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无法逃避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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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门先生行走在一条无止无休无尽头的路上。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日夜更替，只有穷尽一切都无法抓住的虚无。

门先生已经在这条路上行走了很久，久到他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也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时而停步休憩，看着漫天灿烂的星空，再回望自己来时的足迹。

“我是为何来到这里的呢？”

02

错误先生看着茫茫前路，下意识地推了右眼的单片眼镜。

道路两旁的景色被浓重的雾气包裹着，一些形状奇异的树枝从中露出若隐若现的剪影。

夜空中缀满的繁星，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这里是哪里？”

错误先生第一次碰到这条奇怪的道路，当他意识到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自己或许再也无法离开这里了。

03

门先生遇到了一个同样被困在道路上的男人。

他先是看到了迷雾中闪烁的熹微火光，从心底升腾的那抹好奇让他第一次偏离了道路，走进了那个诡异无比的森林。

那陌生的光源逐渐明亮，他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的轮廓，散漫地坐在一块巨石上方。

陌生人的突然到访似乎并没有惊到对方，那人听到脚步声的临近，惬意地晃了晃双腿。当火光将周围的雾气燃烧殆尽之时，门先生看到了对方隐于帽檐之下的脸庞。

那是个英俊的青年人，有着一双黑色眼睛，穿着一身古典的黑色长袍，像个神秘的魔法师。他推了推右眼的单片眼镜，笑了笑说：“原来这里还有其他人啊，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了呢。”

“你为什么不在那条路上呢？”门先生不解地发问。

“我为什么要去那条路上？”打扮得像个魔法师的男人摇头，摊开手说，“我又不知道路的尽头是什么。”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呢？”门先生再次问道。

“我在休息。”那黑发黑眼的男人伸了个懒腰，轻盈地从巨石上跃下，从门先生的身边走过，蹲下身捡起一节树枝扔到了篝火中。

门先生看到那略带湿气的树枝冒出黑烟，不久后腾燃起新的火焰：“你打算休息多久呢？”

“休息到……嗯，我认为休息够了的时候。”那男子摘下头上的尖顶软帽，曲腿坐在巨石旁，伸手朝门先生邀请道，“现在，我打算在这里睡一觉，你要一起来吗？”

04

门先生自从与错误先生相遇后，两人就开始一同前行。与门先生时刻不停的赶路方式不同，错误先生很喜欢休息。

错误先生对于这条道路的终点似乎毫无兴趣，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启程的时间，把精力都放在了探索道路旁边的森林上。

他曾经尝试着诱导门先生与他一同前往森林的更深处，他兴致勃勃地说，他们可以找到一个风景很好的地方搭建房屋，他们可以一直住在那里，享受永恒的宁静。

但门先生却只是冷静地看着他：“如果我们一直待在那里，那该怎么抵达道路的尽头呢？”

黑发的男人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一定要到那里去呢？”

“我总感觉……道路的尽头有很重要的事情在等待我。”门先生回答道。

“说不定那只是你的错觉呢。”错误先生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门先生，你一个人沿着这条路走了这么久，路上都没有任何变化，有没有可能终点根本就不存在呢？”

“不，我有预感……”门先生看向那条延伸到远方的道路，“我快要走到尽头了。”

05

随着在那条道路上越走越远，门先生的很多记忆开始消失了。他一开始还能记得自己与错误先生的相遇，记得那道在黑暗中摇曳的微弱火光，记得巨石上方那个颇具闲情逸致的奇怪旅人。

“你是谁？”

可如今，他宛若星空璀璨的双眸恍惚地望向对方时——他逐渐遗忘了一切，包括他们相遇之后的点点滴滴。

错误先生转了转右眼的单片眼镜的边缘，抿住嘴唇勾起一个微笑：“一个迷路的陌生人。”

门先生点了点头，又疑惑地驻足自问道：“那么我是谁？”

错误先生好心地替他回答：“也是一个迷路的陌生人。”

“我要去往哪里呢？”门先生陷入沉思。

“嗯……不知道啊，毕竟这里的道路如此复杂。”错误先生摸了摸下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想，你可能只是累了，这样吧，赶路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我们都应该去旁边的树林里好好地休息放松一下。”

门先生似乎被说动了，他确实觉得有点累了，他很想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可当他的脚即将迈出道路的那一刻，他猛地一回头，感受到前方的道路有一股强烈的意念在召唤他、驱使他一刻不停地前行。

“不……我不能停下。”

06

“门先生，你认为死亡是什么？”

错误先生难得表情严肃，连问了几个极富哲学意味的问题，“是生命的停止吗？还是遗忘的开始？”

“死亡是一种选择。”门先生沉思了一会儿说，“死亡是生命必然的选择。”

“为什么？”错误先生对他的回答感到不解，“我们明明有其他的选择，为什么一定要选最坏的那一个？”

门先生看着那前方道路的模糊边界，感叹道：“可道路就在那里，无论如何逃避，它还是会在那里。”

门先生说完迈步往前，仰头看向星空，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错误先生沉默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凝结成了星空的一个闪烁光点。

他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外部的树林里走去：“——可是啊，伯特利，那是你的道路，并不是我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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