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出去，带着极易察觉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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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夏日的一切，对张灵玉来说都值得回忆。

老旧的空调虽然脏兮兮的，但如果开到26度，整间屋子就会变得非常凉爽，只是因为要省钱，很多时候他们只开着一座摇头台扇，张灵玉怕热，张楚岚就睡在床里面，尽管如此，早上起来总是觉得身体黏糊糊的，就像葡萄的汁水沾在皮肤上一样。

张灵玉坐在窗前的桌上看书，虽然房间很挤，但他还是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张书桌，桌子下面已经塞满了他买的书，也有十几本叠放在桌子上，只有一小块地方供张楚岚放个水杯，或者记账本。

“又在看书啊……”

身后的人不顾热，贴上他的背，把带着香气的指尖凑到他的鼻尖，“香吗？”

应该是因为刚洗完澡就吃了一个蜜桃，张楚岚的手指带着肥皂和桃子混合的清香，比任何香水都来得舒适，虽然气味消散得很快。

“嗯……”沉浸在情节中的张灵玉拉下挡着他视线的手，翻过一页。

身后人空着的右手搂上读书人的腰，灵活地钻到背心下面。

“张楚岚。”

虽然被警告似的叫了名字，张楚岚毫不在意地用下巴蹭着张灵玉头顶柔软的黑发，“别看了，你已经看了一早上了。”

见怀里的人还不理他，张楚岚低头咬了下张灵玉嫩白的耳垂，趁对方转头的时候，封住他要发怒的嘴。

虽然老套，但有效。

按住书页的右手不自觉地松开，新书很快合上，只有封面翘起，张灵玉搂过张楚岚的肩膀，加深了这个讨厌鬼的吻。

木地板有些硌背，但是也顾不了这么多，洁白的背心已经被推到床下，张灵玉摊开的手指触碰到吃剩的西瓜，本来冰镇过的凉度早就退去，只剩下一点点温凉，今年的水果尤其的贵，苹果和梨已经不是他们能负担得起的，倒是一块多一斤的西瓜能让人放下消费的负担。

整个房间明亮，张灵玉盯着天花板，张楚岚在他腿间的唇舌让他快要疯掉，墙壁的隔音并不好，只是周六的下午大家更愿意出去逛街看电影，只有他们还在地板上厮磨，张灵玉不用像晚上那样压抑自己的喘息。

“张楚岚……够了……”他的手扣紧了西瓜的边缘，汁水浸透了手指。

是什么时候和张楚岚变成这个样子呢？

张灵玉已经记不清了，但他肯定是某个夏天的晚上，从某个带着试探和寂寞的吻开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张楚岚碰他，是不是染指，他迎合张楚岚，是不是勾引，这一切已经都不重要，只有明晃晃的光告诉他，只需四个字能把现在的情形描述殆尽—白日宣淫。

起伏的胸膛，有些微醺的感觉，张楚岚重新回到他面前，在他嘴唇上轻啄几下，“舒服吗？”

张灵玉闭着眼睛，享受刚刚解放的舒爽，台扇吹不到地板，拥抱和汗水让他有着真实感。

心脏的跳动渐渐平缓，窗外的蝉带来寂静的喧嚣。

等张灵玉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他的手机铃声。

已经到时间了。

他伸手关上响铃，摸了摸张楚岚的头发，“要上班了。”

他又被搂紧了几分，“要上班了。”他只好对对自己撒娇的张楚岚又重复了一遍。

过了几分钟才被放开，张灵玉从衣架上取下工作服换上，对斜躺在床上的张楚岚说，“钥匙在抽屉里，电已经充满了。”

“知道啦。”那人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张灵玉觉得自己才应该是年长的那个。

他换上鞋，开门走了出去。

周一到周五有正式的工作，但是还不够，因为只是普通的派遣工，工资并不算高，他和张楚岚选择周六继续工作，他是24便利店的夜班值班人员，而张楚岚则是当外卖员，熬着时间，换来微薄的薪水。

