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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正气山庄的桂花和‎‌海‎‌棠‍‍‎‌都开的极好,平日也没什么人照料,兀自疯长着,竟也透出蓬勃的盎然来。没了边境的侵扰,一时竟生出几分四海靖平的错觉,连谢尽的莲池都未觉萧索,残叶随着水波慢慢的摆,别有一番韵味。

俏如来坐在庭院的石桌前,仰着头,透过树影的缝隙,看着蒙蒙的天光。史艳文回来的时候,只见到睡着的俏如来,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唤醒他。

“外面凉,到屋里去睡。”

俏如来怔怔的看了史艳文好一会,才应了一声,合上手里的书册,抖落衣摆的落花站了起来。

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家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团圆过了,今年依旧少了一人。

当日史艳文将事情告知俏如来的时候,俏如来的反应很平静,平静的接受了藏镜人身为他的叔父的事实。史艳文似是自他的反应中看出端倪,却不曾点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轻轻的叹了口气。

至于俏如来,每日照常读他的书,饮他的茶,就像是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他依旧是父亲身边最听话乖巧的儿子,依旧是弟弟眼中的好大哥。

只是他自己知晓,心里空了一处,看什么都索然无味起来。

他听说藏镜人回到苗王宫被竞日孤鸣夺了兵权,以勾结史艳文的名目将他列为叛党。藏镜人虽是负伤却逃出王宫,寻他那位结义兄弟去了。苗王子同他的祖叔父各占半壁江山斗得不死不休,得了千雪孤鸣与藏镜人的相助,竟也未落得下风。

这些事俏如来听在耳中,如同听不相干的故事一般,战争再怎样血腥残酷,故事里不过一句两军交战一方胜败,遥远的仿佛不曾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不过短短两年,俏如来已被打磨的温润儒雅,灵秀俊朗,任谁见了也要夸赞一句颇有乃父之风。曾经那个带着稚气和锋锐的少年,沉淀在流淌的时光里,再也寻不得了。

史艳文曾尝试联系藏镜人,只是得到的答复确是让他有些失望。

而俏如来不曾过问半句。

有时候史艳文也会想,即使不肯回来相认,知道小弟平安,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精忠愿意吃斋念佛还是娶妻生子,孩子大了总有自己认定的路,可他偏偏选了最难走的那条。他不是不想劝阻的,只是对罗碧的亏欠让他无法开口,对俏如来,也狠不下心。

史艳文并非迟钝之人,俏如来自幼便喜欢黏在他身边,而他素来宠爱长子,知晓那点看似荒唐的心思不过是年少懵懂的仰慕依赖,便不曾刻意疏远制止。

却未能料到会有今日之果。

史艳文在庭院中站了一会,他有些犹豫,是否将这个消息告知俏如来。

苗疆的内战,结束了。

罢了,若是有缘——若是有缘,万水千山依旧能够重逢,艳文自私一次吧。

中秋时父子四人分过月饼,史艳文没有没收史仗义手中的桂花酒,自己沏了茶端出来,月光下俏如来的身形更显单薄,史艳文又替他拿了件披风。俏如来亦不饮酒,陪父亲端着茶盏赏月,看两个弟弟拌嘴嬉闹。

安稳的似乎能这样过一辈子。

或许缘分这种事真的说不清,史艳文也并非刻意隐瞒,只是苗疆的使节前来,却是众人都未曾想到的。

新王苍越孤鸣性情温善秉性纯良,历经磨难之后仍未改本心,在好战的苗疆中是难得一见的仁君。如今遣使前来,竟是要两方休战敦睦邦交,互不再犯。

史艳文自是不会回绝,好生安排了使节住下,思量由谁走这一遭合适。仗义过于跳脱随性,存孝心思单纯难当一面,而精忠……

房门轻轻响了三声。

“进来吧。”

俏如来在桌边坐了,似乎在思索如何开口,史艳文见状也不催促,倒了一盏热茶递到他的掌心。俏如来双手接了,合掌笼在手中,看一看史艳文,又为难的低下头。

“深夜打扰父亲,抱歉。”

“傻话,你是我的孩子,自然什么时候都可以来。”

“孩儿有一事,请求父亲。”

