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温明光愿意用一生守护岑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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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别墅的时候,温明光接到了一个电话,貌似是和一个医生朋友的对话。通话的内容大概是今早温明光去看苻洵美她妈了,不仅没薅羊毛,还给苻洵美她妈找了个医术高明的朋友,请人当天将苻洵美的妈接去了医生朋友所在的那个城市,然后即刻进行了手术。
手术很成功,苻家的人很感谢温明光,准备明天请温明光过去吃饭,被温明光婉拒了。
我坐在车上,听着温明光言语带笑的通话,越听越不是滋味,越听鼻子越酸。
但我没有表现出来,始终保持着笑容。直到下车,与胖子道别,转身进别墅后,我终于控制不住眼角落泪,但很快又强撑着抹去眼泪,笑着走进了卧房,然后摘下帽子,拉被子躺下。
“不洗澡吗?”温明光解开束胸的内衣和腰间的皮带,俯下身,微笑着看我。
我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说:“你的钱真多。”
温明光笑着说:“怎么了?”说完像是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似的,说,“我早上一去就知道,不是很严重的病,要不了多少钱。怎么说也是条人命,这个小地方的医生不行,他们家的人想治又怕掏出钱来打水漂,我就顺水送个人情而已。”
我扭头,冷哼一声,说:“算了,我不想在这种时候提这个。”
温明光见我板着脸,说:“你难道要我见死不救?”
我闭上眼睛,说:“你是有钱人,想救谁不关我的事,我现在想睡觉,请你不要烦我。”
温明光似乎被惹恼了,积压了许久的怒气再次喷发了,抓着我的衣襟,逼我抬起头来看着他:“就因为这个事,你在生我的气?”
我冷笑着说:“我有什么好气的,花的又不是我的钱,我吐槽一下温少总有钱不可以吗?”
温明光被“温少总”三个字刺激到了,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厉声吼叫着说:“我拿钱救那个女人,不是因为她是苻洵美的妈。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一个原本可以救活的人煎熬地死去罢了。”
说到这里,他泄气一般松开手,低头趴在我的肩上,悲伤地说道,“你不要这么快讨厌我好不好,我对苻洵美没有动过心,真的没有,你相信我好吗,我求你了。”
我长叹一口气,抽回被压住的自己的手,搂着他轻颤的背,久久没有言语。
片刻后,温明光脸上挂着泪痕,抬起头,笑嘻嘻啄了一下我的脸,说:“去洗澡吧,然后兑现咱们白天的诺言好不好?”
我笑着将他推到一边,说:“我先洗,你去给我手机充会儿电。”
温明光伸手抱了抱我,红着眼睛,攥紧手指,颤声说:“好……”
我笑:“你好像,并不想做?”
温明光笑着摇头:“没有,我想,我想的……”他笑着笑着就哭了,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在我的手背上,又被他抬手拭去,笑盈盈地望着我,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我只是胸痛,很痛。”
我:“要不要我帮你?”
他怔怔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躺一会儿,你去洗澡吧,我等你。”
我点了点头,很快洗完了澡,回到房间,他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婴儿一样蜷缩着腿,抱着膝盖,两手紧紧地攥在胸前。
我走过去,拉被子盖在他身上,没有叫醒他。
——
周末早上,我和温明光、温廷烨搭的同一班机回惠城。
出了机场,先打车去找温明光的车,送温廷烨去学校。
站在我与温明光曾经就读过的惠大,我郑重地对温明澈说:“还有一年,你再不发奋图强读书,白家那老太太肯定悔婚,到时候别指望你未婚妻跟你说好话。”
说到这里,我也不避温明光,说出了我一直以来想说的话,“你也老大不小了,也知道你妈不待见你,待见你哥,公司的事大部分都交给他,你要是继续混下去,将来没能力和你哥平起平坐,以你妈的脾性,你是什么也得不到的,最后都会落在你家里那个妹妹身上。这是最基本的利益问题,希望你别再让你妈失望。”
温廷烨听是认真听了,听完仍是像往常一样心态平和地笑着说:“这场婚姻就是他们长辈间的一场交易而已。我有没有能力,都不影响我跟你们两个的感情,这就够了,饿不死就行。你们两个要是都不管我,再不济还有外公和舅舅。外公和舅舅都有糖尿病,舅舅没有儿子,就一个女儿,那个女儿还有心脏病,说不定等哪天他们挂了,家产都寄在我名下……”
温明光翻了个白眼:“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亏人家把你养这么大呢,有胆把这话说去给他们听,看他们不弄死你!”
