第一人称

-----正文-----

01.

“你知道满天星的花语是什么吗?”

我面前俊俏挺拔的男孩摇了摇头。

“甘愿做配角。”

但其实我骗了布雷斯,因为它还有下半句——瞒着全世界的喜欢。

就像我潜在水底,仰着头看一条鱼游来游去,我可以流泪,但不能出声。

我喜欢布雷斯没有任何人知道。

02.

我长期以来一直被噩梦困扰,从父母因为感情不合开始争吵时就开始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我现在阴郁的性格,也许是他们愤怒的互相嘶吼,也许是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咒语,也有可能是那个被击碎的花瓶炸裂的声音。

他们永不休止的争吵即使在我睡觉时也会传来,像是隔着一个世界的风暴,无法对我造成伤害却让我无时无刻不受着他们的影响。

我从没有去劝架,因为第一次我哭着拉开他们俩时母亲像是魔怔了一般跳起来,扯住我就狠狠扇了一巴掌。我眩晕地踉跄跌坐在地上听见父亲愤怒地对她大喊:“你伤到孩子了,你这个泼妇!”

母亲毫不示弱地跟他撕打在一起,嘴里不停的念叨:“我是泼妇,我见一次那个女人就打一次!”

我坐在地上疲惫地闭起眼,右耳疯狂地嗡嗡声还有高肿起来的脸颊让我觉得无力极了。

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摩擦而争吵,到最后总是以提到那个女人的插足而结束。父亲粗粗地喘气,一开始还心怀愧疚的他在母亲的歇斯底里中变得彻底毫不在乎这个家庭。

这次的争吵闹剧以父亲摔门离开拉上帷幕。

母亲愤怒的咆哮随着大门被关上的重响转变成低低的抽泣,我看到她一步一步挪出客厅,不时用袖子擦着眼睛,此刻的她是个被抛弃的女人,但她受了刺激时表现出来的狂暴只会让我父亲对她越来越冰冷。

一直到她枯槁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我依然跌坐在地板上,没有人扶起我,或者说,根本没人注意到我。

可是父亲明明看见她打伤了我,母亲明明从我旁边缓慢走过。

我原以为他们会关心我。

03.

我先是频频梦见他们的争吵,在夜半醒来后看着一室的黑暗感觉到孤独。

然后每到夜半我都会醒来,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到最后我彻底失眠,每每在黑暗里闭上眼时白天他们争吵的一幕幕就像是一部永不终结的黑白电影在我眼前上映。我是唯一的那个观众,被迫观看着我并不喜欢的影片。

我干脆不睡了,整夜整夜坐在书桌前撑着下巴看窗外微弱的星光点点,它们不停的被几朵孤云吞没,等晚风吹开云彩它们又在不远的另一处闪烁。我追随着星光的足迹,一直到黑夜被溶解褪色,深蓝过渡到浅蓝直至耀眼的阳光晃着我的眼。

一夜无眠让我白天精神恍惚,眼睛此刻干涩的疼。我眯着眼睛感觉才会好一些,于是我就这样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进卫生间。

在镜子里面看到的是一个两眼无神,右脸颊依然肿起的瘦削女孩子。我拍拍自己的脸企图让自己精神一点,但依然无济于事。

到最后我将脸浸在水盆里,屏着呼吸感受沉在水里的冰冷,随着肺里的氧气慢慢消耗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冰冷的水灌进我的耳朵,嘴边滚出几串气泡,发丝随着我的动作垂落水里随着我吐出的气泡沉沉浮浮。

溺毙的感觉无比逼真,我打量着站在镜子前发梢滴着水的自己,跟镜子里狼狈的女孩久久对视,最后无趣地移开目光。

对自己施了烘干咒后我精神了不少,我晃晃脑袋甩出耳朵里藏匿的最后那股水,洗漱完毕后关灯离开。

04.

