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被烧去了，沈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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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潦从梦中脱身。

方才梦到激烈处他起了点汗，此刻全身有些发冷。他缓慢从陆偏胳膊下挪离，翻身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想把温度调高。

动作间身旁的人还是醒来，迷朦中混乱地摸上他的后颈，道：“做梦了？”

他没有问“做什么梦了”也没有问“怎么了”，而是游离在二者之间，于是潜意识里沈潦觉得被掌控又觉得被放纵。

当然这是两人都意识不到的事情，谁都只当是寻常晚上的几句口水话。

“嗯，”沈潦的倾吐欲望突然间叠起危楼，“梦里人类的脚程变得很快，一日千里的那种，我应该是为求自保躲避战乱吧，一路北上，身上溅了很多血，然后就上到了一间琴房…”

空调运作声忽然变大，蓝白色指示灯闪了一下。沈潦盯着黑暗中那发着微光的一小团，觉得它像彼得潘的小精灵。

他只需很少的时间就能轻松将梦完整地回忆出来，好似现实中真正经历过一般。

“走出琴房外面黄昏已经快结束了，有一群人围着堆篝火转，他们的脸——他们的面部特征…和服饰，一会儿像是埃及人，一会儿又像是印度人…在变成埃及人的时候…篝火就会变成太阳神像。”

说到这里时讲述人开始沉默。沈潦一直都不喜欢古埃及文明，这是在深刻了解对方后得出的结论。它却总是固执地要入他的梦。对于大脑这种因为厌恶反而深刻的机制他感到乏力失力无力。

一旁听着梦的人已经完全醒了，但黑暗中他并未打破这种沉默。人似乎并非总是能救他人于水火。往往在落难者不知所措之时自己也束手无策，也多的是胡乱挣扎中自己被一同带入阴沟的人。

但陆偏至少不想做吝啬鬼，况且是对自己爱的人。于是他伸了手，将眼前的落难人带到怀里，闭着眼面对面，一下一下抚他的脊椎骨。他动作很慢，明明全然清醒手法却带着倦意。

陆偏的思绪有些分裂。一部分的他希望眼前的可怜孩子能瞬间睡去，天亮以后继续他倆轰轰烈烈的逃生事业，另一部分的他却希望受难者能够将一切全盘托出，而他做孤独的慈善家。

手下的人呼吸很轻，静静躺着，似乎同他一般清醒，故事说得自然流畅：

“我不清楚我的身份，好像是逃难者，穿很破；好像被当成祭品，他们把我绑在木头做的架子上，竖起来的那种——总之，他们要我也祈祷…“

“我们祈祷时，我听到惨叫的声音。我看到有的人脸上有火光，但看不清楚，还以为是篝火映了上去，仔细看发现竟然是真的火。”

沈潦在他怀里翻身。

于是传来的声音带了点距离，甚至有点飘忽：

“原来在那里，祈祷时技巧不够的人面部会被烧去。”

陆偏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慈善家自身后撩走他眼前的发，手背擦上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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