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石让的《天空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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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洒在脸上分外舒服，可我的心，一点也快乐不起来。

曾经对生活的美好希望朝着相反方向进行着，而我，也早已没了当初的热情。

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说不上来，只觉得从未如此悲伤过。

上大学时，苻洵美是温明光的女朋友，而我却卑鄙无耻地与之发展着“地下情”，以至于私底下有意无意地接近她。

然后趁火打劫，在温明光忙着学业的空当见缝插针，开着温明光借苻洵美的车带着她去各地兜风。

直到某次苻洵美自己开车，一不留神出了车祸，我那不可见光的“地下情”才成了泡影……

苻洵美当场没了，“罪不容诛”的我在医院昏迷了几天后，在孟晓凡的悉心照料下“奇迹”般的生还了……

温明光对我的恨意就是在那时候点燃的，报复心理极强的他想尽了各种手段对付我。

譬如将我从阶梯教室门口的台阶上推下来，譬如在我去热水房打热水时突然从身后一脚踹翻我的保温瓶，或者是晚上宿舍熄灯时将我堵在门口不让我进去。

又譬如校运会我当裁判，他故意弄坏我的秒表害我被体育老师责骂……致我疲于应承，最终“自愿”提前一个月离校实习，早早地接受社会的“毒打”。

可即便是出了社会，我也躲不开温明光的“绝命追击”。听孟晓凡说，苻洵美的死对于他来说打击很大，他颓废了一个多月，之后又休学好几个月，毕业证是磕磕绊绊才勉强拿到的……

夜幕悄然来临，我心不在焉地开着车回到惠城，

惠城靠海，白天烈日炎炎，一到夜晚却总会刮台风，吹得人毛骨悚然，像是过冬一样。

我兜兜转转才找到个免费的位置停车，卸下一身疲惫回到出租屋，洗了个热水澡，将出租屋内的灯全都打开，逗弄了一下阳台上的鸽子，看着它们吃得饱饱的在笼子里蹦来跳去，像一对鹣鲽情深的夫妻一样互相梳理羽毛，依偎着靠在一起咕咕哼叫，这才心情舒畅地躺上床点外卖。

不知睡了多久，电话铃声把我吵醒了，我才懒懒散散地走去开门。

“633，是你点的外卖吧，我说大哥，怎么打电话一直停机，敲门也没反应，也太没良心了吧。我又不是只送你一单，我还要送别人啊……”

“……”我揉了揉眼角的湿热，连连道歉。

外卖小哥愤愤不平地将餐盒塞到我手里，好像我是一个关在地牢里的囚徒，他是探监的亲朋一样，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关好门，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将一长串来自本市的备注为“老婆”的来电全部屏蔽，末了，疲倦地坐在沙发上狼吞虎咽地吃起了外卖。

“某一天，一个艳阳天……”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时，我已经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喂……谁啊？”我看了一眼熟悉的手机号，心虚地问。

“哥，是我，我是小烨呀，听孟晓凡说你回来了，有件事想和你说……”

我松了口气，原来真是温廷烨那个小鬼，以前每次打电话不是找我借钱就是让我上淘宝买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但我又不得不将就着他，谁让他是温明光的弟弟，谁让我舍不得离开现在的工作岗位。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还要睡觉呢。”我把筷子对齐了搁在一次性饭盒上，没了胃口。

“哥，那我说了你别生气，你千万别生气……”温廷烨吞吞吐吐地说。

“操，快说，再不说老子挂电话了。”我不耐烦地提高了音量。

明明是生气，可话说出来后心口莫名地滚过一股暖流——觉得自己还是被需要的。

我想，我大约是一个人在外面待久了，总想着没有人对自己好，如果有别人需要我，我便尽我所能对他好的那种人吧。

“哥，我离家出走了。”温廷烨小声嘟哝道。

我猜到他想说什么，可还是装作漠不关心地打着哈欠问他：“所以呢，你不念书了，准备去流浪啊！”

温廷烨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愤怒，一边喘气一边在电话那头大声吼道，“哥，我不管，我今晚要去你那里，你等着！”

“喂……”我还没说半句话，电话就挂了。

用脚趾头也能想清楚，温廷烨肯定又是和他妈吵架了。

温廷烨十五岁以前都在他的外婆家长大，与他哥温明光没什么兄弟感情，与他妈岑婉华的感情更是雪上加霜。

岑婉华自从他丈夫温海平瘫痪后，力挽狂澜独自撑起了温家的家业，前些年赶着炒房热潮，从投房地产一路投到了旅游业、影视业，钱滚钱，利滚利顺风顺水，现在已是惠城有名企业家，有名的爆发富女强人，光手底下开的温氏商场也有好几个。