父亲又是一夜未归,不用想也知道他正和某个我未曾谋面却总能在争吵中听到名字的那个女人缠绵悱恻。而母亲则一个人寂寞的待在卧室里,里面不时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声音还有高声的尖叫和咒骂,我早已习惯至麻木。

我做好早饭后总会去取订的预言家日报,就着新闻吃完早餐。今天日报标注年份1996的大字下印着一个漂亮的女巫,她高傲的挑着眉看我,精致的容貌与母亲苍白平淡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一边往切开的面包上涂抹果酱,一边读下去。

“扎比尼夫人的丈夫于昨日不幸去世,死因尚未公布,这是扎比尼夫人的第七任丈夫。据扎比尼夫人的好友透露说——”

我扫了几眼便不再去看,将报纸对折后放在桌上拿起涂好果酱的面包,让甜腻的果酱充斥着我的口腔,我有点想要反胃干呕的欲望。

清洗盘子和刀叉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那位扎比尼夫人,好像是斯莱特林学院那位花花公子的母亲,我回忆了一会,才记起来他的名字。

布雷斯·扎比尼。

第一个觉察到我内心最阴暗想法的人。

03.

要是死了是不是就解脱了呢?

我当时站在霍格沃茨城堡的塔楼上,感受着风从我耳边滑过,又灌进我的衣袍,缠绕我的发。那天晚上星光闪烁,荡漾在沉沉墨色中,又好像被风吹得晃荡起伏。

我爬上城墙坐下,让双腿悬空。我仰头看着天上星,又低下头看着城堡底下灌木丛旁细碎的一抹白色,不能分辨出是什么花。

那就,跳下去看看好了。

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蛊惑着说。

也是,这么无趣的人生,还不如早些结束的好。

这样想着我站起身来,踩在塔楼的矮墙上,风突然剧烈起来,衣袍翻飞的声音像是在给我鼓劲,我再次抬头看着天上星斗,瞥见一颗明亮的流行匆匆坠落,空中被它明亮的轨迹撕开一道痕,然后一片乌云掩盖住伤疤。

星星不一定要挂在天上,坠落下去也很美。

我闭上眼睛。

准备好了吗?

...

“你在做什么?”一个淡淡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我顿住,才缓缓呆滞地回头,是一个瘦高地男孩,他的颧骨高耸,狭长好看的眼睛正在打量我。

“出来看星星而已。”我背对着他重新坐回矮墙,感觉到有点丢脸。

“你刚刚可不像是看星星那么简单。”他尖刻地指出来。

“所以呢?这和你没有关系。”我固执地把目光放在远方暗淡的夜色里。

他很自然地翻上围墙坐在我旁边,弯起嘴角说:“你可以跟我说。”

我翻了个白眼:“说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但其实我认识他。他是个漂亮的男孩,也是一个惹过很多女孩子伤心的花花公子。凡是他看上的女生他都会主动去搭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用了迷情剂,那些女生最后都对他死心塌地。

然后他会懒洋洋地随手一挥说这只是个玩笑不必当真,不顾眼前女生已经红了的眼眶哼着小曲便投入下一场狩猎游戏。

他会全身心投入去追到一个女生,然后再不负责任地将她丢弃。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因为我最好的朋友伊希斯也曾是那些被抛弃的女生之一。

“我是布雷斯,布雷斯·扎比尼。”他一点都没有因为我生硬的语气知难而退,相反,他笑着向我伸出他骨节分明的手。

他以为我会和他握手吗?我冷漠地扫了他一眼,依然是那副笑着的模样,我突然想起伊希斯那天在我面前嚎啕大哭的样子,脸色沉了下去。

忽视了他依然伸出的手,我转身跳下城墙,裹紧衣袍离开天文塔。

是个不懂得看人眼色的家伙,我皱着眉头想。

可能他就是用这种态度让一个接着一个的女生为他赴汤蹈火。

最后就连我也无法逃避。

04.

那天我回到寝室的时候伊希斯还没有睡,大概就是扎比尼决定结束跟她的暧昧关系之后吧,她也开始失眠。

她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经常活跃在各种社交场合上,很多男生喜欢她,也有很多女生争相跟她做朋友。原本我以为我和她这样人缘好的女生不会有除了室友外的其他交集。一直到布雷斯·扎比尼厌倦了他们的暧昧关系。

我们就是从那个时候熟悉起来的,她会跟我一遍又一遍地讲述她和扎比尼的那些故事,然后红着眼睛问我扎比尼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我总是沉默的点头或摇头,努力扮演一个好的倾听者。有的时候她忍不住抽泣,我就沉默着把纸巾递给她。

我总是等到她哭累了沉沉睡去后,披上斗篷轻声离开寝室,随便去城堡的哪一处静静的坐一会儿,彻底放空思想,感觉灵魂从污浊的躯体里挣脱出来在天空漫无目的得飘荡。

但今天与以往不同,我不知道要不要跟伊希斯说起我碰到扎比尼这件事。于是我今天依然尽责地做着那个倾听者。但最后我还是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你喜欢扎比尼什么?”

