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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和万事兴

-----正文-----

管家跟在柏兰冈身后上楼,他故意落后几步,偷觑着主人家的脸色,柏兰冈是哪样神情?害他越发地连喘气都小心翼翼了。

百年府邸,毕竟是一个世纪前的遗作,其实内里并不如外头传闻地那样豪奢轩丽——外人传说的柏府必然高大堂皇,浓密树影透过巨大的玻璃露台投下碧绿的夏光,或是彩绣辉煌,灯火通明下是轻声慢语衣袂翩跹,夜里可枕着波涛浪潮沉沉睡去。

灯火的确通明——但那是因为楼房的结构陈旧,处处狭窄,须得烛火终日映照,才不教人倍感逼仄。百年前的技艺毕竟不能与后世相当,那会子的洋房砖石厚重,窗轩细窄,采光本就有限;又铺满红木护板、黑檀门,地毯也是凝重的深紫,愈发地浓稠沉重。这样的地方,连护墙板的每一寸缝隙里的薄灰都在告诉来客它历史非凡,不会激起人追名逐利的心,只会叫人感到一股天地四处笼罩而来的拘束,连下脚都要轻而更轻。

管家低着头默默停在廊边,他管理这座大宅也有五六年了,他打理过许多名贵的建筑——国外某个贵族的庄园,跨国财团名下的顶级酒店,财富榜上大人物们的避世私宅……业内闻名后,有人把他的名字递给柏兰冈,柏淑美查过他的生平,柏闲璋看了他的履历,才拍的板。

柏兰冈把他从别的客户手里翘出来,他又尽心服务这个掌握着几乎半个南联邦‌‍‎军‍‌‎‌事‌‌‍‍‎力量的家庭,柏家在他身上花了许多钱。

他知道,但凡有历史的家族,总有它不可告人的秘辛——他盯着脚下的地毯,有些磨边,还有没来得及送去清洗和替换——他曾经汇报过,那时柏家已陷入危难,家里财源横断,是否应当转风使舵,不再铺张,而是俭省为上?

柏夫人首先否决了削减宅邸用度的提议——柏家从前不论何年何月,暮色四合时,阖府上下的灯火接连点亮,千百个房间厅堂照得雪亮,处处鎏金溢彩,山脚下无论车马行人,必定都会感慨万分——那是常青山上真正的夜明珠。

柏夫人的理由是,房子大而旧,房间又是数不清的多,人口填不满,便容易滋生魑魅魍魉。开着灯,至少有些人气,她是热闹的人,决受不了黑灯瞎火的冷清。

除此之外,她还说,内里无论如何,外人只看架子。架子不能倒。

后来管家请示柏闲璋,才悟透柏夫人话中之意——死掉的老虎,哪怕只剩一副白骨,只要还披着虎皮,也有几分威慑。

如果连这几盏灯都要俭省,甚至不必别人打探上门,但凡长了眼睛的,虚虚一看便知柏家有难。

世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坍塌起来是极容易的——有人釜底抽薪,有人落井下石,更甚者趁火打劫火中取栗——当一个家族显出泄气的迹象,它离被瓜分也就不远了。

没有永远的朋友,今天花团锦簇,明日便是刀俎鱼肉——世家间的斗争更是恨不得你吞了我我吞了你,否则如何壮大家业?有人倒下,就有人受益。柏家不能倒——至少每个柏家人都殷切地期望着,可外面的锦绣不能丢,内里空虚了,却怎么办呢?

