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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下午,日照渐弱,车内却不冷。
热循环一直开着,黎狸后背出了汗,他侧过头,触电一般抽出手抵住在黎旭胸膛,语气慌张,气息不稳:“哥哥。”
黎旭充耳未闻,似有若无的山茶花香扑上来,距离太近,黎狸避无可避,终于抬眼,又急又凶喊他的名字:“黎旭!”
黎旭停住,凤眸微敛,嘴角噙着笑,很是纵容:“长能耐了。”
一向温顺的小猫咪抬爪哈气,阵势也能唬人。奈何他们此刻的动作太过暧昧,黎旭再往前一点点,鼻尖就能点到他的脸颊。
方漪不是傻子,只要看见了,一眼就能明白。
黎狸无可自抑地害怕,也因此感到愤怒又委屈,面无表情,声音里却带着颤:“……放我下车。”
“男朋友要甩了我,”黎旭单手掰正他的脸不让他逃避,声音低低却一字一句敲打在人的心上:“你说我能放吗,小狸?”
两相对视,面前人话语里的落寞让黎狸心尖一酸。凑得近了,黎旭眼下的淡青色,还有眼白处攀上的血丝便无处隐匿。
他喉头微哽,一个简单的“能”字发音,又或者是一个机械的点头动作,施行起来都失了力气,遑论那在心中打了千百遍要分手的腹稿,在此时此刻更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这个人,是他年少的情窦初开,也是曾经认定的一生所爱,自己要怎么才能放得下?
指尖用力攥到发白,黎旭这句轻声呢喃,就是让他给个答案。
黎狸心脏抽痛,疼得又想哭了。
——为什么啊?
黎旭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学识、眼界、魄力、手腕他样样拔尖儿,成就、赞誉、倾羡、巴结这些也向来不缺,从小到大,他做什么不是无往不利、事半功倍?唯独在感情上栽了进去。
他承包了黎狸人生里所有的温柔色彩,给他呵护,伴他长大,教他情爱。送出去完完整整的一颗心,到最后竟连半片都收不回来。
后视镜中,方漪绕行而来,笑脸已然清晰可见。
黎狸深吸一口气。
……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敢点头,”低下目光,黎旭越凑越近,吐露的呼吸相互交缠,拇指意图明显地摩挲上他的唇角,“我就亲亲小狸,好不好?”
黎狸动作一僵。
忽地,车窗被“扣扣”轻敲,方漪带笑的声音传来,明快又令人顿觉沉重,“小旭?小狸?”
这一刻,心脏怦怦直跳,黎狸憋红了脸,几乎无法呼吸。
这是一层单面玻璃,尽管知道外面的人看不清,但黎旭一步也不退,再这样耗下去,后果是黎狸无法承受的。
山茶花的香味笼罩而上,黎旭好整以暇,下巴微抬,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身下人的嘴角,惹得黎狸喉间溢出哭腔,小动物似的楚楚可怜。
喉结滚动,黎旭眸中情绪变得幽深,哑声道:“同意吗。”
疑问句用上了陈述语气,黎狸点头的动作卡在半路,小动物的直觉让他险些炸毛。
印象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黎旭。明明每一个字都那么爱意缱绻,黎狸却觉得,自己要真敢点头,这温柔刀落下来,自己将要面临的未知远比想象的可怕。
不知道这俩孩子遇到什么事了,方漪站在外面,等得奇怪,阿姨在一旁道:“大约是在忙事情吧?外面冷,太太不如进去等。”
一门之隔,声音混着闷响也格外清晰,黎狸没听到方漪说话。
下一秒,车钥匙就被塞进了黎狸手里,扣住了。和他一起按在开锁键上,黎旭强势抵进,轻声问:“还要分手吗?”
前进或后退,该怎么答,黎旭其实只给了他一个选择。
黎狸低头错开,这一点距离聊胜于无。他小声而涩然道:“不分手。”
黎旭不置可否,大约终于听到满意的答案,“咔哒”一声,车锁开了。
黎狸松一口气,如获新生,没想到黎旭就这样,钳住他的下巴,唇舌压了上来。
“唔——”
他仿佛要将憋了很久的气发泄出来似的,铁钳一般的大掌掐住黎狸的后颈,舌头发了狠地在黎狸湿热的口腔里翻搅,衔住一处软肉便不放了。
黎狸呜呜咽咽瞪大了眼睛,整个人被强力钳制困在座椅上,再怎么拼命也推不开。他害怕极了,眼角溢出泪来,水光闪烁,星星点点被撞碎在那形状优美的杏眼瞳仁里。
下一秒,车门把手弹动,被人从外拉开。
方漪一直担忧着黎狸身上的伤,此刻即将见面了也忍不住叨叨,语气嗔怪对黎旭道:“怎么现在才回来,带小狸吃……”
所有动静,戛然而止。
黎旭退出舌尖,以吻收尾,再轻轻碰了碰,回答石化的方漪:“吃过了。”
*
陈澜本来要把黎霄送到俱乐部的,毕竟胖子和小春都在那儿,醉酒的人过去了多少有个照应,可方漪中途打电话过来,听到陈澜在旁边之后招呼他也一起过去吃饭,陈澜不好婉拒,于是调转车头开往黎家大宅。
扶着醉鬼进门的时候,整个家里静悄悄的,阿姨欲言又止,看得陈澜心里奇怪。
到客厅,阿姨没再跟,很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迟到的一行两人刚在玄关处站定,就听到了黎旭的声音,洒在耳边,不亚于投下一地惊雷。
黎旭语气无波无澜,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在一起了。”
陈澜立马转头去看黎霄,他倒好,呼呼大睡,人事不醒。
完了。
陈澜恨不能捶死这几天来多管闲事的自己。
这货真睡啊?中途醒了可怎么办,要不还是先出去——
不巧得很,阿姨贴心带上了门。
陈澜挣扎无果,被迫蹲墙角,拉着一个随时可能醒过来的定时炸弹偷听。
听到黎旭的话,方漪勉强笑了笑,转过头问一旁神色变换不定的丈夫,自己也浑浑噩噩的:“我是不是幻听了?”
黎成辉面色不好看,半天没说出话来。
“不是幻听,妈,”黎旭站着,背挺得很直,他微低着头,看向沙发上坐着的父母,声音不重,掷地却有声。
“小旭,”方漪艰难扯唇:“是不是搞错了?小狸和你从小一起长大——”
黎旭坦然道:“我知道,爱情和亲情,我分得清。”
黎成辉终于怒了,摔了手里的报纸。
“这孩子在我们家户口本上,他叫了你这么多年哥哥!”
“你告诉我,怎么分得清?!”
黎旭仿佛没有看见父亲勃然的怒气:“没有血缘关系,叫声哥哥,不能代表什么。”
方漪仍在恍惚:“……多久了?”
“五年。”
黎狸现在大三,也就是说,高中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了。
“你……”黎成辉猛地拍案,站起身骂道:“混账!”
黎旭垂首不语。
等黎成辉挑好称手的工具,缓和了语气,黎旭看向最好攻克的方漪:
“爸,妈。我分得清感情,分得清弟弟和爱人,也分得清自己的心。”
“小狸对我来说,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在方漪动摇的目光里,黎旭冷静陈述:“我想爱他,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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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澜:你说(嚼嚼嚼)这种事(嚼嚼嚼)怎么总让我碰上(嚼嚼嚼)……咳,薯片有点干巴,来瓶可乐(嚼嚼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