“他长得又帅性格又好,我当然喜欢——”

“你忘了他怎么对待你的了吗?”我的语气突然加重,她愣在原地半晌,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起来。

我弄哭她了。

“抱歉。”我低声说,将手里的纸塞给她,转身回到我的床上,放下厚厚的帷帐将我们隔开。

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感到自己真的很没用,伤害了为数不多的朋友。我学不会如何跟人打交道,如何讨别人的喜欢。

我很久没有感受到那种让心脏泛起暖意的关心了,我好像也学不会如何去关心其他人。事实上我每一天都觉得疲惫极了,父母早已破裂的关系全靠我在其间苦苦维系,他们总是不停的告诉我,我要乖,要懂事,不然他们就会彻底分开。

母亲说我的成绩必须非常好,好到足以让父亲重新看重我们;父亲说我的性格一定要安静沉稳,不要像我母亲那样。如果我不能满足他们对我的要求,他们说不定就不会再维持现在看似平安无事的局面。

我只能拼命去学,学习如何掌握艰难的变形术,学习如何熬制复杂的魔药,学习如何做一个安静的女生,学习如何沉稳地为人处世。

可是我连最基本的安慰朋友都搞砸了。我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被子里。我好像很久都没有彻底放松过了,每天我都举步维艰地按照父母安排的路走,就像走在一条独木桥上那样提心吊胆。

我好累,我受不了,我快要崩溃了。

只有死能让我解脱了吧。

05.

麻木地熬过第二天后,我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回到公共休息室,我甚至还主动跟伊希斯打了个招呼,只是她忙着跟另一个男生调情没有理会。

没人知道今晚的我会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信我敢那么做。

但是黑夜沉沉中我还是去了,我披着黑色的斗篷隐入黑暗,躲着一路城堡的灯光潜到黑湖旁的柳树下。

今夜没有温柔的晚风,也没有闪烁的群星,只有一弯明月的余晖照亮我前方的路,我一路踏着那些光走近黑湖,乌黑浓稠的湖水里巨乌贼都无声无息了。

然后我脱去斗篷和鞋子,整齐的摆放在湖岸旁,赤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一步一步迈入湖水中。

冰冷湖水接触上我皮肤的第一刻我就打了一个寒噤,我加快了脚步,将陷进湖底淤泥的脚‍‌‍‎拔‍‌‍出‎‌‌来‌‎‍,再重新踏入,每重复这一个动作,湖水就淹没我越来越多。

大约是除了头部其他地方都浸泡在水中的时候,我开始感到越来越强烈的胸闷,感觉四面八方都在朝我挤压收缩。一段时间的寒冷让我感觉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然后我害怕地退缩了,调转身子想重新走回岸边,可是一慌张我踩到了滑溜溜的淤泥,失去重心整个人扑向湖水深处。

湖水四面八方涌过来挤压着我的躯体,灌进口鼻想要填充我颓败的四肢,我无力地伸手摸索想要重新站起,手却陷进了黑色的淤泥里,呛进的水越来越多,鼻腔和脑袋都是火辣辣的难受。

我有点后悔要这么做了,倒还不如从天文塔一跃而下来的痛快。浸湿了水的衣服粘在身上变得很沉,像是在把我往更深的水底扯,头发像是湿哒哒的水草黏在我的脸上,我每因为呛水咳嗽一声,吐出一口水,就有更多的湖水趁机涌向我,我越是挣扎肺部便越是针扎般的难受。

我想要尖叫,但是我的头浸在水下,耳膜传来挤压碰撞的感觉,恍惚中我感觉周围有很多声音,他们低声说我软弱无能,我忍着刺痛瞳孔的酸涩睁开眼睛,是深不可测的黑绿色,充斥着死亡。

好吧,反正我一开始也是抱着去死的目的来这里的,尽管过程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结局一样总是好的。

我尝试顺应着本能大口呼吸想要加速这个痛苦的过程,可是肺叶强烈地抗拒着不断涌入的湖水,时间的流逝反而被拉长了,我看见暗绿色的水波因为我的一举一动搅动起来,隐约看见一个深色的影子随着水缓慢晃动,水里腥臭的味道让我感到恶心。

