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欢欣

-----正文-----

就像一片叶子漂在水面上，褚褐色的瞳孔也不安地漂在液态晶体的眼球表面，间或疑神疑鬼地颤抖一下，然后继续四处游移，有些时候甚至移动到眼眶内部，不知是否真的能内视自我。

“这种情况多久了？”我问他。

他的瞳孔果不其然颤了一下，看得出他很努力想让瞳孔移动到正确的地方并聚焦看向我，毕竟还是这样礼貌些。他的努力值得钦佩，然而也仅限于此了。我对此不是特别在意——出于我的职业道德，我也不能多责怪他什么。

“没事。没有关系的。”我安慰他，“你跟我说说你的情况就行了，别的不必在意。”

他干枯如秋叶、随时会破碎成屑的唇也颤了颤，努力地驱动唇部、牙龈、舌头的肌肉，并令喉咙深处挤出气流来，这才发出声音。“好……久了……”他说得不易。连我都同情他。这答案当然不够具体，不过我也只是走流程，无所谓的。

我取出白大褂胸口口袋里的原子笔，一按笔的屁股，油腻的笔尖冒出来，我把它压在雪白空旷的纸上写字。【瞳孔失认症】。是这么写的。后面还写了【先天性、后天触发】并在后面打了问号。多好，只要打个问号，一切都还能免责，怎么样错都不会在我。总之他这种情况，不会再有别的可能了。他也只是来确诊，估计并不抱希望治愈。话又说回来，我还是得走流程，不能把程序上的病人扔在程序中央，我得听听他病痛的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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