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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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迷宫。

“走哪边？”伊格尼斯挠头，尽管他有‘指引’和‘感知’能力，但是此时却感觉两边的气息相异不大，从而推理出两边应该通往的是都是神殿，从神殿的气息中并没有感知到危险，所以才产生了迷茫。

“右边。”西泽尔轻声说，“左边我去过了。”

伊格尼斯犹豫半晌，还是问出口，“既然你也可能去过哪些神殿，那你有没有感觉到被赋予了什么特殊的能力，哈，真是的，我在说什么，连我自己都搞不懂了。”伊格尼斯说着说着又开始犯迷糊，他觉得可能这是自己的自作多情，旧神的礼物也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正当伊格尼斯努力想要转移话题的时候，西泽尔却突然开口，“嗯，那是旧神赐予的礼物。”

“为了给新人类一线生机。”西泽尔看向怔住的伊格尼斯，微笑说。

“这么说，你获得了什么祝福？”伊格尼斯忙问，“我获得了‘火焰’、‘感知’、‘指引’、‘跨越’。”

“‘光明’、‘忍耐’、‘指引’、还有‘恩慈’。”西泽尔放缓语气，“恐怕十二主神在给人类给予的祝福是随机的，所以我们之间的祝福才有所重合。”

“我的‘指引’是神示、光辉的菲碧女神给予的祝福。”伊格尼斯说。

“我的‘指引’是记忆女神摩涅莫绪涅（Μνημοσύνη）所给予的。”西泽尔说。

“看来这个祝福有些多余，”伊格尼斯苦笑，“十二主神中你我各拥有了四个祝福，那么还剩下四个。”

“是啊，”西泽尔接话，却又突然顿住。

伊格尼斯注意到西泽尔有些不对劲，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

“你在困扰，我看出来了，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么？”伊格尼斯凑近西泽尔，却瞧见西泽尔有些闷。

“我有些混乱。”西泽尔垂头不语，“你说对我抱有爱慕之情，可我又做了什么值得你的爱慕呢？”

“你一直都值得。”伊格尼斯捧着西泽尔的脸颊，直直看进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原来西泽尔也有如此不知所措的状态，从遇见现在的‘西泽尔’起，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金发青年如此情绪化的一面，那双浅金色的眸子倒影出来自己，伊格尼斯胸口激起澎湃的情绪，心跳无意识加快，好似被灌了几大杯烈酒似的，脸颊飞快跃上两抹绯红。

“抱歉，”伊格尼斯狼狈地避开视线，现在是他更加不知所措，其实刚才那一秒不可否认他脑子里冒出了对青年的非分之想，他的确很想对着金发祭祀淡色的唇吻上去，虽然冰凉但是自己可以让他温暖起来，用自己的温度，用自己的火焰，用自己的爱意。

“为什么，”西泽尔木讷道，“这种情感，为什么有呢？”

“为什么会对我有这种情感呢？”西泽尔重复着之前的问题，看上去有些落寞。

伊格尼斯忡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应该喜欢那个叫西泽尔的人吧，”西泽尔阖上双眸，放轻了语调，带上了些许不切实际的天真感，“我，一点也没做招人喜欢的事，非常不解。”

“你知道农夫与蛇的故事么？”伊格尼斯突然说，“有一天，农夫捡了条奄奄一息的蛇，带回家好好让蛇休息，那条毒蛇也一度快杀死农夫，但是农夫救了他，蛇养好伤就走了，因为他一直被别人唾弃，持有毒液的蛇第一次被农夫包容，所以蛇不忍心伤害那个救他的农夫。”

“难道不是蛇最后杀死了农夫么？”西泽尔问，“和我听过的故事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因为我的故事里，蛇喜欢上了那个救他的人。”伊格尼斯笑笑。“是你救过我，我是那条毒蛇，你是那个农夫。”

“抱歉，”西泽尔喃喃道，“我记不起来了……”

“没事的，”伊格尼斯垂眸，宽慰道，“记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的心意。”