温廷烨得意地笑笑,说:“我说的是真的,外公和舅舅以前就是这么说的,说我将来没出息也不怕,他们会养我。”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气得直瞪眼的温明光,说:“算了,咱们走吧,说再多他也听不进去,浪费口舌。”
我坐温明光的车和他一起回了温家宅邸向岑婉华汇报任务结果,完了开口问她要户口本办身份证。
以往有什么要紧事,多是托他们兄弟俩传话,这回是我主动开的口,岑婉华多少有点讶然。但很快还是回卧室拿出我家的户口本给了我。
我拿着户口本,像是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自由一样,大大地松了口气。
“我也办身份证,把户口本给我吧。”温明光紧挨着我坐在沙发上,说。
岑婉华偏着头,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手里翻着一本册子,闻言目光顿了顿,抬起头来,说:“不是还有一年吗?”
“没有一年,是还有十个月就到期了。”温明光看着我的户口本,很明确地说。听他的声音好像在生气,让我很不舒服。
“那就等快到期了再去办。”岑婉华也不惯着他,继续偏着头翻册子,我斜着目光瞥见封面上写着一行字——连续剧《断冤堂》AB导演组大计划表。
“我现在就想去办。”温明光三岁小孩一样不开心了,沉着脸说。
岑婉华蓦然抬眸,用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温明光,语重心长地说:“明光,妈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和小烨不一样,不会拿这种小事来气我。”
温明光放低了语调,说:“我没气你,我只是想跟景之一起去办身份证。”
岑婉华盯着温明光,说:“小烨在学校里跟着别人学坏了,迷上了一个学心理学的男的,叫沈辞,这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温明光点点头,有些心虚地迎着岑婉华的目光,点头说:“嗯,在饭局上见过几次,他爸是鹤舞千年文化传播公司的老板,旗下好几个艺人跟咱们签了合作协议。小烨跟我说的时候,我确实没想到。”
岑婉华冷冷地说:“你是知道了,也不跟我说。”
温明光低头说:“说了你也不会支持他,只能帮他瞒着。”
岑婉华说:“现在不用瞒了,小烨也不想听我劝,我没办法,只能去找沈辞,让他远离小烨。”
温明光截住话头,严肃地说道:“你现在这么闹,对沈辞会造成麻烦的。真没必要做得那么绝情,小烨喜欢谁,那是他的自由。”
岑婉华合上册子冷笑,拔尖了嗓音说:“他不喜欢女的,喜欢男的,这叫什么自由,这叫变态!”