然后我再使不上力气,干脆放弃了挣扎,尽量让四肢彻底放松。如果忽略溺水的不适感,这种像是失重的感觉也很奇妙。

快丧失意识的时候我闭上了眼,放任自己越沉越深。可是突然我感到一股力量强行将我从水底拽动,又拖着我浮上水,直到我吸入第一口新鲜的空气,我剧烈咳嗽起来。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大晚上差点要溺死在黑湖里?”一个恼火的声音让我混沌的大脑开始重新运作。

“什么...”湿掉的头发在滴水,打在我的后颈上粘腻的难受,头昏脑胀间眼前的人让我看不真切,眼前发黑像是低血糖时才会有的感觉。

“啧——”那个声音明显不耐烦又刻薄极了,我闭着眼感觉自己被人放在湖边的地板上,然后那个人低声念了一句我听着模糊的咒语,感觉湿透的衣服瞬间变得干燥,除了发丝还有些微微湿润,气温似乎在缓慢回升。

大脑突突跳痛的感觉没那么剧烈后我缓缓睁开眼,看见布雷斯·扎比尼那张脸上混杂着焦急和气愤,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对自己施一个烘干咒,湖水依然从他的衣服和发梢噼啪掉落下来。

“所以这次不是看星星了,打算去湖底捞月?”他恼怒地将自己湿透的衣服变干,嘴里刻薄的说着。

我的头还是晕晕乎乎,没有力气去反驳他的话,事实上我现在整个人虚脱一般靠在他的怀里。他感觉到我的贴近时似乎僵硬了那么一下,随后便放松了下来,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我送你回寝室?”他询问的语气却不由我拒绝将我整个人腾空抱起走回城堡,我像一条僵硬的死鱼一样蔫着一声不吭。

他事先用了幻身咒,在城堡里畅通无阻,但是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将我送回休息室,而是随便带我进了一间空教室。

“送你回去之前,有些事情你得知道。”他扶着我坐在椅子上,然后直接坐在我面前的桌上对我说。

“你要是心理有病就去看医生,我不想再救你第三次,你知道黑湖的水多脏多恶心吗?我都纳闷我为什么要跳下来救你。”他厌恶地说。

我依然感觉到很冷,哆哆嗦嗦回忆起当时在湖底看到了那团模糊的身影估计就是他站在黑湖边纠结到底要不要下水,想到这个场景我不经意弯起了嘴角。

“你是在笑吗?”他的声音立刻变得带有嘲讽,“好吧,反正你是死是活也与我无关,那麻烦你下次直接去斯内普教授那里随便偷一瓶毒药喝下去,死的又利索又干净。”

啊,这也是个好方法,至少比跳黑湖好多了,我又裹了裹身上的衣袍,他走的时候忘记带上我的斗篷了:“谢谢你。”

“不是吧,你还真打算这么干?”他刻薄的声音突然变了一个调。

我这次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是说,谢谢你救我。”也谢谢你为我提供了一个新的解脱方法。

“那么——”他突然向我凑近,“我能知道这位想不开小姐的名字吗,作为回报?”

他果然还是那个花花公子,但此刻我早就把伊希斯忘在了脑后,于是我鬼使神差地开口:“玛格丽特。”

我回到公共休息室的时候接近凌晨两点,经过这次的折腾后我精疲力竭地倒在了床上,闭上眼,彻底昏睡过去之前,我看见的是布雷斯明明担心却故意做出一副讽刺不屑的表情。

我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平静了,一夜无梦。

06.

我一边指挥魔杖清洗盘子一边回忆有关他的点滴,以至于我连父亲什么时候酒气熏天从大门处摇摇摆摆走进卧室都没有察觉。

直到我听见母亲发出了一声混杂着仇恨和怒火的尖叫。

“我要杀了你!杀了那个女人!”

我感觉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匆忙将白色的瓷盘往桌上一堆,抓起魔杖往母亲的卧室走去。

醉酒的父亲和几近癫狂的母亲共处一室,我都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撞开卧室大门的时候,房间里满地都是碎裂的各种装饰品,我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看见暴怒的母亲拿着魔杖对父亲射去一道又一道血红色的光,父亲躲闪着不时回击,两人脸上和手上都有着魔法造成的血痕。

