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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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陆离决定单独去查，他已经可以确定这是董令其给他的警告，至于是谁动的手，区别不是很大。他不在乎对方用什么手段，却不能不在乎那些线人的命。

做线人的理由有很多，奖金高，有时候捞点黑钱，不过分都不会计较，洗手也有人帮忙脱底，只要小心谨慎，不去碰大买卖，最后都能平安。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刀口舔血的活儿，善泳者溺于水，大风大浪见多了也有阴沟里翻船的。

董令其在警署待了十几年，原本就是为了接张局的班，事情败露之后杀张局和楚刀灭口，连自己的线人也不放过，可以说是丧心病狂。

陆离一闭眼就是那具跪下的尸体，他是代表哪一方的叛徒呢？

而就在陆离一无所获只能缠着老石和老高要报告的时候，第二具尸体出现了。

这具尸体的位置可以说是十分微妙了，就在江边，以前是陆离的地盘，陆离以往处置人的时候，就开上一枪扔到江里去，生死有命。当然陆离开枪的时候是有讲究的，是死是活都看他往哪里打，他处置的第一个人就是楚刀。

陆离带着人赶到案发现场，报案的是打捞队的队员，早上开船巡江远远看到有个人在江边一动不动，凑近一看吓得够呛。

那是一具跪着的尸体，面朝江水，双手被捆在身后，胸口透出一个刀尖。依旧是背后刺穿心脏一击毙命，死亡时间大概在三个小时之前，也就是凌晨五点左右。

陆离蹲下去，拨开尸体的头发辨认了一下，是那三名线人之一。

他环视四周，一一扫视过围观者的陌生面容，他甚至觉得，凶手就藏在这些人当中，等着看他的丑态。每个人都带着热切的眼神，围观什么稀罕物一般看着尸体，嘈嘈杂杂的都是兴奋的谈资。

“阿离，阿离冷静点！”

池震从背后一手环着他的背，一手捂住他的耳朵，把人从警戒线里带回了车上，端着杯温水等陆离的呼吸平静下来。

他一下一下轻轻地抚着陆离的后背，轻轻柔柔地对他说没事了，没事了，陆离缓缓转过来看他，被冷汗浸透的像从水里捞上来，睫毛湿淋淋的，显得眼睛格外的黑。

“喝点水，休息一下。”

陆离接过水杯，沉默地一饮而尽就要下车，被池震拦住，按着肩膀坐回去。

“你自己说，现在这个状态，去了能查到什么，查案要保证什么，冷静，细心，你现在过去不是添乱吗。”

陆离低着头一声不吭，池震担心是自己话说重了，正要去哄，看到陆离用袖子胡乱地擦脸。

完了，把陆离说哭了。

池震一边抱着要被灭口的忐忑，一边又揣着我简直前无古人的奇妙得意，小心翼翼地拍他的肩膀。

陆离擦干净眼泪，才抬眼看他，那双眼睛带着红晕，水光剔透，平白添上三分可怜。可惜这人一开口就冷冰冰的，一字一句都如同砸出来，落地成坑般地硬。

“我没事了，物证和法医留下取证，去通知其他人收队。”

池震答应一声去了，回来时和陆离换了位置，自己开车，他想让陆离多休息一会。陆离这次没和他争，待在副驾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震想不出来办法安慰他，一路上憋得难受，然而回到局里，陆离也没和他说话，又跑到法医室去看老石做尸检。

“我说陆队，这尸检有什么好看的，五脏六腑都掏出来缝回去，你是觉得我工作不认真来监督来了是吗？”

陆离摇了摇头，眨巴眼睛看他，声音因为低落也没什么气势，反倒有几分奶气。

“我送送他。”

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倒有几分前几年小陆警官刚来报到的样子了，被楚刀带着四处介绍，还被开玩笑说像个认门儿的媳妇。那时候大家起哄大笑，陆离在一片笑声中涨红了脸，连反驳都不会。

一转眼，物是人非，楚刀死了之后，那个小陆警官也一去不复返了。

“随你，受不了就出去，别弄脏了。”

