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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被爱的 Sebü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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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应当为他们而准备你们所能准备的武力和战马

-----正文-----

第八章 被爱的 Sebük

وَأَعِدُّوا۟ لَهُم مَّا ٱسْتَطَعْتُم مِّن قُوَّةٍۢ وَمِن رِّبَاطِ ٱلْخَيْلِ تُرْهِبُونَ بِهِۦ عَدُوَّ ٱللَّهِ وَعَدُوَّكُمْ وَءَاخَرِينَ مِن دُونِهِمْ لَا تَعْلَمُونَهُمُ ٱللَّهُ يَعْلَمُهُمْ ۚ وَمَا تُنفِقُوا۟ مِن شَىْءٍۢ فِى سَبِيلِ ٱللَّهِ يُوَفَّ إِلَيْكُمْ وَأَنتُمْ لَا تُظْلَمُونَ

你们应当为他们而准备你们所能准备的武力和战马,你们借此威胁真主的敌人和你们的敌人,以及他们以外的别的敌人,你们不认识那些敌人,真主却认识他们。凡你们为主道而花费的,无论是什么,都将得到完全的报酬,你们不会吃亏。

战利品章 8:60

古兰经 قرآن

一个斯拉夫侍女开了门。法拉伊瞥了一眼来者,转身翻着手中的书。穆斯塔法理了理袍子,目光穿过她,看向她身后,“母亲。”

那什巴公主戴着圆帽和紫色头纱,示意穆斯塔法坐下,“我的孩子。你的伤好了吗?”

穆斯塔法坐在了窗边,瞥了一眼窗外的海浪。公主的寝宫建在海边的悬崖上,海鸟在大理石门柱上方盘旋。他转过头来靠在窗上。

“你早该好好养伤,而不是到处乱跑。”那什巴公主捋了捋头纱,示意侍女把茶放在他身前,“不过你总算是回来了,有我们照顾你了。”

“母亲,”穆斯塔法盯着茶水,“父亲有来信吗?”

那什巴公主摇了摇头,“才不过一个月,你的父亲大概没有心思管这边呢。”

法拉依从书信中抬起头,把一摞纸放在地上,眯着眼睛看向穆斯塔法。她把书信中的一张地图抽出来,转头看向那什巴公主,见她没有示意她停下,手指向钦察草原,“穆斯塔法,”那是一张斯拉夫人绘制的地图,地名旁边标着她的察合台文小字,她顿了一下,等穆斯塔法转头看向她,“格莱家族是成吉思汗的后人,我们以精锐骑兵为傲。我的表兄和丈夫、穆罕默德·格拉伊可汗之子已经收复了阿斯特拉罕,将要一路征讨,直至征服莫斯科。”她把地图往他的方向挪了挪,重重指在莫斯科,又往南绕到黑海,“奥斯曼人不敢把我们收为附庸,只能联姻皇室。伊斯坦布尔是我们坚实的后盾,协助我们完成祖先未竟的事业。”

“法拉依,”那什巴公主轻声说,“他好不容易回卡法一趟。”

法拉依撇了撇嘴,捏紧了头巾,“穆斯塔法,”她叹了口气。

穆斯塔法伸直了膝盖,端起热茶抿了一口,“我要做什么呢?”

那什巴公主垂下眼睛,伸手摸着他垂下来的头发,注视着他的浅棕色眼睛。她的眼底有些笑意,和阿尔沙德看他时的笑意截然不同,“你成年后就没回来过了。你小时候很喜欢家仆做的酥皮烤肉派呢。”

她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他没躲开。她的手指圆润而柔软,戴满了宝石戒指,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没这么拉过母亲的手,“这个冬天必定艰难,吉兆却在前方。真主所愿,我们会把他唯一的儿子送回伊斯坦布尔。”她微微转过头,将他看向窗外的目光引回来,“你要好好养伤啊,我的孩子。”