然后我看见母亲释放出一道绿色的光,直直朝着父亲的方向飞过去。

“不要!”我大喊着要扑过去,可是眼看要来不及了。

“飞来飞去!”我跑过去用魔杖操纵床边一个巨大的花瓶挡在来不及反应的父亲面前。

绿光击中花瓶,惊天动地的一声响,花瓶炸裂开,雕刻着栩栩如生花朵的瓶身碎成一片片锋利的瓷片,借着惯性向四面八方飞溅。

有一片朝我的方向飞来,速度太快我没能及时躲避,直接划破了我的额角,鲜血涌出,又渗进我的左眼,伴随着刺痛感我的眼前血红一片。

父亲被吓呆了,僵在原地酒醒了一大半。而母亲疯狂的神色在看到我脸上的血迹时呆滞了一瞬后尖叫着扑向我。

我不知道她想要攻击我还是做什么,但是我将魔杖对准了她,我没想到她竟然施展了不可饶恕咒,浑身发抖对她大吼:“你离我远一点!”

她的步伐踉跄,然后狠狠摔倒在地,地上狼藉的碎片直接扎进她裸露的小臂上。鲜艳的红色从她瘦弱的手里不断渗出来。

后来的我真的很后悔,那时候的我肤浅的沉浸在自己的自怨自哀里,选择的不是扶起伤痕累累的她,而是头也不回地跑出房间。她是想要关心我的伤的吧,可她上次对我的视而不见已经扎痛了我的心,伤口不停流脓恶化,无法愈合了。

可这明明不是她的错,她是被我父亲无情抛弃的那个,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但我还是选择了丢下她一个人离开。

我以为我早就麻木了,对我这个畸形的家庭早就已经死心了,可是我现在脸上流着的眼泪,几分是疼痛带来的生理泪水几分是因为伤心我自己最清楚不过。

我的离开让她对这个世界彻底死了心,知道这个残酷事实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07.

后来假期过去后,我顶着额角那道细细的伤疤回了学校,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包括我的室友。但除了布雷斯,回学校的第一个晚上,他在天文塔找到了我。

“你怎么受的伤?”他跟我一起抱着双膝坐在塔楼上问我,他自然地伸出手轻轻触摸我额角的疤,我没有回避。

其实我已经很累了,寒假那次激烈的争执过后,父亲以我母亲施展了不可饶恕咒来威胁她离了婚,他们分道扬镳的那天我像一只蜗牛一样将自己缩进我的灰暗世界的壳里不闻不问。那天她一定很难熬,在她最需要我陪伴的时候我又一次失了约。

我甚至没跟她说一句话就收拾好了行李登上前往霍格沃茨的火车。

晚宴很枯燥,周围欢呼的人们嘈杂地高声唱着霍格沃茨的校歌,明艳艳的大厅让我觉得烦躁极了,我没有胃口去吃任何食物。

后来我就只身一人脱离开回宿舍的人群登上了天文塔,布雷斯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跟了上来。

他可能又以为我要想不开了吧,但我这次真的只是想要一个人静静欣赏天文塔上缀满夜空的星河。

其实我挺庆幸那天他陪在了我身边,让我有了一个可以暂时落脚的休息之处,此刻的我像个漂泊已久的游子,脚步漂浮不定,像是濒临死亡的人那样浑身无力。

“肩膀可以借我靠一会儿吗?”我低声问,再看到他诧异点头后便偏头靠在他肩上睡过去。

我又做了一个梦。

是我父母最激烈争吵的那天,我看见他们激烈地争吵着,然后我悄无声息退了出去,远离了那一声声尖叫,怒吼,还有物件撞在地上发出的响声。

场景变化,我站在一座麻瓜城市的桥上,周围人来人往,很多人从我身边走过,都像是没有看见我的样子。我翻过防护栏坐在上面,天空悬着一弯明月,周围的群星轻柔的晃动着光,薄薄的云雾缭绕着星辰,又被晚风吹散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我低下头,桥下是深色的海水,缀满了天空的星星作为装饰,水底还沉着亮白色的月亮。然后我回头,看见我的父母就站在我的不远处争执不休,像是一场哑剧般嘴巴一张一合,但我听不见他们说的任何话。

我甚至以为我是可以飞的,于是我站起身来面向大海,风突然剧烈刮动起来像是在怂恿我跳下去,于是我纵身一跃,极速坠落下去。

没有人为我哭泣,甚至没有人注意到我。

可是我看见他们就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看着我跳下去后若无其事转过头重复着无数次的互相指责,怒骂。

路过的人停下来看着我坠落的身影,所有人都横加指责我跳下去的懦弱,他们说我不曾想过我家人的感受,但我的家人却对我视而不见,我彻底沉下水,冰冷的隔绝了我的视线,我却感觉那些流言蜚语不曾远离。

但最后我拥抱了遥不可及的明月,看见了耀眼的星粒在我身边绽放,它们陪着我沉入更深的海底。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08.