那晚，从六号楼逃出来的他只带了那本书，还有不多的几件衣服，身无分文，而张楚岚比他多的，只有几年的阅历罢了，两人像赌博一样选了沿海的一个城市，虽然不算大，消费水平还是有点高，与平均工资完全不符。

租下一间狭小的房间，周围也全是打工的‍‍‌男‎‍‎男‌‍‌‎‎‎‌‍‍女‌‍‎女‍‎‍‎，似乎和他之前的日子没有区别，单是多了活着的感觉。

就算后悔自己没有考上大学，也没有过多埋怨，只是在求职的时候经常会有挫败感，好在有张楚岚给自己打气，一次次的面试后最终签下一个派遣公司。

没有催自己向老板提前讨要薪水的人，也没有被围堵要债的恐慌，他对自己挣的钱每一分都格外珍惜，有时吝啬得像只铁公鸡，但他知道，钱是他和张楚岚的希望。

那本书最后是自己邮寄给了店里的姐姐，在书的最后虽然小女孩一直被禁止出门，但有一天父亲告诉她可以出去了，他牵着她的手打开门，外面是热闹的商业街，人来人往。原来，并不是父亲残忍，而是他在一步一步地为自己的“女儿”打造虚拟却真实的世界，从听觉系统到视觉系统，从身体到世界，他不仅要把“人”这个概念告诉她这个机器人，更为她建造一个属于“人”的环境。

结局温暖又感人，张灵玉在把书寄出去后自己又买了一本来收藏，他庆幸自己跳出了原本的房间，踏入了危险但真实的世界。

和店员交接班后，他走进柜台后面，便利店不用省电，空调一直开着，但是生意却很一般，可能因为附近开了一家大型超市的缘故，店里有提供泡面的热水，中午的时候经常有学生和上班族进来吃午饭，导致一整天店里都残留着速食粉料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有些难闻，却带着亲切。

张灵玉趴在柜台上随便刷着手机，听到门在“叮咚”的声音下打开，他抬头，对那个笑着的人说不出欢迎光临。

“你怎么来了？”

“隔壁烤肉饭有外卖，还没做好，我就来查岗啦。”张楚岚笑嘻嘻地凑过去要亲那个在空无一人的便利店值班还要一脸严肃的人。

却被挡下来，张灵玉指了指监控摄像头，要是拍下来，万一店主查到，他就不用在这做了，他还不相信周围的人对他们有很高的接受度。

张楚岚撇撇嘴，靠着柜台，故作神秘地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然后塞给张灵玉。

他展开手，是一张点映的电影票，他很早就想看的却已经下架的电影，虽然从网络上可以搜到免费资源，但他还是跟张楚岚透露出自己想要在黑暗的大厅中观影的想法。

时间是明天下午三点四十五。

“和我约会吧。”

明明不知道在床上滚过多少遍了，对方还喜欢和纯情小男生一样耍弄这些手段。

张楚岚的手机发出嗡嗡地声音，他赶忙要去取餐，外卖员拼的是时间，他不敢多浪费。

“我先走啦。”

“等一下！”

张灵玉迅速地扫码付款，将一瓶冰水扔到张楚岚手中，对方捏了捏手中的塑料瓶，朝他摆摆手。

“明天早上接你下班。”

随着电子声的响起，张楚岚再次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张灵玉把那张有些皱的电影票展开，盯着上面的黑色字体看了许久，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笑了好半天。

空调机的声音在深夜的店中响着，似乎人们在夏夜格外躁动，直到凌晨三四点还有人来买水或者避孕套，有时也有流浪狗热得跑过来蹭空调，随着客人脚步声的响起，又惊醒起来四处张望。

张灵玉整理好柜台的收款机，太阳还没升起，外面的天就已经亮了，高耸的楼挡住了带着金色的云层，看来今天是个大晴天。

熬了一夜的眼睛带着血丝，他想着一会和张楚岚回去之后，先回去补个觉下午再去看电影。

换班的店员已经到了，他把钥匙交还给对方，看到门外的张楚岚拿着安全头盔朝他摇晃着，自动门感应到人缓缓打开，他走了出去，带着极易察觉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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