阿兹亚用粗布腰带扎进衬衫,接过羊绒马甲套上,扎好纯白领巾,戴上了禁卫军的红帽子。他在银镜里看着自己,这么看有点滑稽,他还没蓄起胡子,圆圆的脸毫无威严。如果是五官更浓重的苏巴克大概会合适些。阿兹亚跟着队伍走向刀架,取走了自己的那把短刀别在腰间,再跟着走进吉兆之门,等待谢赫前来教导。他仍然听不太懂晦涩的阿拉伯语,即使听懂了也记不住,只好坐在地毯的一角,听着那些祝福的旋律。这应当是个吉利的时刻,他看见了他旁边的同学流下了泪,屈身吻着谢赫的手和为他抄的经文。年迈的长者吻着阿兹亚的额头,祝福他平安归来,如真主所愿,和平和正义将获得胜利。阿兹亚接过了那一页经,将其收进衣领下。

他继续跟随着队伍,径直走进中厅。禁卫军已经排好了七列,新兵从后方归入队伍。塞利姆苏丹坐在中央的王座上,注视着他们一列列上前跪下,吻着苏丹的袍子下摆。阿兹亚注视着苏丹的棕眼睛,从苏丹手中接过亚塔安刀,站到最后一列。刀柄由水牛角制成,刀鞘上刻着夜莺和郁金香。

二十门礼炮从托普哈乃奏响。前列的禁卫军对天鸣枪,等待苏丹发言。

“五百年前的一晚,奥斯曼加齐在比莱吉克投宿于圣人谢赫·艾德巴利家中。

“他在梦中望见一轮明月,自圣人胸中冉冉升起,飞来沉入自己的胸中。随即一棵大树自奥斯曼的肚脐长出,大树的树荫笼罩了全世界。树荫之下并有四座大山:高加索山、亚特拉斯山、托罗斯山、巴尔干山。树根之下涌出四条大河: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多瑙河、尼罗河。有人自潺潺溪流中取水而饮,有人径取泉水苗花弄草,亦有巧匠引水建造喷泉。奥斯曼醒后,他将梦中所见告知圣人,圣人回答:吾子奥斯曼,恭贺你!真主已将帝国的宝座赐给你和你的子孙后代。我的女儿玛尔红亦将成为你的妻子。1”

塞利姆苏丹靠在王座上,

“奥斯曼加齐的子民们从圣人手中接过了刀。从此,奥斯曼人双耳只能听见真理,双目只能看见光明。”

他猛然起身,从王座走下,走向前列军队面前,“五百年前,东方的异教徒将奥斯曼人驱至鲁姆。二十年前,恶魔的奴仆掀起一场暴乱,一路席卷到圣城科尼亚,我那懦弱的父亲却无动于衷,眼看着暴民摧毁奥斯曼人的繁荣。十年来,是我带领你们,选择了我的忠诚的禁卫军,摧毁了伪善者勾结异端的阴谋,引领这个国家回归正道。如今东方的群山里仍蜗居着异端邪道。那些小人仍疯狂而贪婪,竟然刺杀了我的儿子阿尔沙德。”

塞利姆苏丹沉默许久,缓缓走回王座。

“如果你们中有二十个坚忍的人,就能战胜二百个敌人;如果你们中有一百个人,就能战胜一千个不信道的人;因为不信道者是不精明的民众。2

“昨天是四十天哀悼的最后一天。今天,我们相聚于此,不为哀悼,也不为复仇;正道的光辉驱散了愤怒和私欲。我们都是这尘世间转瞬即逝的过客,渴望回归于真主的怀抱。我们无心于战争,只需用我们的三百台大炮和三千尊火枪提醒那些异端,那早已被他们忘却的正道。”

禁卫军奏礼炮,军乐队开始演奏。阿兹亚突然感到鼻尖有一点湿润。他抬起头来望向天空,往年这时才刚入秋,此时空中已经飘起了雪花。

从鲁米利亚到阿塞拜疆,最快行军也要三个月。过了开塞利,物资补给的频率显著降低,城里也只有城主和大户人家会说奥斯曼语,他们见到苏丹的军队便立刻出门迎接,为他们安排军队扎营的草场和物资。晚秋是部落民忙碌于准备过冬的日子,埃尔祖鲁的山里土匪横行,部落一般也会大队出行,他们却一路都没有遇见一个土库曼人。他们不费多少力气行到凡城,在凡湖边的城堡里稍作休息。这里十年前仍是战场,如今城中的亚美尼亚人都已投成。城外的群山怀抱着尸骸遍野的草原,剩下能换钱的东西也都被土库曼部落民捡走了。

