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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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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为家

-----正文-----

蓝之苓发烧了,在被窝里蜷成一团,浑身汗津津的,许是前几日赌气出去,淋雨受了凉。由于不方便用体温计,蓝言诤只能搁段时间去摸下额头,换掉变热的毛巾。

虽说蓝之苓平日里还算听话,这会儿不知是不是被烤昏了头脑,想一出是一出。

先前说热,想吃东巷角的冰糕,闭着眼睛就准备下床。蓝言诤拗不过,拿了冰箱里的糕团代替,他咬了一口又嫌凉,嘟囔着说不好吃,顺手塞进人衬衫上兜,冻得对方眉头紧皱。

照顾了一天,退烧药也没见起效,蓝言诤无奈,带着粘着他不放的牛皮糖出门,询问对门邻居就近的医院。

阿婆看了看天色,估摸着道:“北面倒是有个诊所,可这会儿肯定关门了。”

“还有别的地方吗?他发烧了。”蓝言诤侧了侧身,将趴在肩上的蓝之苓露出来。

阿婆愣了下,伸手摸了额头,惊讶道,“怎么这么热呀?之前我小外孙也是,身上热得像火炭,吓人的嘞。”

说罢像忽得想起什么,又道:“哎,西巷还有个开医馆的老周,现在岁数大了,不怎么看病,但还带着徒弟嘞。”

她知蓝言诤有眼疾,也不多耽搁,转身回屋取了只纸灯笼,关了门后带他们去西巷。

蓝言诤认真道了谢,沉默地跟在后面赶路。

性格使然,他做事一向独来独往,连解释的言语都不怎么说。即使后来行动不便,也不愿过多借助其他人的帮助。

好像只要不言破,生活以及他自己都还是一如往常。可很多时候,不受控制发生的事实都在时刻提醒着,如今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照顾好蓝之苓。

水流声渐起,濛濛的水雾轻扑在他的的面上,夹杂着几缕藓类的草涩味。蓝言诤似察觉到什么,脚步忽得慢下来。

“附近有河流吗?”他静静听了下,声源很,仿佛就从脚下穿过。

“自然有的,镇子每条巷子都挨着河道,家家临水,以前还用来洗衣做饭的,现在不让搞啦。”

蓝言诤步伐稍顿,内心不可避免地生出前行的抗拒。就像许多人闭眼玩耍时那样,走出一定距离就有股莫名的阻力让人无法前进,哪怕前方毫无阻碍。

若阻力是源于黑暗中的未知,那么水源便将未知中的危险提高数倍。此刻他们四面环水,下方汩汩的流淌声仿佛一条条蜿蜒缓行的蛇,潮湿的凉意自蓝言诤脚踝环绕而上,伺机将人拖入重重暗影。

“冰糕……”像是察觉到某种隐秘的压力,昏睡中的蓝之苓蹭了蹭脑袋。

他的脸紧贴着蓝言诤冰凉的颈窝,像煮得软绵的白汤圆落在瓷勺,散发着腾腾热气。这股热量透过单薄的肌肤传递出来,促使抱着他的身体机械般地继续前行。

等到了地方,蓝言诤的衬衣后背处几乎半湿,他用盲杖点了点周边的地面,触到的都是坚硬平整的岩板,这才放松了些。

阿婆敲了门,又亮着嗓子喊了几句,像是唤人出来。

好半天过去,门后响起慢吞吞的脚步声,那木门被“吱呀”一声拉开,一位嗓音沙哑的老人在问些什么。

门内的灯光折射而来,光感微弱地变换着,蓝言诤微微阖眼,把怀里蹭得歪斜的人往肩上送了送,辨识着身旁外语似的方言交谈。

阿婆很快讲清来意,等对面的人“嗯”了一声后,便拍了拍蓝言诤的肩膀,让他带人进屋诊疗,自己则先行回了家。

他跟着脚步声进了门,迎面而来的风中苦味有如实质,熏得虫鸟都待不住片刻,以至于院内很是安静,落叶可闻。

“靠右走,白天晒的药还没收。”那老大夫不喜出声,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

蓝言诤依言避开那处,把人带到一间屋子,蓝之苓还没清醒,软趴趴地靠在桌沿。

室内响起窣窣的布料声,那人观察了会儿,又把了脉,才收了手不紧不慢道:“外感发热,气血不畅,先煎副药喝了看看。”

他往外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使唤道:“你,过来帮忙。”

周老先去药房称了三日的药量,让蓝言诤一一提着。而后两人又去炉子跟前,洗刷收拾出几个煎药罐,加热后将草药大火煮沸,而后等着小火慢慢煎煮。

等待的时间很是漫长,蓝言诤帮着清洗其余的工具和陶罐,一心二用,在柴火哔啵燃烧的声音中默计剩余的时间。

周老只负责靠墙看火,闲得无事,打量了这人一阵儿,忽然道:“我以为,看病的应该是你。”

蓝言诤朝他的方向望去,黑幕的世界再次出现一片虚幻的暖色,那跳动的火焰从他的眼眸折射出来,明亮程度与常人并无异。

老人被那光亮闪得一恍,又问道:“怎么搞的?”

一根粗柴在话音落下时爆裂开来,火堆内部传出轰然闷响,某粒火星极快地擦过蓝言诤的眼尾,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滚烫而危险的炙意。

记忆里的他也是这样,看着那道呼啸而过的巨响,蓝之苓站在前方,单薄的背影像风筝似的牵扯飘忽。他想叫住他,发出的声音渺小如戈壁中的一颗石子。但蓝之苓转了过来,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歪头说着什么,出口的话被身后的动静盖了个完全,蓝言诤听不见,那话语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还带着当初孩童的稚气。

“它会带我去远方。”

摄人的冷意渗透他的身体,如快速冻结而成的一块冰,中央是急剧跳动的心脏。

“跟爸爸回家,好不好。”蓝言诤伸出手,黑眸失了不变的沉静。

蓝之苓淡淡瞟了眼那只手,也伸出自己的手,像是等着他来主动牵。

蓝言诤不假思索握住了他的手,纤长、冰凉,那一霎那,他像握了一道轻盈的风,抓住了忽闪而过的影,与数十年稳妥的人生中最大的不确定性相拥。

顺势前拉的力道让他的身体不自主往前,两人一齐落入苍茫而暗色的夜。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中,他依稀听到了熟悉含笑的声音。

“我们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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