温廷烨十五岁以前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十五岁以后，他妈对他的要求却数不胜数。

温廷烨上高三时，岑婉华辞去了部分工作，只有在非常必要的时候出出差——妥妥的“温氏陪读”。

一开始温廷烨还成天跟我炫耀来着，可是后来，变成了抱怨，抱怨岑婉华不让他烫头染发，不许他谈恋爱等等。

琐琐碎碎的小事连在一起，无非就是，眼下生活得再美好，对于年满十八岁的温廷烨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了。

随着吵架的次数愈来愈多，母子之间的感情也愈演愈烈，几近崩溃边缘。

为此，温廷烨还闹过好几回自杀。

想到他闹过自杀，我便有些担心起来，迅速穿好衣服，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打电话。

“小烨，你现在在哪，在学校还是在家，我去接你……”

“在岫岩南路……”温廷烨的说话声带着鼻音。

“大晚上的，你跑去那里干吗？”我一边拿钥匙开车一边问他。

“爬山啊，今天心情不好……”

“操！”

“哎，哥，我走不动了，我在南路拱门桥那里等你哈……”

“行行行！”我一面答应着，一边加快了车速。

出了惠城，顺着岫岩公路抄近道直行，很快就到了拱门桥。

拱门桥架在一湾人工湖上，漆黑浓重的夜空中，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高高挂着。

深林幽寂，山风凛凛，周遭树叶沙沙的浮动的声音此起彼伏，偶尔还能从人工湖对岸的别墅里传来一阵悠然轻快的钢琴声，真是适合情侣幽会的所在。

我将车停在湖岸边的停车位里，面朝人工湖，仔细听那琴声，原来是久石让的《天空之城》。

神秘，空灵，沉静，又那么的忧伤，让人听得入了迷。

指尖微动，我的心慢慢地揪在一起，无以名状地忧伤起来。

我闭上眼，曾几何时，这首曲子时常在我耳边飘荡。

云彩舒卷，有风在吹，有列车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有白色鸽子在我的头顶飞旋，有一个翩翩少年在舞台上轻抚指尖……

曲终，观众席上掌声雷鸣，我记忆中的少年啊，鞠躬退幕，走到一半，突然歪回头踮起脚尖，吻了吻自己的左手指尖，笑着朝观众席上挥手，嘴唇微启，说了几个字。

席上的我，握着一只顶上是熊猫形状的荧光棒，专注地看着那个散发着万丈光芒的少年，热泪盈眶……

“喂，哥，我在这呢。”

清亮的月光下，温廷烨一身粉衣白裤，背着一个款式新颖的白色斜挎包，后面跟着一个娇美的女生，大概率是温廷烨的新女友。

“行，你他妈真行！”我咬牙切齿地看着温廷烨带他的女友上车，内心真想把他俩拖去喂狗。

“哥，我们就在你那住一晚上，绝对不打搅你休息。”温廷烨一副乖觉的样子，装B装得我想打人。

还真是人不貌相，温廷烨平时在外面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反社会的温柔，那笑软的跟熟透了的柿子一样，捏一下就能流出水来。

又是女友开车门，又是拿书包，又是系安全带，看得我简直想撕烂他的P脸，露出他的真面目。

“我这就两间房，里面一间我睡习惯了。另外这一间，不介意的话，你们俩……”下了车，我领着他俩进了门。

“怎么会介意呢！”温廷烨嘻嘻笑着，转身就拉着他的小女朋友进了房间，关了门。

没错，温廷烨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渣男！

才大三就已经交往了不下十个女朋友，而且每个看起来都是非常乖非常安静的女生。

而我借他的钱也全是给这些女生买奢侈品化妆品，用温廷烨的话说，他对每一个女生都是认真的，只是追到手了，却发现对方没那么爱他，或者觉得对方太黏人就分手，跟玩一样。

世上就有这种人，像温廷烨这样的，喜欢和不同的女生谈恋爱，至于他们有没有确认感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最后都无一例外和温廷烨去了酒店。

一开始我挺惊讶的，可是后来看这些女生都一脸淡然从容的态度，也就觉得没什么。

本来，我跟他也并不亲近，但是架不住他叫我一声哥，促使他产生了亏欠之心。然后无数次后悔当初就不应该与他，与苻洵美有任何关联。

我心里暗暗地想，假如那天开车的人是我，苻洵美也许就不会死，又或者换句话说，如果那天开车的是车主温明光，也许我谁也不欠，他们是散是离，都与我无关。

夜里，隔着一堵墙，对面嗯嗯啊啊没个停歇，各种淫靡之词机关枪一样轮番扫射，声音大得我整宿没睡着。好几次忍不住想去敲门，又碍于面子退缩了……

次日一早，我顶着黑眼圈做了早饭，去阳台喂了两只小鸽子。吃完早饭后，见温廷烨和他的小女朋友还没起床开门，留了一把备份钥匙在家里，出门上班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整天我的左眼皮都在跳，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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