过了凡城就要翻越连绵不断的高山,到了查尔迪兰和霍伊才是进入了阿塞拜疆。塞利姆命令禁卫军组成的二十队五人小队先翻越高山,土库曼部落已经全部撤离了亚美尼亚高原,可能是在伊朗高原设下了埋伏。阿兹亚在马上紧跟着小队。太阳已经西下,他们不费多‌‎大‌‎‍‎‌力‎‌‌‍气到了巴耶济德城,准备在山口的城堡下扎营休息。

一股血溅上阿兹亚的左脸。

马受惊嘶鸣。阿兹亚左列的骑兵应声倒下,紧接着他右列的马也被打中了脖子。他前方的步兵扭头架枪,然后胸口立刻炸裂开鲜血。

是伏击。

阿兹亚立刻跳上受惊的马,紧拽缰绳,架马向着山脚下树林方向狂奔。一队伏击的枪兵对一匹奔马来说还不够快,他们精度不足,不敢浪费弹药,只要等他找到了他们,他便会立刻隐蔽身形。这样的火枪对于伊朗人来说已经精度过高了,他曾经试过他们劫来的伊朗火枪,射程不足百米,足够他用眼睛找出枪手。他飞奔至树林边,跳下拴住马,闪身躲进了树林里,

三棵树外的马仍在低鸣。阿兹亚侧过头,紧抓着刀柄,观察着枪声来源的动静。

一片树叶落地。阿兹亚立刻冲出去,砍断了那根树杈,左手抓上那个人影。

“苏巴克!”

长刀相撞的火星闪过,苏巴克猛然后退,俯身支在地上,盯着阿兹亚。

阿兹亚也后退了两步,仍然驾着刀。只有一个人。他微微低头,观察着苏巴克。他穿着土库曼人的轻甲,腰间是一把长枪和两把刀,胡子更浓密了点,树荫下的眼睛眯起来盯着他。

“我差点打中你的帽子。”苏巴克举着一把高加索人的长刀,“你看着像是那个讨人厌的门卫。”

阿兹亚想了想,确实有一个金发的没蓄起胡子的禁卫军门卫,苏巴克一向还挺尊敬他的。他把塞利姆给他的长刀收了回去,抽出了他惯用的短刀。

苏巴克驾着刀问道,“他们让你来杀我的吗?”

阿兹亚紧盯着苏巴克的眼睛。他压低下巴,猛然向前冲过去,抓向苏巴克的大腿把短刀插向腿跟。苏巴克向后跳了一步,立刻挥下了刀。阿兹亚向右闪身,勾住苏巴克的腋下,把苏巴克狠狠掀翻压在地上,短刀卡在他颈间。

苏巴克的眼睛还紧盯着他,黑眼睛被吞入黄昏的树荫。

“我答应过你,”阿兹亚一动不动,轻轻说,“我会杀了你的。”

塞利姆苏丹把白棋的卒推出一格。

阿兹亚盘腿支着腮,在暖桌前沉思着。塞利姆苏丹让他走黑棋。这样也对苏丹足够尊重。但是塞利姆苏丹又嘱咐道,让他以奥斯曼人的战术走,想象对面是伊朗沙阿的军队。阿兹亚叹了口气,手心起了细细一层汗,都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他已经输了一局,又把棋子丢到只剩王而被迫和了一局。再这么下去就要被占星术师视为凶兆了。

阿兹亚走了卒,和对方的卒面对面。

塞利姆苏丹跳出了马。阿兹亚也跳了马,逐渐摆出黑棋的卒。与此同时,白棋的手下马大杀四方,吃了阿兹亚刚出动的马。阿兹亚出动了象,与马面对面。

塞利姆没打算继续跳马,将象调出。阿兹亚也调出了另一个象,而塞利姆把王左移与车易位,调到几个卒防着的死角。

马的攻势并没能持续。马走到了维齐尔斜对面的角上,中间的卒都已经被清空。阿兹亚看准时机,立刻用维齐尔吃掉了马。

塞利姆苏丹笑了两声,“你是真的不会下棋啊。”他用一只手指推倒了黑棋的维齐尔,将象放在上面。

阿兹亚这才发现刚才对方的象就正对着维齐尔。他看着棋盘沉思,“您的象也必须退回,否则我的卒就会上前。”

塞利姆大概是不想看着阿兹亚再输一局,直接给出提示,“我的卒还在那里。一卒换一象,倒也不亏。”