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看见布雷斯就坐在我身边看着天上星辰不断变化它们运转的轨迹,清浅的月光洒在他身上,给他俊俏的脸镀上银边。

真好,在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他陪在我身边。

我突兀的开口,那一次他为什么会巧合地出现在黑湖。

他微微思考一下,说他本以为在天文塔会看见我,结果那天他站在塔上无聊等待的时候,看见黑湖边有个小小的身影缓慢的移动,慢慢被湖水吞噬。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如愿以偿拥有了一切。”我依然靠在他怀里不想离开,喃喃自语道。

“但也许对那些真正在乎我的人来说,那是一场挣脱不去的梦魇。”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动了一下,但我接着讲下去,我想把我所有压抑的一切都告诉他,也许是因为今晚太过于美好,美好到我放下了心里的一切防备。

“布雷斯,”我轻轻唤着他的名字,“我觉得我快要撑不下去了,所有的人仿佛都在给我施加压力,他们好像都对我有利所图:我的母亲想得到虚荣,我的父亲想得到宁静,就连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想从我身上汲取安慰。”

“他们每个人都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我不想让他们大失所望。”

我把那些无时无刻纠缠着我四肢的压抑全部告诉他,但我丝毫没有感到慰藉,所以我推开他将头埋进双膝低声啜泣。我知道他很快便会离开,他从不会去真正关心谁,不论是那些被他迷倒的女孩子,还是此刻自怨自哀向他剖析出整个心脏的我。

他对那些爱慕他的女生向来无动于衷,自负俊美的他看不上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那些所谓的调情暧昧只是让他如愿以偿地感受被人爱的感觉。

为什么我会这么了解他?因为我跟他一样自私,一样渴望被爱。

但是我感觉一双手缓缓搂住了我弯曲的脊背,我听到他的声音贴在我耳边,用他前所未有温柔向我承诺,只要有我他在,无人能伤我分毫。

他说让我学着去习惯这个虚情假意的世界,即使我不愿置身于此。如果我能换个角度看待自身,那么我就不会奇怪为何我会告诉自己不必纠结于外界的声音。

如果我早就明白这一切我还会这样选择吗?

我还会执着一次吗?

如果那些人知道他们的肆意评述会让我耿耿于怀。

他们又会选择说些什么呢?

我跟他聊起了我的家庭,我将那些永无止境的吵闹纠葛全部平淡地叙述给他,他终于放弃了伪装的盔甲,漫不经心的眼里也有了一层薄薄的脆弱和痛苦。

他的母亲很少关心他,经常将大把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投入那些繁华的社交场合去,用着她姣好的容貌谈吐还有一点点心机迷倒一个又一个肤浅的男人,榨干了他们的积蓄后拍拍衣袍便投入下一个等待她的男人的怀抱里,那些昏了头的男人却对她甘之如饴。

他说他拥有过很多任父亲,但却又好像根本没有。他冷漠不屑地对我说世界上根本没有能完全不受物质干扰的喜欢。

“也许是有的。”我看着他渴望却又表现出反感和蔑视的表情,鬼使神差地开口,我很久没有对任何人感同身受了,但是此时此刻展现出脆弱的布雷斯却轻而易举牵扯着我早已千穿百孔的心。

“你知道满天星的花语是什么吗?”我轻声开口,然后告诉他满天星的花语是,甘愿做配角。

“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配角,但是我们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是他爱慕虚荣母亲的配角,我是家庭破裂父母的配角。

他沉默,然后点点头。

我和他不再说话,倒在天文塔冰冷的地板上看着流光溢彩的天空,此刻的我们是彼此的主角。

其实我根本没那么无坚不摧,他只是用微微的几句话,几夜的陪伴,我看似固若金汤的城池便在他的攻势下分崩离析,不可抑制的心动。

即使我明知道,无用的心动之后便是像那些女生一样的痛苦。

该怎么去形容我对他的这种感觉呢,很久之后我看到一句话,是这样说的:

“我携满天星辰以赠你,仍觉星辰不及你。”

09.

