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小时前那些诋毁的话语依然如钝刀潜伏，伺机割伤他。

-----正文-----

“她吃瘟神的贡品。”何剪西口齿不清地辩解，“身上湿的，冷得像鬼。”炸五香烫嘴，但他嘴唇麻木，吃了几口直至喉咙灼痛才觉出来。

“好小子，有长进，也是让你摸到女人了。”师傅拉他起来，照着屁股又是一巴掌，“她到哪里食贡品？”

何剪西无暇作答，指指供桌。炸五香油纸底下，他手里还像攥着救命稻草一样攥着那条看不出原本是紫色的丝帕。

“记不记得她穿什么？”

“紫纱笼。”何剪西揉着喉咙回想，“身上很瘦。”

“那必定是紫姑显灵。不服？你那帕子什么色！”

说话间，师傅就带他往水客的家里走，笑呵呵说要见识见识自己的小徒弟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神前敦伦，讲出来足够跟笃信各路神明的同侪吹牛一辈子，他这个当师傅的也不贪心，吹够后半辈子的牛足矣。

短暂照拂他的是哪家姑娘已无从考证，说不定是对面水客的落魄亲眷，才好自由出入其旧居，而师傅却如何竟也如入无人之境。

何剪西梦游似的跟着师傅走进水客家中。门槛不似昨晚那般高，且在他鞋尖不小心踢到时发出朽木开裂的呻吟；供桌不似昨晚那般神圣，断香残烛之间杯盘狼藉，仿佛被荤素不忌的流浪动物洗劫过。昨夜此间诸景如瓦施琉璃，四处流淌着烛火温暖的光辉，而天明后，诸般景象如朝露日晞，倏然褪去华美釉色，暴露出干枯粗糙的泥胎。他甚至疑心昨夜种种是否一场幻梦，纱笼该是旧丝帕，姑娘该是烂蒲团，自己该是街边找不到家的醉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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