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

-----正文-----

哈卜拉第一次来伊斯坦布尔，不习惯，语言不习惯，饮食不习惯，连走路也不习惯。后来，她变成了一位土耳其太太，看不出来东正教留下的任何痕迹，所以可以这样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包括爱情、包括国家、包括胜利。

她站在会客厅门外玩指甲，今天美甲师在小拇指甲上画了一只海燕，配合其他四个手指，像一只海燕在碧蓝天空掠过，留下云烟。会客厅里，阿訇慢条斯理念古兰经，配合轻轻的咳嗽——不败的苏丹苏莱曼终于输给他的长子忉利天，交出控股权和家族执政权，从此搜索“拉旺迪”，第一联想词是“忉利天”而不是“苏莱曼”。她是女人，而且不是忉利天的生母，不能进会客厅。这件事结束后，苏莱曼是否愿意和她保持婚姻关系还是未知数。其他她都不担心，唯一担心的是帝释天的抚养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莱曼禁止她探望帝释天小菜一碟，忉利天也未必会帮她。所以苏莱曼签字之前让她在外面等，她不敢不从。

大概半个小时后，仪式结束，金色大门朝两边展开，股东及拉旺迪家各式耄耋老人颤巍巍走出。人群中央，年轻的忉利天被簇拥着，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哈卜拉估摸着他没空和自己说话，起身搜索那位逊位苏丹。以前的苏莱曼是人群的焦点，她很轻松就能看见，但现在不是了，她在白袍，黑西服、灰西服中搜寻，旋转的黑白灰的漩涡和海洋。她没有看见，又找一遍，人群哗啦啦朝前涌。一个人逆着潮水朝她走来，是管家阿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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