“蛇不是冷血动物么？”西泽尔忽然问，“和你很不像。”

“也有沙拉曼蛇（火精灵的一种蜥蜴），”伊格尼斯半开玩笑，“虽然也非常不像。”

“我不知道，”西泽尔有些发懵，“我不明白我的心意。”

“没关系的，”伊格尼斯伸手去拨西泽尔稍显凌乱的额发，“只是我一厢情愿也可以。”

“虽然我现在无法回应你，但我不会让你一直一厢情愿的。”西泽尔摇头，朝他肯定地说。

“好。”伊格尼斯轻声允诺下来。

而后两人慢慢走在甬道中，围绕在西泽尔身边的光点有一部分围在伊格尼斯身侧，伊格尼斯好奇伸手去碰，却什么也没抓到。

“在地下迷宫内，元素稀少，如果没有接受那些旧神的礼物，恐怕我们是走不到这里的。”西泽尔转向身侧，此时伊格尼斯终于攥住了一个小光点，在对上视线的时点，伊格尼斯攥在掌心中的光点逃窜出来。

“旧神赋予我们的礼物恰好是我们修炼的魔法属性，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么？”伊格尼斯继续说下去，“当然，我只是这么想想，不是什么阴谋论。”

“你的意思是，十二主神想让我们走完这个地下迷宫，获得所有的祝福？”

“应该是这样，”伊格尼斯会意，他们终于走出了这条长不见底的甬道，伊格尼斯的声音不由得止住。

明亮，没有预兆的明亮。眼前的光景和地面无二致，仿佛他们回到了陆地，而非身处地底。

下意识，伊格尼斯仰头去看‘天空’，被茫茫白光刺痛了双眼。

他们面前是一座广袤的神殿，看上去比之前的任何一座神殿都要巍峨森严，明‎‍‍‌‎黄‍‌色‌‎‍‍‎的土地一望无尽，以至于他们面面相觑，从他们惊疑不定的眼神中，不由得怀疑起眼前所见是否为真实，等他们开始走近，才发现神殿远比想象中要更加恢弘。

踏在脚下的土地，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仿佛将意识缓缓与肉身抽离，这种暧昧的剥离感不断强烈，伊格尼斯只感觉脑袋晕涨，一阵发昏，侧头去看身旁的西泽尔，视野便控制不住地一片模糊。

嗡嗡耳鸣回旋，周围的一切都如同画布远去，只有自己停在原地，伊格尼斯只感觉远处的神殿离自己越来越远，仿佛世界抛下了他前进，而他留在原地，西泽尔呢？他转身去看西泽尔，却发现西泽尔也正看着自己。

“好热。”伊格尼斯感觉有汗水从额头滑落，身上那件黑色衬衫不知被汗浸湿了多少回，变得黏糊糊地，真叫人难受。

“这里很凉快，”西泽尔闭上眼，将手贴在伊格尼斯的脸颊上。

“你的手好冰。”伊格尼斯感到好受了一点，但身体却依旧叫嚣着这难以忍受的灼热，“明明太阳这么大。”

“这里是地下，没有太阳。”西泽尔将手贴在伊格尼斯的前额上，被那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伊格尼斯刚想推脱，却脱力地抓住西泽尔的手臂，差点倒在地上，“我没事。”

“伊格尼斯先生，”西泽尔似乎想到了什么，“闭上眼。”

“不用加先生的，”伊格尼斯听话地闭上眼，随后感觉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和之前甬道的阴冷并无区别。“为什——”

“在这里的温度和迷宫内的任何地方并无不同，恐怕是对伊格尼斯先生施加了幻觉，从而让进入这里的人感到温度上升，恐怕关键就在这‘天空’上吧。”

伊格尼斯良久才睁开眼，问，“难不成是那上面的白光？”

“那是障眼法，只是让闯入者产生了离‘太阳’很近的错觉。”西泽尔伸手往上一指，“当五感重新感受周围环境，想必就会脱离这障眼法了。”