我低着头,看见温明光左手拇指指尖刮着戒指上的字母,说道:“小烨不是没有尝试过去喜欢女的,他试过了,但是不行,他就是喜欢那个人,非他不可。与那个人是男是女,其实并无关系。”
岑婉华木然地点点头,似乎不想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她说:“好,你说的有道理,他喜欢就让他喜欢去,以后别进这个家就行。”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温明光,说,“在蓝色的那个保险箱里面,自己拿。记住,户口本只有一个,别搞丢了不好补办。”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岑婉华的眼睛看着温明光,别有所指,温明光讳莫如深地点头。
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岑婉华便把我俩叫到了一边,让我俩去看看躺在床上动不了身的温海平。
温明光的表情明显是拒绝的,但我答应岑婉华去了,温明光也就跟着我一起进去了。
那会儿,保姆已经给温海平注了流食,正在清理旁边茶桌上的檀香灰,见我们进来,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以前听温明光说过,他爸爸温海平是个地地道道的惠城人,早中晚都喜欢泡茶,泡茶之前还要点一支檀香。
这个习惯自从温海平出车祸变成植物人以后,岑婉华一直给他保留着,不过都是保姆代劳,岑婉华从不会亲自动手。
屋里温度调的很低。温海平侧着身斜斜地躺在床上,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身上穿着宽松的上衣和方便换洗的套裤,好像那些八九十岁的老人一样,头发稀疏,皮肤因为常年不见光有些灰白,整个身子佝偻着,鼻子和手上以及后背都插着管子。
如果不是他鼻子上的氧气罩里有气体出入,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我就那样静静地站着,闻着满屋的消毒水味道,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他也看着我,眼珠子似乎动了动,又或者没有动。
温明光站在我的右手边,他是最先进来的,也是离温海平最近的。他偷偷在温海平的眼睛看不见的地方握住了我的手,
“爸,我和景之来看你了。”温明光站在温海平的床前,没有任何感情地说完这句话,又温柔地握起我的手指,缓缓放在唇边,低头吻了吻,然后轻声宣誓道,“我温明光愿意用一生守护岑景之,只要岑景之不抛弃我,我就永远爱他,无论天南地北,生老病死,无论——”
我伸出另一只手捂住温明光的嘴巴,盯着温海平的手,惊讶地说:“你爸的手在动……”
“啊?”温明光吃了一惊,呆呆地看了他爸一眼,忽然又拉着我的手冲了出去,找到正在晾帕子的保姆,又惊又喜地说:“我爸的手在动,他的手在动!”
保姆见怪不怪地说:“早就能动了,一年前就能动了,但是只有右手指尖会动一点点,其他地方还是老样子没反应。你们看到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温明光和我都说不清楚,催着保姆跟我们一起进屋去看。
保姆进去了,抬着温海平的手看了看,摇头叹气道:“我就说是这只手能动,一直都是这只,其他的地方大面积都坏死了,挺了这么多年已经是造化了……”说着话,目光错愕地落在我和温明光紧扣的双手上。
温明光连忙甩开我的手臂,傻笑着说:“我太激动了呵呵呵……”
我也跟着呵呵傻笑,说:“还以为叔叔能动了,慢慢地快好了呢。”
保姆撩起白色的围裙擦了擦,摇着头走了出去,边走念叨说:“十几年了,能好起来早就好了,能好起来也就轻松了,就是好不起来,也没法子,人生来都要走这一遭的,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我和温明光回眸看了看温海平,看久了,确认是不能抱任何希望了,又拖着沉重的心情走了出去。
温明光看完他爸就叫我一起去洗手,总觉得有病菌不干净。洗完手后,回房间拿了一个包引着我往院门外走。
岑婉华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坐着打电话,看见我们,问道:“行政中心的工作人员还没到上班时间呢,去那么早干什么?”
温明光看了我一眼,撒谎道:“景之说他想吃桑椹,我带他去附近的果园里转转。”
岑婉华握着手机摆手说:“那行吧,那你们去吧。”话刚说完,她又朝玩具房看了一眼,问,“阿姨,毓笛睡了吗?”
保姆回说刚刚睡下了,岑婉华点了点,转头对我说:“这丫头最近总问我,大哥哥什么时候会回来,我说过几天就来,她开心得很,天天念叨着想和你一块玩。”
客套话罢了,我才不信才只过一次面的小孩会记得我,于是呵呵笑着说:“我明天就要上班了,有时间再过来吧。”
岑婉华笑着点头,看了明光一眼,嘱咐他说:“路上开车小心点。还有,桑椹里都是小虫子,记得用盐水泡了再吃,别吃多了拉肚子。”
我和温明光连声答应着,开车驶出了家门。
上了街道,温明光找到个僻静的停车位靠边停车,解开安全带后,忽然凑过身来,抓着我的手,撑在座椅上,吻住了我的嘴唇。
窒息式的法式热吻,喉头滚动,几无间隙,鼻息之间短促的轻吟声充斥耳膜,感知力似乎瞬间增强了千百倍,削弱了残存的一丝理智……晕晕熏熏,暧昧的气息充盈在气血里,彼此的心跳声也都揉在了一起,哪还有什么抵抗力和羞耻心啊。
“明光……停,停……”我终于有些受不住了,移开脸缓了缓滚热的心跳声,唇齿间还残留着他口腔里的馨甜余温。
温明光握紧我的手摩挲着,笑嘻嘻抬眸望着我的眼睛,一脸动容:“景之,答应我,永远也不要不接我电话……好不好?”
