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脑子
-----正文-----
“你们没事吧?”宁巡紧张的检查了下江伯明和薛言的身体情况,看见他们安然无恙,鼻子是鼻子,眼睛还是眼睛,稍稍放下心。
他们没事的话,那个人呢?宁巡踌躇着,想问又不敢问,一腔话堵在嗓子眼,没个着落。
薛言撕开冒菜的包装袋,哗啦地响成一片,食物的香气蒸腾,薛言叼着筷子,依旧愤愤不平:“不就有俩臭钱吗?多神气呀,在我们面前一直看手表,我看啊就是想炫耀,而且那学校保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狗仗人势,咱以后绝对不去那种大学读书!”
江伯明拧开可乐,默默道:“咱也考不起。”
薛言整个人往床上猛然一砸,柔软的席梦思又回弹一下,宁巡突然叹了口气。
薛言:“什么玩意?”
宁巡摇摇头:“没什么。”然后也在床边坐下,伸手捞了个抱枕垫在腰间,很规矩坐着。 江伯明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感叹孩子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能让他这个从前所到之处便鸡飞狗跳的兄弟,变成如今小心翼翼的样子。
薛言翻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还是气不过,骂道:“戚行泽真是个臭傻逼。”
宁巡在心底默默重复一遍,越念越发觉得好听,不禁出声:“戚行泽,这名字……”
江伯明问:“怎么了?”
宁巡识趣的闭上嘴,暂时当个哑巴,江伯明一眼看出他的心思,放下手机,坐在椅子上,双脚蹬地滑到床边,斟酌开口:“宁巡,你不要这么没脑子好不好……你现在该为以后好好做打算,你爸妈那边怎么应付得过去?”
话题到这个份上,本来闲散的气氛突然凝重起来,薛言也坐起来,煞有介事的低头沉默。
有些事情,并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宁巡深呼吸一口,看看江伯明又看看薛言,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情同手足。他郑重地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说:“我想了很久,真的非常认真想了,我还是想把孩子生下来。”
江伯明没话说了,滑动椅子去了另一边。
薛言摸摸脑袋上的青茬,也不赞同:“为什么啊?这得多疼啊。”
宁巡试着活跃气氛,晃悠小腿,轻松的玩笑:“我能感觉到他存在,你们说我要是把他打掉,以后变成厉鬼来找我怎么办,多害怕啊。”
薛言想说,世界上没有那玩意。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每个人对于一件事物的看法都不同,在他们看来,那个小东西不过是一团物质,可对于宁巡去人不一样,这话他怎么也没法说出口。
宁巡闭着眼睛,徒劳的想,孩子才那么小,还没有睁开眼睛好好的看看世界,就要离开,实在是太可怜了。
三个人互相沉默,小桌上摊着的外卖渐渐转凉,他们长这么大,很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
江伯明试着做最后的挽留:“这孩子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怎么着也得问问孩子妈吧?”
薛言踢了江伯明一脚,挤眉弄眼暗示:“你提那个王八蛋干嘛!他那个态度还不明显吗?”
江伯明吃痛,站起来揉腿,借机背对宁巡面朝薛言,用唇语说:“听我的。”
他们在戚行泽那吃瘪,回来后本打算闭口不提,可是薛言嘴上没个把门的,见到宁巡就忍不住鬼叫连天,宁巡一追问,最后还是添油加醋的说了事情经过,只大致提到他们二人如何机智威风,揍得戚行泽从此以后夹着尾巴做人,把戚行泽那番不要脸的言论藏好了,不敢让宁巡知道,免得伤心。
宁巡垂着脑袋,似乎在思考。
江伯明继续敲打:“你决定生下来的话,他是一定得负起责任的。”
电脑里放着娱乐新闻,谁也没去看,权当做背景音。
他们三个盘腿坐在小桌边围了一圈,桌上摆着冒菜,口水鸡和肉沫豇豆,还有几份米饭。薛言刚才还嚷嚷着饿死了,现在却有些食不下咽,大家都没有动筷,他无聊点开手机搜索引擎,依次输入:怀孕了可以吃冒菜吗?可以吃口水鸡吗?可以吃豇豆吗?
宁巡看见了,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你要不要搜索一下,‘怀孕可以吃米饭吗’。”
薛言又觉得被鄙视了,尴尬的收起手机:“米饭肯定可以吃。”说着递给宁巡一份饭,“多吃点吧。”
宁巡接过那瓷实的一大碗饭,无言地吃起来。
一顿异常安静的午饭过后,宁巡收拾餐盒,乖觉的主动拿出去丢掉。江伯明站起来举着一罐可乐喝着,手指状似不经意在屏幕扒拉。
薛言凑到江伯明身边站定,往手机上一看,颇为惊讶:“这东西也有人卖?”