“不要对我用敬称，”伊格尼斯叹息道，伸手捋着西泽尔垂落颈间的几丝金发，“你太拘谨了。”

“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西泽尔垂头，“拘谨并不是件坏事。”

“太过拘谨就显得死板，”伊格尼斯调侃起来，“你可以对我稍微表现得亲切些。”

“我总是忍不住去想，和伊格尼斯先生该如何相处。”西泽尔低着头，似乎是因为羞怯，“爱情真是世界上最难搞懂的感情。”

“不必明白，这种事不必明白。”伊格尼斯轻轻握住西泽尔的手，“到时候就会清楚的，现在不需要苦恼。”

“谢谢你。”西泽尔抬头，眼角微红，“我好像变得不像我了。”

“没关系的，现在的你也是你，以前的你也是你。”伊格尼斯笑着用指腹拭去西泽尔眼角的泪，“以后的你也是你。”

“我知道了。”西泽尔点了下头。

神殿就在前方不远处，能感受到不同于其他神殿的威严感，从头顶的白光中，伊格尼斯感受到圣洁感以及包裹住整个心灵的宁静，如同母亲的手抚摸熟睡的婴孩。

踏入神殿的刹那，脑海只有一片空白，踏在光滑花岗岩地砖上，映入眼帘的就是那面巨型浮雕，那面浮雕墙似乎堵住了神殿后面的空间，穹顶之上有白光闪烁。

伊格尼斯呆在原地，而西泽尔却环顾四周。

抬头望神殿的穹顶，一时间望不尽，只看得见有茫茫白光盖住了头顶上方视野。

“想必这里就是地母神瑞亚（Ρέα‎）神殿。”西泽尔靠近墙壁，看见墙上的浮雕，那是一对惟妙惟肖石狮，分别依偎在一位女性身旁，浮雕上的那名女性辨认不出容貌，但依稀能够感受到那种来源于母亲的慈爱。

“瑞亚（Ρέα‎）。”西泽尔轻声唤道。

伊格尼斯不知何时站在西泽尔身侧，指尖掠过那对石狮浮雕，“这次的祝福是什么？”

西泽尔摇摇头，“这里没有神像，恐怕并不能接收所谓的祝福。”

“神像应该在这浮雕后面。”西泽尔缓声道，“我想这附近一定有什么机关。”

“嗯。”伊格尼斯轻声呼出一口气，心情说不上放松。

等两人摸索片刻，也没发现有用的线索，正处于茫然之际，却忽然碰到了浮雕上的石狮的眼睛，轻触之下居然能够按下去，“这两只石狮的眼睛能按下去。”

“好，我们同时按下去吧。”西泽尔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缓缓按下左边狮子的右眼，伊格尼斯则是按下右边狮子的左眼。

随后浮雕墙便开始缓缓转动起来，显现出后面那尊神像来，神像原身的女性靠在狮子怀里，另一只狮子也围住那名女性，那名女性容貌模糊，已分辨不清五官轮廓，但依稀能从她感受到女性独有的温柔特质，两尊石狮都在小憩。

伊格尼斯望向那尊神像，久久无法回神，等到看见那尊神像浑身被白光笼罩，最后才转过头去看身侧西泽尔。

原先聚拢在那尊神像的白光此时朝着西泽尔涌去，柔和的光辉仿佛轻抚过西泽尔的脸颊，伊格尼斯不由得愣神，他从中能感受到一些言语无法描述的圣洁美好，胸口的烦闷以及焦躁都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深刻的宁静，将身心都彻底洗涤。

“她说，她给我的礼物是‘包容’。”白光中，西泽尔的面容也变得模糊，等到那白光散去，伊格尼斯轻轻点了点头。

“非常、非常适合你。”伊格尼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只能木讷开口，“继续走吧。”

“嗯。”西泽尔朝着伊格尼斯笑笑，“出口在前面，走吧。”

“好。”

神像后面，赫然出现了一条甬道。

他们之间无需多言，只对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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