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小赵笑笑,小赵也回他一个羞赧的笑,徐主任也在笑。
无德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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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中最近不太平。
没等放学铃响完,一群皮猴儿似的半大小子已经连蹦带叫逃出门外,门彦秋倚在讲台边,抬头扫了一眼,继续给主动留下的学生讲题。
他题讲得细,一道题恨不得拆开从元素符号讲起,瘦白的脸上架一副细边眼镜,细长手指夹一支半旧的红笔标画,金黄的夕阳打进教室,晃的旁边女同学红了耳朵。
“就这些了?”校外拐角,宋闵一只手搭上张昊的肩膀,“回头旭哥要找你,这些可不够。”张昊有些犹豫,“宋哥,我爸就给我这些…下个月,下个月我可以多给点…”
宋闵笑了。
“你觉得呢?”宋闵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张昊身上,张昊站不稳,只能紧紧抓住宋闵的衣服,小心翼翼保持平衡,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嘴。
“下个月……我要这些。”宋闵笑着随手比了个数字。
张昊顿了一下,只觉眼前人右眉上那道突兀的短疤在金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最后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正一阵肉疼,却不经意瞥见了他们班化学老师,张昊赶忙低头,宋闵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一个穿衬衫的高瘦男人,那个男人也注意到他们。
“张昊!你们在干什么?”门彦秋大步走来,一把拉开宋闵架在张昊肩膀上的胳膊,金边眼镜反射的锐利闪光刺的宋闵眼底浮现一片青绿,他隔着这片闪忽迷离的绿,男人清亮的声音在耳边放大。
“你是五中的?在十二中门口做什么?”张昊紧张道,“门老师,他是我朋友,我们约好一起回家写作业来着。”门彦秋打量了几眼宋闵,脸色和缓了一点,“赶紧回家吧,放学别在校门口…”
宋闵看到斜上角坏掉的摄像头。
“我来抢他钱。”宋闵盯着门彦秋,说完,张昊睁大一双眯眯眼,门彦秋反应了几秒,随即厉色道,“你说什么?!”
宋闵朝门彦秋露出一个乖顺的笑,猛地发力,门彦秋被踹倒在地,洗得发白的衬衫上赫然留下一道黑印,门彦秋哪遭过这一出,被这一脚踹得头脑发晕,四肢发软。宋闵走上前,坐在门彦秋小腹上,微笑着将门彦秋的眼镜摘下来,伸手递给在原地呆滞的张昊。
“拿着啊,傻逼。”张昊听到命令,如梦初醒,条件反射般接过眼镜。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四周景色一下子模糊不清,门彦秋倒开始清醒,他挣扎着扒开骑在自己身上的混混,却被一只大手死死钳住,也不知道一个高中生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一只手抓住他手腕,另一只手玩闹似的,拍了拍他的脸。
“他叫什么?”宋闵问。
“门、门彦秋…”张昊声音越来越小,“你别太过分,他是老师…”
宋闵仍是那样笑,弯着一双眼,右眉被隆起的疤截断,牵扯两边肌肉不自然的下垂,用力捏住门彦秋的下颚,让他不得不抬起头,眯着眼茫然的看着自己。
“门老师,你的好学生叫我别太过分呢。”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把食指伸进门彦秋的嘴里搅动,一滴晶莹的口水顺着手指滴下来,门彦秋挣扎的厉害,嘴里“唔唔”叫个不停。
宋闵把手指抽出来,不轻不重给了他一嘴巴,门彦秋不再挣扎,开始粗重的喘息,“赶快放开我,这里有监控,我要报警。”
宋闵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只一个劲儿盯着他看,也不吭声,门彦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被面前野兽般的目光逼退,不知过了多久,张昊有些沉不住气,打破这诡异的氛围,“那个,宋哥…天黑了,我得回家…”