史艳文叹息一声,揉了揉俏如来的发顶。

“你我父子,何时这般生分。”

俏如来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

“请父亲让孩儿随使节同赴苗疆。”

史艳文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听俏如来亲口说出,心底还是有些怅惘的。俏如来的目光,小心翼翼又带着恳求,他又如何狠心拒绝。

“……罢了。”

薄暮笼罩的长街渐渐失了热闹,内战方休,宫城外也透着百废待兴的萧索。四周都是归家的人,步履匆匆,炊烟渐次的升起来。

一人白衣曳地,兜帽掩着半幅面容,缓缓穿过街道。他的脚步很慢,似有迟疑,却一步一步踏的很稳。因着太过明显的异乡人装扮,周围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此人正是离开王宫的俏如来。

几年前他也曾远远的见过尚是苍狼王子的苗王,今日再会,两人回想起昔日对立情形,一时感慨万千。

苗疆内战方休元气大伤,而苍越孤鸣向来不喜征伐杀戮,两人谈话时气氛很平和,商定好协议后,约在万里边城处签订合约,永不再犯。

俏如来婉拒了留宿宫中的邀请,只说驿馆住的很好,苗王不必费心。

明日的国宴却未能推脱。

想来也是,如今的自己作为使节前来,有些应酬,也不能如当年一般,尽数交给父亲去做了。

若是前些年,中苗和平在大多数人眼中看起来就如同笑话一般,如今这场内战,令朝中主战的声音也消弭了。只是积怨颇深成见未消,想来今日少不了刁难,除过苗王,满朝文武竟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还要除过自入殿以来,从震惊转为出神的苗疆战神——藏镜人。

自上次一别,俏如来变了许多,沉稳内敛,能够独当一面了。此时俏如来正坐在苗王下首,同他分别居于左右首位,两人中间隔着的,是漫长的时光。

因着需着礼服的缘故,这身白衣同之前相较要华丽繁复许多。精致的金丝刺绣,外面罩着层层叠叠的纱衣,踏过猩红的地毯时,曳地的衣摆如同倾泻的月光。藏镜人看的有些痴,俏如来的身影熟悉的刻骨,恍然间见到的,仍是那日孤身一人星夜而来,穿过人群在浓烈火光中对他敛襟而礼的少年。

“罗碧将军,罗碧将军怎么走神了,还是不屑同俏如来饮这一杯水酒?”

藏镜人回神,端起酒杯饮尽,俏如来略带讶异的看着他的动作,眼中却是含着笑的。

“是我失礼,自罚三杯。”

“罗碧将军客气了,想来以战神大人的名号,这小杯必然不够尽兴。”

“说得对啊!就应该大碗喝酒才够痛快,是不是啊藏仔!”千雪孤鸣兴致勃勃的看着两人之间似带暗潮的互动,大声附和起来。

藏镜人看了一眼千雪孤鸣,对这个兄弟他向来也是没什么办法的,索性开口应了,让侍女换了酒碗上来。

两只碗,藏镜人拿走一个,俏如来微笑着对千雪孤鸣道:“王爷方才话意,相必此碗应是狼主的,俏如来在此先干为敬。”

对比起来俏如来手中酒杯可称得上袖珍了,玉白的指尖搭着杯沿,几乎同白瓷浑然一体。

“哈,你倒是会讨巧,想这样灌醉藏仔吗。”

“两位自是当世英豪,俏如来只是一个读书人啊。”

“你倒是很会说话,藏仔,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藏镜人斟了满碗,同俏如来碰了碰杯,干脆的一饮而尽,一旁千雪孤鸣见状也只好叹气由着他去了。

俏如来心知今晚难过,索性在同苗王对饮一番之后,在群臣发起攻势之前,主动出击,选择了在他人眼中不可撼动的藏镜人。若是轮番来灌,以俏如来的酒量,只怕没多久便会败下阵来,酒后失态可不是什么好名头。现下他面前的是苗疆战神,旁人自然是及不上这位的分量,即使藏镜人醉倒,也是他使了些手段的缘故,于他威名无损。

他选择藏镜人,也不单单是这个缘故,而是藏镜人一向纵容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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