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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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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弱为一切颠覆与痛苦背书

-----正文-----

周末的夜晚,季予风倚在露台边看月亮,江安桦他们在家,楼下偶尔传来几声交谈。

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季予风问季骁为什么不接电话,季骁没回。

聊天框里密密麻麻的绿色映在季予风的眼睛里,他划着往上翻,翻了好久才看到季骁的最后一条回复。

他问季骁吃饭了吗,季骁回“吃了”,等他再问吃了什么的时候,聊天便彻底变成了单方面的诉说。

不知何时在心底扎根的种子发了芽,长着尖刺的蔓条顺着柔软的心脏攀援,孤独与失落腐朽成最好的养料,鬼使神差的,他拿起手机点进季骁学校的论坛,编辑了条招兼职的帖子进去。

很快便有人找上来,问他要干什么。季予风盯着莹白的屏幕,一条消息打打删删,最终还是咬咬牙发了出去。

[想让你帮我找个人,别的不用做,就每天汇报一下他在干嘛就行]

[盯人可以,违法乱纪的事不做,你想找谁]

季予风把早在心里翻来覆去念了几万遍的名字发过去,可是对面久久不回话,等了近乎三分钟,对面才慢吞吞发来一条。

[季骁啊……这个要加钱的]

季予风急忙回复:

[没关系,我有钱,你只用跟我说一下他的近况就可以]

这场交易最终以一笔不菲的价格成交,季予风转身走回房间,路过季骁的屋子时正碰上阿姨在里面打扫,所有家具都一如以往的陈列着,可它们的主人已经许久不曾回来。

季予风终于通过不那么光彩的手段知道了季骁的近况。

画面上的季骁似乎与三年前没什么不同,但能看得出晒黑了点,照片角度刁钻,但每一个季骁的身影都很清晰。

篮球场上跳起来扣篮的季骁,做完实验还没来得及换下白大褂的季骁,和朋友一起喝酒的季骁……无数张照片串起季予风无法见到的另一面。

他实在太久没见过哥哥,以至于隔着屏幕,居然感到一丝违和的陌生。

于是他找了家店,把照片全部洗了出来,每天睡觉前总控制不住自己,要把照片拿出来看一遍又一遍。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季予风像个瘾君子,越来越不满足于这些隔得远远照出的图片,他又转过去一笔钱,要求对方靠近点拍。

这是一项高风险高回报的工作,对面男生心里毛毛的,可无奈季予风给的实在太多,最终还是准备铤而走险。

结束实验去吃饭的路上,季骁总觉得有人在偷偷看着自己,他停下环顾一圈,四周宁静如常,于是他又往前走,心里数到三十二秒的时候,他猛地回头快步走到树后,一把揪出藏在后面的衬衫男。

“啊啊啊——”

衬衫男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回头看见是季骁,腿都吓软了,支撑不住身体往下跪。

手里的相机被抢走,衬衫男面如土色,瘫在地上抖若筛糠,眼睁睁看着季骁的脸色越来越黑,吓破胆子般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受人指使的,我没打算这么干啊,放过我吧。”

季骁最见不得一个男的哭来嚎去,怒气值又高一度,他举起相机,示意衬衫男老实交代。

死道友不死贫道,衬衫男立刻把季予风卖了。

“是有个人在论坛上找兼职,我看他开价不低,再加上比较轻松,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妈还等着我挣钱治病呢。”

衬衫男嚎啕大哭,把手机掏出来让季骁检查。

季骁实在想不到再看见季予风那个熟悉的头像,会是现在这个场面。

有的时候人气过了头反而不会愤怒,只会情不自禁发笑,过去季骁觉得夸大其词,但今天季予风结结实实给他上了一课,这次他是真信了。

季骁从口袋里翻出一把现金摔在衬衫男的脸上,让他再去买个新手机,衬衫男见他大发慈悲饶过自己,立刻感恩戴德地拿起钱逃跑。

季骁一点一点翻看着持续了很久的聊天记录,站在树下宛如一尊大理石雕塑。

晚饭的时候季予风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扫了眼,发现对方发了新照片过来,立刻拿起手机跑到阳台。

点进去一看,这次的照片是季骁的背影,居然是在一个类似游泳馆的淋浴室里拍的,那人离季骁很近,甚至连赤裸的背部肌肉线条都分毫毕现。

一股无名火冒了出来,他愤怒地打字:

[谁让你离他这么近的?]