“明早 6 点,来十二中门口,把眼镜给我,走吧,明天见。”宋闵侧头冲他摆手,张昊偷偷看了一眼门彦秋,正了正书包,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宋闵脱下校服反绑住门彦秋,半拉半拽地将他放到摩托车座的前面,绕过门彦秋,虚虚环抱笼着他。门彦秋嘴里不知道被塞了什么东西,先前的挣扎已经让他筋疲力竭,浑身酸疼,拿不出半分力气和他周旋,心脏却咚咚跳得厉害,不住发抖,害怕自己下一步被这小混混模模糊糊卖到缅甸或是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身上少了个零件。
半旧的摩托车在空无一人的霓虹灯下穿梭。
“门老师,很冷吗?”宋闵往前凑了凑,两人贴的更紧了。
“你心脏跳得好快。”宋闵把速度降下来,“害怕吗,老师? ”门彦秋唔唔叫个不停,宋闵分神瞥了他一眼,将堵在他嘴里的东西扯下来。
门彦秋咽下口水,半分正义教师的样子也没有,低声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无比模糊的世界里,宋闵的笑声连带紧贴后背灼热的震动,叫门彦秋升起一丝隐秘的快乐,随即感觉左肩一沉——宋闵依偎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会被这个小混混带到哪去,也不清楚还能不能平安的看见明天的太阳。
脑子里在这个瞬间奔涌而出的成千上百个疑问被摩托车引擎声盖过去的心跳声甩到身后——快速掠过的模糊街道加了层滤镜的昏黄路灯里。
“化学的世界是很简单的,他们是有规律的,氢离子会优先和产生气体或沉淀的离子反应。”门彦秋听到自己这样讲,白衬衫,黑西裤,配着修剪的规规矩矩的头发。
“老师再见!”他听到身后有人这么叫他。
橘红的天空草草抹上几缕云,他背上书包,走过旧校舍背面那片衰颓的枯草地,雨季蜿蜒曲折的小溪只剩下干涸的痕迹,门彦秋沿着干涸溪流逆流而上。
坐上能开到这座城市最远的公交车,前往一个极其绕口的地方,车上寥寥数人,昏昏欲睡。他把头轻轻靠在车窗,熟悉的城市从他肩膀飞速掠过,一只鲜绿的蜘蛛不知从哪儿吊下来,轻盈的忽上忽下。
他来过这里几次,最多不超过五次,对他来说已经是很罕见的事了。
轻车熟路地走进一家蓝色灯牌的酒吧,环顾四周,这里都是和他一样的人,这幅规矩到无趣的穿着突然让他无地自容,只好低头匆匆往里进。坐在吧台角落,聚光灯的阴影照亮了他,有人请了一杯花花绿绿的酒,酒保递过酒杯,手指轻蹭他的手掌,反射的灯光在他脸上暧昧不清的闪烁。
他被推进厕所隔间,酒保急促的把白衬衫从西裤里解放出来,娴熟抚摸他半勃的阴茎,昏暗不清的吻从天花板铺天盖地的袭来,他用一种牺牲的姿态迎接一个认识半小时不到的陌生人,被填满的瞬间,自尾椎骨逐渐升起的痛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短暂的塞满整个心房。
“留个联系方式,以后出来玩?”酒保低头,看着身下不停吞吐的人,他没回答,腥膻的味道充斥整个鼻腔,酒保低吼出声,意味着作为同性恋的时间结束了。
“介绍一下,这是门彦秋,门老师,”门彦秋局促的站起身,抹擦几下衣服下摆,冲来人礼貌笑笑,“这是市卫生局的小赵,诶呀,门老师快坐快坐。”徐主任热情按下门彦秋的肩膀,又指了指对面座位,“小赵,来,你坐门老师对面。”
对面是个笑起来有俩个小酒窝的姑娘,进门前轻轻扫了一眼门彦秋,入座后也不抬头,只顾抿嘴笑。
饭桌上就属徐主任说话最多,时间过半,小赵起身去上厕所,徐主任笑着说,“怎么样啊,门老师,我看人小赵对你挺满意。”门彦秋心想,像自己这种情况的人,如果结婚,最好还是找一个弱势一点的女生,将来东窗事发,左不过大闹一顿,结婚以后就要孩子,估计她连闹也不敢大闹。
这么想着,小赵回来了,背着光,他看到小赵脸上挂着的两个小酒窝,亮亮的眼睛和害羞的表情,门彦秋突然想起在某地萎靡阴暗的灯光和人群和一个又一个阴茎。
三人吃过饭,徐主任悄悄问门彦秋,“怎么样,可以吧。”门彦秋僵硬了一瞬,又恢复正常,点点头,“嗯,可以接触试试。”
徐主任拍了拍门彦秋的肩膀,“年轻人一定要成家才能立业,这才对嘛!你啊,就是眼光太高了。”门彦秋站在一旁陪笑,他安慰自己,形势所迫,又不是一定会发生什么。
他冲小赵笑笑,小赵也回他一个羞赧的笑,徐主任也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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