星辰总有被太阳绚烂耀眼的光芒吞噬的时候。

就像在那些光彩照人的女生面前,她们是明亮散发着温暖的阳,我只是一颗迷路的星。

那夜之后布雷斯再没找过我,无数个夜晚我登上天文塔等待着他高大的身影出现,然后我坐在黑湖边渴望得寻找着一个孤独寂寥的身影,我们互相给予彼此安慰。但可能他见我终于对他敞开心扉之后就没了兴致,转身披上他伪装的面具与那些女生周旋暧昧。

在我看清我的心的那天,他的心却好像随着被吹开的云雾飘远了。

我感觉我只身一人躺在北极,雪有多洁白,冰有多厚,我就有多喜欢他。

但是我好冷。

我第一次看到他对另一个女孩露出真正不带任何伪装的笑容的那天,我收到的父亲的来信,字里行间冷漠至极,无情地告诉我母亲自杀身亡的残酷事实。

我的母亲死于坠楼。

我闭上眼就会看到她瘦弱的身躯慢慢靠近天台的样子,她已经瘦削到颧骨明显凸起,脸颊凹陷,她像是被抽干了灵魂,只留着一副惨白的空壳皮囊附着在骨架上。

我感觉她在冲我笑,像是曾经她温柔地给我唱着摇篮曲时脸上的笑容,然后她踩上墙,张开双臂像是迎接着风,栗色的长发在风中凌乱地飘,她轻声开口,我听不见猛烈的风中她的声音,但看见了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做出来的口型。

“对不起,再见。”

她依然张着双手,整个人向后仰去,风像是要努力托起她,但是却只能跟着她一起下坠。穿着雪白衣裙的她就像是暗夜里一层薄薄的雾,消失在黑暗里就像是被风吹散了。

我从床上爬起,伊希斯还没有睡,她冲我冷哼一声又扭过头去,自从上次她睡不着时看到我和布雷斯一起从天文塔下来后她便再也没和我说话。

她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倾诉苦水的树洞罢了,我尝试不去在意这个难过的事实,光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走到桌前,避开所有人拿走一个小小的刀片。

我躲在一间狭小压抑的扫帚间,闪亮的刀刃缓慢抵在光滑裸露的左手臂上。突然一阵兴奋和期待的感觉像电流般通过我的全身,我稍稍用力划了一下,皮肤便切开了一道口子。

看着血从伤口处涌出,我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好像涌出的是我几乎干涸的生命力,我只不过是将它们释放了出来,我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殷红的血液令我着迷,我欢迎在我欣赏它时的疼痛,这不像是知道母亲死去时虚无缥缈的感觉,格外的真实强烈。血从我的手臂上留下,砸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与一地的肮脏巧妙融合一体。

我满足地叹息一声,再用魔杖止住血,压抑着浑身兴奋的颤抖悄悄离开。

自从知道母亲死后我第一次这么轻松。

10.

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是我真的无比渴望感受那种飘飘然。我忍不住划伤自己,一次又一次。

你在担心害怕什么呢?没有人会知道的,根本没人关心你不是吗?

于是我躲在扫帚间,拿出那片残留着血迹的刀片,上面的血液已经凝结发黑,但是接下来鲜红的血液会再次覆盖上去。每当我浑浑噩噩感觉像是活在梦里的时候,皮肤被刺破的感觉总会清晰地传来,将我推醒让我明白这不是梦。

胳膊上的暗红色刀痕越来越多,我再没露出过手臂,其实用魔法或者白鲜香精完全可以消除掉疤痕,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那一道道伤疤像是艺术家的杰作,承接它们的却是我瘦削的手臂。

那段时间即使我努力地用自残让自己放松,但是我的生活依然不可避免地混乱起来。老师在课上讲了什么内容我完全听不进去,模模糊糊的音节让我昏昏欲睡,很多次我在课上睡着被老师愤怒的喊醒,因为我不断流失的学院分让所有人对我投以鄙视的眼神。

圣诞节我回了一趟家,却发现所有母亲的遗物都被父亲新娶的那个女人打包丢掉了。

我甚至愤怒不起来,一个人待在卫生间,有刀片陪伴着我呢。

父亲每天都会在我面前和那个女人柔情蜜意,可是他们都看不见我越来越消瘦的身体和眼袋下浓重的乌黑。

其实布雷斯应该是注意到了,我很多次无神的目光跟他淡漠的眼神对上,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也不像以往那样在天文塔等我。

事实上他也只是等了一次。

而我等待了他无数次。

11.