对方的消息很快发了过来:

[不是你要求的拍清晰一点吗]

季予风快被这个没脑子的人气昏了,刚想继续输入,对面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吓得他一哆嗦。

接通电话后,季予风急急地说:

“你给我打什么电话,我又没让你……”

下一秒,全身的血液从耳朵处开始结冰,他整个人凝固在无人的阳台,只有瞳孔抑制不住地颤抖。

电话里是季骁的声音,只甩给他一句语气平缓的“在家等着”,便挂断了电话。

冷风渐起的夜里,季予风举着早已黑屏的手机,不会动也不会说话,遥遥想起来,几年前季骁生日时碰到郑荣欺负自己,好像也是用这个语气冰冷的裁断,从此郑荣再也没出现。

他知晓达摩克里斯之剑早已在头颅上高悬,在那天讨论完喜欢与爱之后,或者在第一次因为季骁失眠的那个夜晚便知道了,如今这柄闪着冷光的长剑当头斩下,末日似乎已经降临,季予风却感受到一股久违的平静,诡异又安详地把他包裹。

“好啊,我在家等着。”

他对着安静的手机轻轻说。

从那之后季予风便请了假,待在自己房间里终日不出门,江安桦问他怎么了也不说,季康只说孩子压力大,想休息就回家歇几天,又出不了事。

两天后,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下午,季骁就这样面色如常地重新走进这栋几年未曾踏足的别墅,甚至罕见地向江安桦问好。

季康没在家,江安桦就这样愣愣看着他一边上楼一边松衣领,平常的好像过去的无数日夜。

路过杂物间门口,季骁顺手抽走一根闲置已久的木棍,就这样迈着平稳的脚步径直拧开季予风的房门,又重重反锁。

季予风坐在房间露台的秋千上,歪头看着窗外,听见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在他身后站定。

“多少年都是这个景色,还没看腻吗?”

是季骁先开口。

季予风喉口蓦然哽住,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指甲一不小心抠进皮肤却浑然不觉。

“我们三年多没见过面了。”

“那套西装早就小了,我和你讲过不要做那么贵的。”他低声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有什么想说的?”

季骁打断他的话,语气依旧平稳的恐怖。

季予风猛地转过身,眼泪跟不上他的速度,在脸上甩出一道浅浅的斜痕。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他哥也许会暴怒,会和他吵冲他吼,再不济给他一巴掌也行,可他最怕季骁现在这个状态,害怕到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可他依旧用倔强的表情看着季骁,似乎无畏于他的审判。

“你是因为我回来的,这一句话就够了,其他的我没什么好说。”

下一刻,空气被强硬地夺走,季骁青筋暴起的手轻易把他拎起来,从露台拖到室内。

木棍毫不留情地击中他的腿弯,季予风就这么直直跪了下去,跪在季骁面前。

磕碰声太重,江安桦都听到了,在外面焦急地拍门。

“妈,您先下去吧,我跟我哥有点事聊。”

季予风跪在地上,声音平稳地对她说。

江安桦听到他的话,知道季骁一向有分寸,于是皱皱眉毛离开。

“那你们两个的事自己解决吧,我下去准备晚餐,骁骁真是好久没回来了。”

她的脚步渐远,季予风又仰着脸重新跪直,季骁被他不合作的态度惹火,抽出腰间的皮带对着季予风的脊背又是一下。

“还不说?”

即使季骁已经收着劲,但疼痛不会说谎,季予风的眼睛越来越红,嘴唇因为过度忍耐被犬齿咬破,整个人像骤雨狂风中残缺的苇叶。

终究是季骁先不忍心,泄气地把皮带狠狠砸到旁边,坚硬的搭扣在木地板上砸出一道浅坑,他走到季予风身旁,垂眼看着他脊背上被自己抽出来的痕迹,却不敢细想自己的真心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

“疼不疼?”季骁问。

时间在沉默中出走,良久,季予风抽噎起来,他的眼泪总是那么多,在面前的地板上蓄起一片小小的湖。

“疼就记着。”

“这是第一次,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季骁注视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弟弟,恍惚地发现原来这点时间真的能让一个人如此迅速的长大。

“管好你自己,走你该走的路,别管不该管的东西。”

季予风忽然抬起头,带着哭腔问他:

“什么是我该走的路?我的路在哪里?”

