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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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舟浑浑噩噩回了司命殿，不多时就发起了高热，一会儿身体暖洋洋，脑海中尽是师兄未死的兴奋，一会儿又感觉沉到了冬日的湖里，淮夜看着他摇头，说他们不认识。

沈舟头脑发胀，在这两种情绪的撕扯之下，竟痛出一丝的清明来，周围脚步声杂乱，隐约听到小仙童焦急的声音，“仙君这是怎么了...”

他努力想了想，自己现在是仙君了，那个说不认识他的，是他也不认识的淮夜。

不是师兄。

沈舟终于放心的昏睡过去。

梦里他也浑身痛的要命，挣扎着想坐起来，一只手温柔的扶住他的背，手的主人环抱着帮他坐起身子，他抬起头，看见师兄的脸。

师兄微微皱着眉头，“别乱动。”

沈舟就不动了，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只能盯着师兄的脸，皱眉也是温柔的。

师兄看他傻呆呆不动了，有点生气也有点无奈，责备他，“傻不傻，让你不要冲出来，为什么不听话？”

沈舟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师兄摸摸他额头，又接着道：“你修为不够，就不要和那些魔物正碰......”

沈舟想起来了，这是他十七岁和沈舟去开阳剿魔，在旅店便遭到一伙魔物伏击，他本来躲在屋子里，可是后来...

沈舟抬手，握上师兄放到他额头上的手，对他说，“可是那个时候，有一只魔物在背后偷袭你，你要受伤的。”

师兄怔了怔，教育小孩子一样，哄他说，“可我只是会受伤，你出来却是羊入虎口，性命堪忧。”

师兄说，“小舟，永远不要为另一个人去赴死。”

沈舟什么也听不到了，他两手握紧师兄的，放到胸前，急切的望着他。

他记得十七岁的小舟这时候说了什么，所以他脱口：

“沈知行，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师兄没有说话，也没有把手抽出来，他对沈舟笑，像纵容一个小孩子无心的许诺，他可能会附和，也可能会温柔的拒绝，但他并不相信这份喜欢可以持续很久。

沈舟急的要掉下眼泪来，“我是真的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好不好？”

师兄弯下腰擦掉他的眼泪。

接下来，他会抱住沈舟，叫他别哭，抚摸他的头发，然后说，“好。”

可是这个师兄擦掉他的眼泪，说：

“可是我们不认识。”

沈舟醒来的时候还心有余悸，旁边的小仙童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小仙童扶他起身，端来水，道：“仙君您可算醒啦！”

“我睡了多久？”

“足有三日了，”仙童接过杯子，“不死山之战都要结束了。”

沈舟心里一跳，“战况如何？”

小仙童脸上笑容喜滋滋：“魔族退败，多亏了淮夜仙君，仙君灵力充沛法术高强，风采不减当年啊！”

沈舟想了想，开口问道，“淮夜仙君是哪一位？我上天宫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小仙童来了兴致，“淮夜仙君是昆仑山上的仙君，他初历劫归来，仙君自然是没有听说过的。”仙童顿了顿，补充道：“这都是从小青鸟哪里听来的，不是我翻看仙君命簿啊！”

昆仑山？沈舟隐约有些印象。当日见到的“淮夜仙君”定是假的了，他想，不知是哪来的精怪，竟连仙君都敢冒充。

清歌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纳闷这阳春三月哪来的一阵妖风。

仙君去不死山三日，待魔族式微便回了昆仑，向他要了寻不死果的全部卷宗就进了书房，现在都没出来。

清歌叹了口气，觉得六界捞果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一些。

有个猜测他一直没敢说，会不会...不死果已经被吃掉了？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淮夜神情严肃，道：“我要去趟司命殿。”

清歌明白过来，皱了脸，“不死果定不在册，从凡人梳理，未免......”

淮夜摇摇头，“不死果必须找到。”

淮夜进入司命殿的时候，沈舟刚刚开始处理堆积的公务。

沈舟见他进殿，忙低下了头。

“不知仙君何事到访？”门口小仙童迎了上去。

淮夜微笑，道：“掌管人间命簿的仙君可在，确是有一事相求。”

沈舟正想该如何推脱，那边小仙童已经热情的指出了他，“在的，是那一边的沈舟仙君。”

等到脚步声停到他面前，沈舟都没敢抬起头。

淮夜虽有疑惑这位仙君身形熟悉，却也没多想，朝他拱了拱手，道：“沈仙君，不知查阅以往人间命簿可方便？”

沈舟闷头点头。

淮夜一顿，低声道：“此事干系颇大，不知仙君可方便...秘密查阅？”

沈舟实在有些疑惑，又觉得不能一直躲下去，便缓缓抬起了头，抿抿嘴：“请仙君往藏经阁详谈。”

淮夜一路打量着他，这位不死山上行踪可疑的少年竟是藏经阁的仙君，如果...

沈舟停下脚步，垂眼恭敬道：“不知仙君想查何人命簿？”

淮夜盯着他的脸，沉默了片刻。

沈舟忍不住抬眼去看他，“仙君总要说了，我才好调出记录。”

淮夜盯着他缓慢开口，“不知仙君三日前去不死山所谓何事？”

沈舟皱眉，“这件事我已向仙君解释过了。”

淮夜不置可否的微笑，“可我不确定仙君是否说谎。”

沈舟有些生气，又不自主的被这个笑容俘获，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败下阵来，说：“自然是真的，我听说开战在即，有些好奇，便去了。”

淮夜心里评估这话的真实性，还是觉得这小孩没说真话，但想到他被自己吓红的眼眶，又觉得胆子这么小，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坏事。

于是他说：“我要查天和九年永州城所有人的命簿。”

沈舟瞪大了眼睛。

“我要找一个...”淮夜放低了声音，“没有记录在册的人。”

“还请仙君，千万保密。”

淮夜着重要求查当年的新生儿，又与所有在那年有养育孩童的人一一对比，两人查了十余天还是一无所获。

沈舟犹豫半晌，还是开口：“人生羁绊万千，在茫茫人海查询一个未记录在册的人，还是太困难了，不知仙君可有更具体的信息？”

淮夜从命簿中抬起头来，平静道：“并无。但人生来必有所羁绊，这个方法虽然耗时较长，但一条条梳理，定能找到团线之中，断掉的那一根。”

沈舟又试探道：“不知仙君寻人，是有何事？”

淮夜目光扫过他，又低下头去翻看命簿：“自是有我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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