我疑惑地吞了一口唾沫:“好……”
温明光激动地把头靠在我身上,攥着我的手说:“那……那我们今天去拍身份证照片的时候,顺便拍一张合照吧。你从来没有和我拍过合照,我想你的时候都只能看到别人和你拍的照片。”
我:“你以前不是拍了我的视频吗?”
温明光:“那是多少年前的了,像素那么糊。”
我笑着说:“好好好,拍,你想要多少张都拍。”
温明光开心得不行,和我一起去照相馆拍照,又和我一起去办身份证。
照相馆里,摄影师让我们换上免费的衣服整理好头发再拍照。温明光挑了两件白色的衬衣,拉着我一起进入更衣间。
两个人笑着换上衣服后,互相整理仪容。
也许是第一次和温明光光明正大地拍照,我有点紧张,耳朵很烫,手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温明光看出来了,握住我的右手,歪头吻了吻我的脸,又吻了吻我的手指,变魔术一样,我看着他的脸,忽然感觉右手中指被什么东西套住了,低头一看,是一只纯银的戒指,戒指上有根细细的连接绳,一端是银色的链条,正是温明光脖子上挂的那一根,轻轻一扯就掉了下来。
我虚睁着眼睛,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发香混合着温柔旖旎的面容在微弱的灯光之下明明灭灭。
我微微低下头,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印了一个吻,他也不甘示弱,歪头在我脖子上吸了一口,不用说,待会儿拍照得立领子。
“咔嚓……咔嚓……”摄影师蹲下身,找着各种角度拍照。
耀眼的灯光照在我和温明光的脸上,将幸福的笑容逐帧定格。
从照相馆去行政中心的路上,温明光像只花蝴蝶一样,能跑的绝对不用走的。还想拉着我一起跑,我脚疼跑不动,他就站在前面等我,叫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比树叶间的知了还要聒噪。
办身份证除了会拍本人的照片,还会复印户口本,我想看温明光的户口本,他不让我看。
我假装生气,说:“我的给你看了,你的为什么不给我看?”
温明光握着户口本,低声说:“我家的户口本和你家的不一样,有些事,不好跟你解释……以后再给你看,好不好?”
我答应了,转头就收到窗口边的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一个小折纸,里面夹着一根棉签和针,让我扎手指,将血液点在纸上。
我笑着对温明光说:“办身份证还要验血吗?我记得以前不用的啊。”
温明光走近了,低头在我耳边说:“现在政策改了,像惠城这样人口多的城市,贫富差距大,最容易出现拐卖之类的情况,所以要验血,以此确认关系打击犯罪吧。”
我点点头,拿着针,看着指腹,有点下不去手。
温明光见了,小心地握着我的手,趁我不备一下子扎了进去,我还没来得及哼一声,温明光就把我手指上的血摁在了折纸上,点染了两滴之后,放在他嘴里,吸了一口。
“啧,你现在不怕有细菌了。”我看着窗口的工作人员,连忙抽回自己的手。
温明光看着我笑,轮到他办身份证了,他跟工作人员说身份证丢了,需要补办,让我拿着他的包站在一边等他——其实他的身份证就在包里,根本没丢。
办完之后,填了收件地址。走出行政中心的大门,温明光笑嘻嘻地搭着我的肩膀,见左右无人,忽然对我说:“我感觉我们今天就像在办结婚证一样。”
我心口疼了一下,预计好就此划清界限,翻脸不认人的念头往下压了又压,笑着说:“是啊,只差一场电影,我们就真的确认关系了。”
温明光笑着说:“好,去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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