只好怠慢那些不是第一等紧要的物事,譬如各处木头扶手门板的漆和蜡,院内院外可有可无的熏香,从前时时常买的各色器皿,脚下的地毯——换一次地毯,设计花样订做图案,清洗,替换,搬上搬下的人工,铺装的手艺……虚虚也要百来万,这钱实不必花。

这些细碎的家务事,谁掌家谁才知晓。管家小黄守在门边,只能靠分心思索家务事,才压得住忧心忡忡——他管理柏家也不过五六年,资历尚浅,并不知道柏家的历史里是否也上演过同样的一幕——自家人横刀夺爱,兄弟反目成仇。

都说以史为鉴,但是没有这样的历史教他作为一个大家族的管家,该怎么调和风暴。

他鼓了鼓腮帮子,附耳聆听门内的动静——可惜檀木门板太厚实,隔音一流,什么都听不见。

他好像听见嗖嗖的风声——错觉吗?这可不妙,他上一次知道人的拳头还可以快得破空发出风的嗡鸣,是奉星如挥拳殴打柏闲璋的时候。

他一口气提到胸口,忽然一阵瓷器落地的脆响,过后趋于平静——很快,门后泄出光束,管家急忙迎上前,他仔细打量柏兰冈,二少爷虽然面沉如水,好在俊容依旧,美玉无瑕。

破了皮的是拳头,淌着细红的血珠,管家急忙叫人送药来,柏兰冈只瞥了一眼手背,很嫌弃他:“大惊小怪。”

他挥手赶了人,没有多余的交代,便叫车启程赶回营地。

管家无处探听作为主人家的兄弟到底结果如何,他进了柏闲璋的套房,玄关处果然碎了一个粉瓷梅瓶,其余倒算不得狼狈——他叫人打扫场面,自己去寻柏闲璋。

男人正坐在他那套坚硬得很的金丝楠木沙发上,背后是靠枕,手下是方垫,面前一盏白玉杯,杯中水里浮沉着毫毛纤细分明的叶柄,是白毫银针。

茶水没有什么水汽,管家一摸杯沿,果然冷了。他亲手收了玉杯交给佣人端下去,叫人再送一泡茶上来。忙了这些事,柏闲璋依然正坐着靠在沙发里,眼皮都没抬。

管家替他找了一套靛蓝绸袍出来,他这才起身,很自然地抬起手,张开胸膛——等着管家替他换掉身上的睡袍。

管家趁机衡量,他身上除了奉星如留下的伤势,并未添上新伤,管家那颗怕生怕死的心终于吞回肚子里,他由衷地长舒一气。

“窝囊。”柏闲璋很瞧不起他这副没胆魄的模样,“怕什么,怕我跟老二动手?”

管家单膝跪地抻平睡袍的衣摆,毫不客气告状:“当然啊大少爷!兰冈他看着就来势汹汹,你们要是再出事,我怎么拦得住。”

柏闲璋扭了扭腰结,宽紧合适。他转身往外走,边走边嗤:“放你一百二十个心,他是要打我,我拦住了。只碎了一个瓶子,不至于像白天那样。又不是奉星如。”

“奉星如也不会有第二次。他今天对我是气头上,看来在我面前是忍气吞声,为难他憋了这么久。”

“那大少爷,你和二少爷是怎么说?”

“他要算账,也是应该,我不生他的气。动手也正常,他要是忍下了我看他才不是个男人。讲话没什么好讲,我好不容易才让他捡回他那点地盘,他回来这一趟,已经是擅离职守。再说,有我和老五,尚且能盯着奉星如——他这人,面和心不和,跟我们家绝不是一条心。单靠老二,哼。”

“现在奉星如反骨重得很,跟他那帮老熟人接触过,就天天等着回他老东家,好像有人给他撑腰,连我都不怕了!我跟老二说,他一心要回前线,多留意盯紧了。他知道轻重——被双规的时候,他营里被人搅得七零八落,我忙前忙后出钱又出力才保住他,他要是还跟我计较这点事,才是白做我兄弟。”

话到此处,不知柏闲璋想起什么,居然也感伤得叹气,“多一个少一个又怎样?我看也不是坏事,这个家还是一个家。要是兄弟都各自成家,不出三年就成亲戚了,再有小孩,更疏远了,搞不好‘三代不成亲’。一个家搞得四分五裂,难道就很好?”

管家正为他挑选明日的衣装首饰,捡了手表袖扣用托盘端来请他过目,一边点头,竟然十分认同:“大少爷说得对,家和,万事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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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闲璋:男人只捱老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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