阿兹亚也知道自己不会下棋。他看见能吃的子就吃,完全不懂考虑步骤和布局。恩德伦学院的孩子热衷于一起下棋,但是从没人找阿兹亚。苏巴克教他过基础规则,但阿兹亚学不会思索,每次都几步内就被打败,苏巴克也不来找他了。

阿兹亚听从建议没动白棋的象。塞利姆苏丹调出了另一个马,黑棋也走了一步卒,调出了一边的车。他的车一直被堵在里面,现在总算调出来了一个。

敌方前面的卒稀稀落落,守在王旁边的却有三个兵、一个车和一个维齐尔,难以破入其中。阿兹亚的棋子遍布棋盘,却失去了关键的维齐尔。

阿兹亚用象吃了一个卒,直逼对方的车。白棋还剩五卒、两车、一马、一象、维齐尔、王。黑棋还剩四卒、两车、一马、两象、王。

苏巴克猛然往右侧身,别开了短刀刀口,抽出腰间的长枪,用枪托狠狠地撞上阿兹亚肩下。阿兹亚愣了一下,被立刻卡在枪杆下,苏巴克用大腿猛踢他,把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他们有五十台大炮和三千把火枪,”苏巴克抽出了枪杆,压在阿兹亚的脖颈上,把阿兹亚紧紧压在地上,“那些威尼斯人进货给了格鲁吉亚人,从黑海运到了阿塞拜疆。”

阿兹亚被压得眼花了几秒,大喘了一口气。苏巴克的甲比奥斯曼人的要轻,但是比他记忆中的重。阿兹亚试图把枪托顶松,髋部瞬间发力,连带着苏巴克下坡滚了一圈。苏巴克立刻去抓自己的刀,阿兹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压在地上,另一只手压在他的肩头。

“那之中也没有你,”阿兹亚说道,仍是口齿不清。

苏巴克别开右肩,用头撞开了阿兹亚的下巴,伸手抓住了那把高加索长刀,向他头上挥来。阿兹亚立刻用短刀挡下,没能完全挡住,短刀被弹开,他借力滚到一边,跳起来立刻后退。苏巴克从跪坐慢慢站起来,仍然举着那把刀,站着低头看着他。

阿兹亚蹲在地上,看了看那把被弹出去的短刀。太阳已经落入了人马宫,冬月悬在他们头顶。他顿了顿,站起身来,后退靠在树上,抽出了那把亚塔安刀,刀锋的回弯映照着月光。

“苏巴克,”他的声音打破雪山脚下泉水声,“你见到你妈妈了吗?”

他只会叫他的名字。他学不明白奥斯曼语,想到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说出来。这些山区城市居民都说着自己的语言,他们也不会说奥斯曼语。如果可以有别的方式和苏巴克说话就好了。

他们了解火药和长刀,就像是了解自己的手臂。右脚踏地,左臂上档,右臂出刀,被拦下后压低重心。破解防御,反方向弓步,转移重心,闪身反刺。车走纵横,象走斜线,马跳步,维齐尔随意出击。刀锋破开战甲,切开皮肤,割掉头皮,绞断筋骨。他们的每个动作都曾落在对方身上。每个伊斯坦布尔的傍晚,他们在托普卡帕宫后院的草地上,试验着当天刚学会的格斗和刀法,把自己的身体刻入对方的骨髓。

他们的身体记住了伤害和仁慈。避开第四根肋骨,切断半寸皮肉,战甲破碎一地,刀刃布满血迹。他们如此纪念每个日落,在月下包扎着祷告,一轮新月压在他们头顶,让沉默如泉水流淌。

苏巴克大叫一声,左胸下迸发出鲜血。阿兹亚猛地吸气,手中的短刀一抖,他赶紧‎‍拔‌‍出‍‌‌‎‎来‌‍‎‎‌手中的刀,跳到一边,捂着右半边脸浑身发抖。

阿兹亚的右眼眶一片血红。他把牙紧咬出声,看向苏巴克的左眼终于有了神色。

“阿兹亚,”苏巴克举着手中的短刀,突然想笑出来,“这是你教我的。”