陆离点点头，退开一些，帮着老石把尸体挪到解剖台上，尸体早就出现了尸僵，破坏了膝关节才把人放平。

“陆队，这次和上次的尸体一样，你都认识？”

陆离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又摇头。

“算是同行，说不上认识。”

老石吸了口凉气。

“两个人都是？上次你怎么没说啊，如果是这样，就要考虑连环谋杀的可能了。”

陆离烦躁地甩了甩手说：“我知道。”

老石不再触他的霉头，做完了尸检，打发陆离出去，自己要写报告了。陆离回到座位上，盯着屏幕发了好久的呆。

“陆离在不在？”

有人推门进来，问的十分趾高气昂，上来就问陆离在哪，陆离往门口看去，一群人跟进来。

陆离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过来，然后挑了一下眉算作询问。

“我们是桦城警署的，接到举报，关于你在三年前新峰集团一案中，结党营私从中获利一事，你现在需要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陆离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随意。”

因为只是举报调查，所以并没有在审讯室，而是在一间会议室里进行调查询问。陆离和董令其擦肩而过的时候，从他的脸上也看出了几分意外。

不是董令其从中作梗，把自己从这个案子中架出去吗？陆离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察觉出违和来，董令其搞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让自己去查，虽然动机不明，总之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把事情捅给警署是图什么，陆离确信自己清清白白，顶多一天就能完事儿，董令其根本没有理由去搞这些小动作。

“请问七年前，您是如何进入新峰集团的？”

“是张局来找我谈话，我答应了。”

“你的父亲正在监狱服刑，按照条例你本来不能再从事警务工作，为什么张局会找你做线人？”

“不知道，因为我成绩好吧。”

“你在进入新峰集团后，除了张局还有谁知道你的身份。”

“楚刀。”

“楚刀和逃犯勾结，收取钱财导致张局被害一事，你是否知情。”

陆离的拳头攥紧了，他想反驳楚刀没有做过这些事，但他也知道，董令其一日不倒，楚刀身上的污名就一日无法洗掉。

“不知道。”

“事发当日，按照规定应该是你和楚刀一同押送逃犯，但你没有去，你当时在哪里？”

“医院，那天我……前妻出了车祸。”

“但是目前除了这一条以外，你都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清白，而且我们了解到，你曾经替通缉犯制作过护照，是吗？”

“是。”

“你是否与他有所勾结，目前两名被害人，是否因为知道你们的来往，而被灭口？”

“你们在说什么啊？这怎么可能呢，他是唯一知道整件事情真相的人，我需要他的证词，而且护照我也没有给他，就算他跑了，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抓回来。”

“但是王克已经被击毙，你所说的话依旧没有证据，在事情查清之前，对你进行暂时停职处理，我们需要你交出警官证和配枪。”

陆离闭了闭眼，胸口起伏了几下，一把扯下警官证摔出去，后腰的配枪也抽了出来，当着他们的面把子弹哗啦啦卸了一桌子，砰地一声拍在桌上。

“满意了，啊？！”

陆离踢开椅子，带着一肚子的火气摔门离开，他真的受够了，线人接二连三被杀，他还要在这里接受莫名其妙的调查，董令其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所有人看出了他的怒火，陆离回到座位上，把文件归拢好推到鸡蛋仔桌上，随手抓了个盒子把桌面上的东西都装进去。他的用品本就不多，几分钟之后桌面就干干净净。

“师哥，这是怎么了？”

鸡蛋仔鼓着勇气问，陆离扫了他一眼，发现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打量他，把盒子一放摊开两手。

“接下来的事都交给你们了。”

“不是，师哥他们凭什么这么干，你当年拼死拼活的时候没人管，现在因为一句不知道是谁的举报就要把你停职，太过分了！”

鸡蛋仔的话音刚落，和警署的人打了个照面，他站起来瞪过去，丝毫不肯退让。陆离刚想让他冷静一点，发现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站了起来，隐隐透出对峙的意思来。

“够了，都坐下，我不在你们也不干了是不是。”

没有人动作，陆离一拍桌子，低喝了一声。

“都给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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