江伯明咬咬牙一狠心,点击确定转账,50块钱就这么哗啦没了,然后才解释:“没办法,只能这样,不然怎么联系他。”
他昨天看戚行泽学校贴吧时,就发现隐匿在一众夸赞水评里,一个倒卖戚行泽联系方式的。江伯明凭着记忆翻到那条:‘戚行泽微信,私人联系方式,有,+vx159********’
薛言:“……我他妈凌乱了。”
拿到戚行泽的手机号码后,江伯明输入在拨号界面,显示为本地的用户,薛言双手合十祈祷:“希望五十块钱没有白花。”
宁巡推门进来,十分粗鲁地甩着手上的水珠,看见薛言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满脸虔诚,疑惑道:“这是在拜哪个神仙呢?”
江伯明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宁巡毫无防备,依言走近了:“做什么?”结果瞬间被薛言制住了喉咙,他手肘绕过宁巡的脖颈,蛮横的扣住,威胁道:“现在,给孩子妈打电话,你通知他肚子里的东西该怎么办。”
宁巡本来老老实实的,一听说要和戚行泽打电话,顿时不安地扭动身体,试图在薛言桎梏下溜走,满脸写着抗拒,像是要送他上刑场一样,扁着嘴巴:“别别别,我没准备好。”
江伯明没管他,直接打开备忘录,上面已经编辑了几行字,他拿给宁巡看:“电话一通,照着上面念,敢私自加戏的话……”薛言马上跟着一唱一和,配合的加重了在宁巡脖颈上的力气。
“你们怎么有他电话的?”宁巡问,却没人回应,没办法迫于压力,看着那串陌生的号码被拨通。
手机开了免提,先是传出嘟嘟声,大家都屏息凝神的等待着,不到十几秒,通话界面显示自动录音,一个低沉的男声从手机里传来:“喂?”
居然真的是他!一时间,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愣了瞬,江伯明最先反应过来,指指备忘录上的第一句话;薛言则是欣慰五十块钱没有打水漂;宁巡完全傻了,大脑当机片刻,顺着江伯明的手指看去,那些字组合起来像蚂蚁一样,他看不清。
宁巡豁出去,临场发挥:“你……你好。”完了完了,才第一句话就磕巴。
戚行泽那边静默片刻,想必是听出来了,礼尚往来着:“你好。”
薛言一巴掌打在宁巡后背,急赤白脸的用唇语骂:“说什么你好啊!”他又指指宁巡的肚子,眼神威胁小心‘一尸两命’。
宁巡被打得有点疼,叫了一声,赶紧聚焦眼神,瞳孔清明的盯着手机备忘录,像被老师抓住抽查课文的小学生一字一句说:“我们,出来谈一谈吧,关于怀孕的事。”
“好。”答应得倒是很快,又问“明天下午三点,在环润一楼的餐厅可以吗?”
宁巡飞快地说:“可以可以。”
这下又换江伯明拍他一巴掌,咬牙切齿,话几乎是从唇边挤出来:“不能去他的地盘!约到我们这来。”
刚说完可以,自己又推翻,宁巡只好随口胡咧咧:“那个,我不认识路,可以约到我这附近吗?”
戚行泽沉吟一会,最后说:“可以。”
“那我挂了。”说完,宁巡飞快摁掉电话,感觉脑子都在冒烟,一听到戚行泽的声音,他的脑海里宛如开了循环播放的视频,一遍遍的出现那个稳健有力的公主抱。
烫得他成了在火锅里浮浮沉沉的鱼丸。
薛言又把自己摔在席梦思床垫上,振臂高呼:“爷好累。”
江伯明仰头灌下可乐,看看时间,下逐客令:“你们俩该走了,再不走我妈该下班回家了。”
闻言,宁巡和薛言同时往卧室门口奔去,唯恐落下一步就要落入魔爪,江阿姨人很好,可做得饭菜令人不敢恭维,关键每次家里来客人就要显摆似的大展身手,宁巡怀疑,以他现在的状态,如果吃了她的菜,怕是连打胎钱都直接省了,可以表演就地落崽儿。
江伯明默默送他们到门口,嗤笑一声:“戏过了各位。”他吃了这么多年不也好好活下来,还健康茁壮长到一米八。
宁巡不敢像以前一样冲刺起跑,就落后薛言一大截,他转过来笑笑,调侃:“你已经免疫了,我们不行。”
江伯明握着门把手,哐当一声利落的关上门。
宁巡沿着扶手快速溜下楼,薛言早就跑得没影,居民楼旁边是一块小操场,用铁丝网围着,里面几个小朋友追着皮球踢,笑声叫声连成一片,孩子们聚拢起来就是快乐的海洋。
宁巡仿佛也被感染,这几天阴霾笼罩的的心情好了很多。
可是也惆怅,要见面了呢。
不知道应该算第一次,还是第二次。
宁巡茫然的想,对于他,或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面吧。
-----
第六章换了版本,决定留包袱到后面去~中秋节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