塞利姆又出动了另一个马。这次马走得格外小心,几步就用计吃掉了黑棋的象。塞利姆的走法也相当莽撞,不惜牺牲棋子而斩杀敌方大将,该将军的时候从不含糊。阿兹亚以为苏丹会喜欢下慢棋,但显然塞利姆更喜欢在几步之内结束。

“您一般都和谁下棋呢?”阿兹亚随口问道。

塞利姆苏丹笑了,似乎是完全没预料到这个问题。他靠在后背的靠垫上,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我小时候经常和哥哥下棋,就在皇宫后院。我的父亲从不和我下棋。”他缓缓说道,偏头思考着,“然后是和我手下的新兵。在特拉布宗,我召集了大量出身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和希腊的士兵。他们很聪明,往往都能打败我。”

他跳了一步马,将军。王只有两个移位,但不然下一步就会被车将军,不然下一步就会被维齐尔将军。

“然后是和我的二儿子。他也很聪明,从来不会让步,但往往是我赢。”塞利姆抬头看着帐篷顶的木梁,顿了几秒,目光又回到棋盘,“那时候我就问他:如果你是苏丹,你会怎么出兵?”

“我不是苏丹。”阿兹亚立刻回复。他把王移位了一步,决定下一步用车堵住白棋的车。马的走位有限,即使逼近王将也不用太过担心,只是要时刻留意。

“你当然不是。因为你又要输了。”塞利姆苏丹盯着棋盘,认真说道,“只是让你认真想想。你即使是输,也是作为苏丹而输。”

阿兹亚猛地扑上去,紧紧咬住苏巴克的肩上。苏巴克拔起短刀撬开他的牙,阿兹亚的牙都在发抖,立刻被苏巴克掀翻在地上。短刀差点脱手,阿兹亚牢牢地挡着苏巴克握刀的手,刀锋的光线在月光下颤抖,左眼死死盯着他。

“别那么看着我,”苏巴克抽出手,刀在手中转了一圈,猛地刺向阿兹亚,被阿兹亚的蛮力挡下。刀锋擦着他的皮肤错开,割破了他的耳朵,“最好把你的眼睛抠出来,不详的绿眼睛,”

阿兹亚掀翻苏巴克的刀,因此乱了重心,他一把夹住苏巴克的腿,带着他从山坡上滚下去。苏巴克一脚踩住山坡,把阿兹亚按在地上,一刀‌‌‍‎插‎‍‌进‌‍‌他的上臂。阿兹亚眼睛都没眨一下,膝盖狠狠顶开苏巴克,苏巴克的下腹突然一冷。

阿兹亚的刀下鲜血喷涌出来。苏巴克浑身一震,双目泛花,剧痛一波波袭来。他双手发冷,紧攥着‌‌‍‎插‎‍‌进‌‍‌阿兹亚上臂的刀,紧咬下牙,抽出了刀,按着阿兹亚的手把他翻过压在身下,刀抵在了阿兹亚颈边。

阿兹亚的绿眼睛大睁着,在月下泛着光。他的目光越过苏巴克,望向他身后的天空。

“我们头顶的山...”阿兹亚的手也垂了下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苏巴克的手抖了一下,刀锋在他颈下刻下一道血线,

苏巴克一拳打到阿兹亚脸上。

“我根本不像…”

阿兹亚放下双手躺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苏巴克。苏巴克的刀扔到一边,头巾全都乱了,头发胡乱垂在脸上,一拳拳揍向阿兹亚的左脸。阿兹亚的眉骨已经裂了,左眼里全是血,头发被扯下了一大把。

“你的妹妹叫什么呢?”阿兹亚问。

一股股剧痛席卷着苏巴克,他的伤口全都裂了,下腹涌出的血糊了阿兹亚一身。“她叫盖娅尼。”

又一拳向阿兹亚砸来。阿兹亚拔出短刀,一刀砍断了苏巴克的右臂。血从上臂切口迸出,苏巴克低吼一声,压在阿兹亚身上一动不动。

“那你的妈妈呢?”阿兹亚问,眼前只有大片血和模糊的光影。

“我的母亲叫阿尼,”苏巴克哑着嗓子低声说,撑在他身上,他低着头,泪落在了他的额头。阿兹亚瞥了瞥那只撑在他身上的手,挥起短刀将其砍断。

苏巴克整个人失去支撑,向一侧倒了过去。阿兹亚伸手扶住他,把他放在地上,附身靠在他身上,耳朵贴在他的嘴边。

“我的父亲也叫约瑟,他们以他的名字称呼我。他早就死了...”