“你的路就是老实上学,成家,立业,陪着合适的女人和孩子过一辈子,这不简单吗?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季骁焦躁地走来走去,在房间里犹如困兽。

“可是是你先不理我的,我给你发消息都不回,我去找你你也不见我,明明就是你先不理我的。”

季予风捂住脸哭起来,季骁愣了一下,皱着眉毛回头。

“就因为这个?”

季予风也不理他,只顾着哭。

两个人的想法走到了岔路口,季骁大动肝火把人揍了一顿,现在冷静下来开始后悔,万一只是自己想多了,那这一切又算什么。

“别哭了,以后我不挂你电话不就得了,至于吗?”

季骁有些心虚的故作大度,他从不深想为什么会害怕接到季予风的电话,为什么一直若即若离。

想这些会使他焦虑惶恐,而季骁一向不难为自己。

季予风哭得更厉害了,他觉得季骁这种反应完全是没把自己当回事,没一会儿眼睛便肿得像核桃一样,季骁窝火地出门给他买药膏。

江安桦端着锅出来,看见季骁一阵风似的回来,又一阵风似的走了,心中疑惑更甚。

她上楼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

“我想着你哥哥向来有分寸的,这次怎么突然回来把你打成这样啊,乖乖痛不痛?”

季予风恹恹躺在她腿上,半死不活地说:

“你别管了,我自己找的。”

江安桦问不出他们两个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疼的眼圈都红了,让阿姨拿来药箱。

两道淤青横亘在光滑的脊背,阿姨们不敢置喙主家的家务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季骁拎着一袋涂剂上楼的时候,江安桦刚帮季予风把手上不小心划出来的伤口包扎好。

见他回来,江安桦还是忍不住想为儿子讨公道,她有些埋怨地问:

“骁骁,再大的事情也不能把弟弟打成这样啊,有事坐下聊聊,你吵他骂他都没事的呀。”

“妈你别管了。”

季予风蜷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季骁张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把袋子里的药放到桌子上,这是他开车跑到城南药庄里托老中医配的,据说药劲强见效快,反正季骁不管青红皂白,挤出来一坨就往季予风背上抹。

“这次错怪你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你的方式都不对,但凡换个人你现在已经在警察局了知不知道。”

季骁别扭到觉得头皮都在被人扯来扯去。

季予风趴在床上,想对他哥说你没错怪我,可是身上实在太疼了,他准备修养好之后再造孽,以免年纪轻轻就被季骁打死在家里。

“给我老实点,别天天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就没见过谁和你一样蹬鼻子上脸,我上辈子欠你的?”

季骁给他抹完药,嫌弃地捏住鼻子离他远了一点。

“那你什么时候走?”

季予风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我连夜走,要不是因为你我哪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季骁语气不善地说。

“可是你好久没回来了,寒暑假你也没回来,过年都不回来。”

季予风从被子里冒出个眼睛控诉他。

“我又不是死外边儿了,你着什么急?”季骁抓了抓头发,“毕业后还要去你后爹那个破公司干活,我就容易了?”

一听季骁毕业后就会回来,季予风眼里立刻有了神采,他激动地问:

“原来你以后也要上班啊,我以为你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季骁终于在猛地长大的季予风身上找到了熟悉的蠢,一时间甚至有些感慨。

“他的钱都是我的,我当然要去拿回来。”

季骁会回来继承公司,季予风觉得自己得到了他哥一生的承诺,于是不计较这颠倒的三年,也不计较季骁又要离开的事实,认真憧憬起未来几十年的日子。

季骁看着他似乎又正常起来,上蹿下跳的心终于稍稍安定,来不及吃饭又匆匆赶往机场,似乎三年间唯一一次归家就只是为了把季予风教训一顿。

江安桦看着挨了打还一脸高兴的儿子,发愁的连饭都吃不下去。

关系非同寻常的几个人,在一个又一个误会与隐瞒中达成了短暂的和平,并期待着未来也能如此和平的度过,像一粒沙被风吹进戈壁,一滴水被云推往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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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平a吓得把大招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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