没过多久我听见了传遍学校的八卦,说布雷斯和一个斯莱特林的贵族小姐定了婚约。

在全校人赞叹他们郎才女貌的时候,我缩进扫帚间一下接着一下划破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

连喷涌而出的鲜血都无法让我从压抑的被全世界抛弃的痛苦中拯救出来。

我毁掉了陪伴着我日日夜夜的那枚刀片,没有披上斗篷就离开了扫帚间。

夜色氤氲着绝望和孤独,今夜我看不见任何星星和月光,我爬上天文台,还没站稳便跌落下塔楼。

坠落的感觉就像是在飞一样,我感觉久违的风鼓动着我的衣服想让我停下。

“没用的。”我笑着说。

我看见底下密密的小白花,辨认出它们是满天星,沐浴在悄然出现的清芒的月色里,像是星星眨着眼睛在对我微笑。我也同样对它们笑。

恍惚中,我好像看见布雷斯站在底下,张开双臂冲着我微笑,我记起他向我承诺时的样子,他搂住我的背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样子,他向我倾诉他隐藏在心底的秘密的样子。

于是我舒展身体,张开双手大笑着扑向他。

我整个人轻飘飘的,然后他接住了我。

但下一秒,黑雾不安分地涌动,他随满天星辰消散,被无边的死寂吞没。

我感到浑身死沉,没有人接住我,于是重重的坠落在地,就像一颗陨落的星。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他们没有落泪,没有遗憾,他们只是责备我的胆小懦弱,在我卑贱的肉体上肆意践踏。

对不起,再见。

12.

又一次梦醒,我发现我正倚在塔楼的墙边,手里捧着一束不久前被我摘来的还未完全绽放的满天星。梦中的我坠落下去仿佛就在刚才,星星依然闪烁,明月依然清澈。

然后我踏着一路被我撒落在地的满天星,感受着月华一步一步走到墙边。

像梦里那样跳下去好了,我故作轻松地想,然后踮起脚将头往下探。

底下既没有满天星,也没有布雷斯。跟梦里完全不一样。

我突然就不想跳下去了。

“你在做什么!”一个紧张的声音从塔楼的楼梯口传来

我回头,看见布雷斯一脸怒气地大步朝我走过来,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在了墙上。

突然我听见细碎的砖块碎裂的声音,感觉身后一空失去了重心,年久失修的塔墙突然崩塌,土块混合着砖头一起坠落下去。

我也要坠落下去了。我闭上眼睛,感觉到彻底的平静。

然后一双有力的手把我几乎悬空的身子拽了回来。

我睁开眼,布雷斯的脸离我很近,我能感觉到他急促的气息打在我的脸上。

我刚想挣脱掉他的手,但他有力地钳制并抬高了我的手臂,光滑的布料滑落,露出我丑陋的,布满伤痕的皮肤。

他一定要像平常那样刻薄的讽刺我了,也许我还需要祝福他找到了能陪着他走下去的真爱,我垂着眉眼不敢去看他。

可他却把我搂地更紧,脸埋进我的颈窝里,脆弱着向我请求:“以后永远不许这么做了,好吗?”

我站在原地发愣,他在我肩膀呼出的灼热比自残时的痛楚还要清晰真实。

他突然放开我,俯下身,温柔的亲吻我手上的伤疤,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这一定又是梦吧,是我做过的梦里最美好的一个。

“你知道满天星的花语是什么吗?”我嘶哑着问他。

“甘愿做配角?”他又一次搂住我瘦弱的肩膀,闷着声音回答我。

“瞒着全世界喜欢你。”我自嘲般的开口,眼泪从干涩的眼睛里掉落下来,就像血液从伤口滚落一般。

然后我感觉浑身被紧紧禁锢住的感觉退去了,软软的触觉滞留在我的唇瓣上,许久没有消失。

“这是梦吗?”我喃喃问他。

“这不是梦,是我。”我眼前的男孩浑身笼罩在柔和的月光下,认真对我说。

然后我们像曾经那样席地而坐,我沉默着看他用魔杖治愈好我的每一处伤疤,最后他吻上我额角最后被治愈的,已经消失的伤痕。

“只要我在,没有人再能伤害你了。”他这次无比郑重地对我承诺。

他说他绝不会救我第三次,但他今天还是做了。

要相信他吗?我移开目光,注视着塔楼上洒落一地的花朵,于是我浅浅笑开。

因为我看到,那束满天星,绽放在沐浴的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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