苏巴克咳嗽了两声,咳出一股血溅在阿兹亚的脸上。阿兹亚起身摆正了他的脸,紧贴着他的额头,举起刀,对着他的脖颈。

“我根本不像他们,阿兹亚...”

阿兹亚看着苏巴克,他看不清,只能感受着苏巴克的呼吸打在他脸上,

“嗯。你给我说过的。”

他作为苏丹而输。

白棋的王依然躲在车和卒后面,而黑棋已经七零八落。用一象换一维齐尔,一车换一象,黑棋仍然剩一个车,被卒堵在墙角出不来。

他或许可以赢,但他不想。就当是在苏丹面前保持尊敬,和棋也不意味着是凶兆。所有的棋子都可以舍弃。送到敌人那里,将其逼至死角,让他们不得不下杀手。

塞利姆看明白了阿兹亚的想法,撑在膝盖上无聊地走着,仍然紧盯着黑棋的王。只要将军,和棋的计划就要中止。黑棋的王吃了白棋的马,吃掉了最后几个能自由移动的棋子,但也不会改变局势。

他出动了卒,调出了车。所有卒彼此对峙。车也没能有多大机会,没几步就牺牲在白棋的车下。白棋的车紧接着被卒攻击,换来了卒的自由步数。卒走到了末端变为维齐尔,王挪动了一格,维齐尔莽撞地跟上,被王直接吃掉。

“你只剩王了。”塞利姆苏丹叹了口气,“你真是不会下棋。太没意思了。”他把桌上的棋子摆进盒子里,收起了棋盘,起身从沙发下搬出毛毯,“已经是后半夜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天你们要早早出发,在日落前扎营,才能不被冻死在山谷。”

阿兹亚猛然起身,差点瞬间晕倒过去。他突然反应过来一直在他心头的不详。他因为苏巴克分心了,忘记了最重要的。他把刀插回腰间,连滚带爬爬回拴马的树后,一把跨上马,掉头往回狂奔。

穆斯塔法在哪里?

塞利姆苏丹破格重用他先行一步,从来不是要给他权力。他从始至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阿兹亚浑身发热,瞪大双眼,像是第一次看见世界,眼前仍模糊昏暗,被血染得鲜红。马记得路。阿兹亚咬紧了牙,努力分辨着月亮和雪山的形状。马在带他跑出山口,回到塞利姆苏丹驻扎于在凡城的营地。他完成了任务,他要杀了他,他要回去,穆斯塔法,我的主人,他一遍遍念着他的祈祷,

马仍在狂奔,阿兹亚的手臂从马上垂下。

阿兹亚,

阿兹亚,求求你,

他望着他匆匆远去的背影。血越流越多。空中雪花飘落,大不里士入冬后的初雪,落在他的伤口上迅速融化。

又一层雪落下。雪缓缓覆盖了他的伤口,在他的身上铺满一层,挂上了他的睫毛。

阿兹亚,求求你杀了我。

第八章 完

1. 奥斯曼帝国创立的史诗故事,首次出现在十五世纪晚期由阿沙克·帕夏札德编纂的史书中。引自卡罗琳·芬克尔《奥斯曼之梦:奥斯曼帝国历史》,有改动。

2. يَـٰٓأَيُّهَا ٱلنَّبِىُّ حَرِّضِ ٱلْمُؤْمِنِينَ عَلَى ٱلْقِتَالِ ۚ إِن يَكُن مِّنكُمْ عِشْرُونَ صَـٰبِرُونَ يَغْلِبُوا۟ مِا۟ئَتَيْنِ ۚ وَإِن يَكُن مِّنكُم مِّا۟ئَةٌۭ يَغْلِبُوٓا۟ أَلْفًۭا مِّنَ ٱلَّذِينَ كَفَرُوا۟ بِأَنَّهُمْ قَوْمٌۭ لَّا يَفْقَهُونَ (先知啊!你应当鼓励信士们奋勇抗战,如果你们中有2十个坚忍的人,就能战胜二百个敌人;如果你们中有一百个人,就能战胜一千个不信道的人;因为不信道者是不精明的民众。)战利品章 8:65,古兰经 قرآ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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