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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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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正文-----

生活变成了普通的,他徘徊于公司和自己的地方。忙于见客户,忙于追回自己的身份证明。

他还是那个和蔼的经理,不过自那以后,昊以开始有自己的原则。

他不遵从倪顿的,而是自身的、对公司,对项目最好的方法,被人看到的曝光度会使人对他窃窃私语。那是倪顿的第二个孩子。没错,是那样。但他也是自己的人格。

昊喆和之前相比,关心公司比关心他家里放什么像样的摆件多多了。

见面不可能马上就变成那种,关系甚好、几天不见就要互相拥抱的兄弟情,可那也比他们打照面也没什么反应的次数好多了。他和昊明也是,有时候会在大楼里碰到,兄弟两人处理不同的项目。秘书样的人跑过他身边,对不能让他们兄弟好好谈谈而感到抱歉。他则微微笑,表示他和大哥就算不说话也是可以的。

从那间几人钻着的房里出来,他知道他没看到他,但他明白,昊明是知道他在场的。

说来也怪,旁人眼里看着关系并不怎么样的兄弟仨,居然能在没将对方身影看进眼里时就感知到,也许我的兄弟就在我脚下的这幢建筑里也说不定。

“你说的那个统筹什么玩意,再给我看一次……”他的小弟也会叼着要撕碎的报告表,匆匆从玻璃门那跟上前人的脚步,就为了刚没听到的细节。

他忽然就有了回到十六岁那个时候的感觉,坐在班级的教室里,他撑着脑袋,想起了回家时母亲对他说的“昊明又成了学校代表”的宣言。

撇去这些不说,他其他的人际关系又如何了呢?

回想他过去的那些出于怜悯而给予别人的东西,他遥想着,又觉他和弓家小姐的干系还算是不错的。没有因为是同学就要他放水,没有是同家门户就让他少计点好处,更没有看对眼就赖定他,说他是他们的唯一,没有他,没有他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他和弓靖荷的关系就像一对从上学时就在一起的好友,就算是退婚了也能好好在一起。她又来找他了,挂着她的名牌包和丝巾,大剌剌地进入他的办公室,坐下来就和他说她碰到的一件件糗事。

他则坐在他的那张椅子里:“靖荷……”

昊以说着她过得好吗,一会想去哪。对了,他们确实去了决定好的地方旅游,不过这次去是以朋友身份去的。去之前弓靖荷看着手机告诉他:“我爸还说,你要给我们家带一点这清单上的东西。他有在东北的朋友,特别想要那里的这些特产……”

他看着那串写着生僻产品的列表,很难不说“老丈人”不是在报复他。

她穿着靴子,直接踩在他的地毯那,时不时抬起轻踹他的办公桌,“你说的那个女子……你还记得要出招吗?可不要像之前那样……又扭扭捏捏把人给弄丢了……”

她说的是实话,他的回应也只能是轻描淡写的他明白。

“我大哥和他的相好最近可不得了,我们家吃饭,那个女人总是要来……也真是奇怪,以前不管什么饭局,她都不来的……现在可好……”明明是他在从中作梗,说起来可一点也不客气。昊喆霸占着郑南希旁边的位置,趁她这里的一同事不在,他直接占了两人的地盘,屁股在一张椅子双腿又翘在另一张。

“你能不能听我说两句?我是在唱独角戏吗?”

郑南希手里的计算机被她推到一边去,眼前的账目也被她按在手下。她将椅子旋转,微微面对于他,一双眼珠就那么瞅着他。

他倒是开心了,手一扬又讲起来:“你别不信啊,我哥甚至还说,以后我们家的大事皇宛筠都有可能要参与……”

说着说着一个中午又过去了,邻座的人回来了,他就专门去拿了一张别的房间的空椅子,搬到郑南希边上继续说。他是做完工作再来的,当然,有那么一些躲他那该死的事务官,那家伙不是揪着他去参加酒会,就是要他去熟读一些法律条规什么的……他可受不了。

他打了个哈欠。哈,还是明天开始学吧。

反正,他在倪顿的时间还久。应该是那样。

他歪斜着头,一手靠着她的桌,一边看她认真做账的侧脸。

是的,他还会在倪顿工企待很长一阵。

“昊喆开始学东西了?”酒店里裹着浴袍的女人,把剥好的水果往嘴里送,空调吹得床头柜的塑料薄膜簌簌响。

淋完浴也不知道在头上覆块毛巾的高大男人盯着高楼外的景色,半天才回答一句。是啊。

皇宛筠吃着柑橘,手指缝里很快就沾上了橘色。

她借自己的记忆力评判道:“你那个小弟还是很厉害的,别看他不学无术,真要做起来还不是比谁都积极。拉我入伙不是把你们那很多歪轨的人也拽回来了?”

他“嗯着”,似在思考什么。

她也就用光着的脚踢了踢他敞开的双腿,她问他,“你对你的弟弟们是怎么想的?”

他还是看着外面没什么变化的摩天之景,将手从空置的烟灰缸拿开,盖在了她的脚背。昊明说:“看他们自己。”

“这算什么回答。我可是知道的啊,你差点就把昊以给挤出去……”她朝他丢了个橘子皮。

裂开的橘皮被他接住,昊明一转眼就扔进了垃圾桶。

有些话不如用行动证明,他起来压上床,在她咯咯的笑声里将皇宛筠手里剩下的柑橘丢开。

“经理,你要去多久啊……”新人有些不舍他,在他提出的申请假期前经常拿这事问他。

他都会回以和蔼的回答,定死的日期怎会改。

“一到两周就回来了。不会太久。”

“啊,要这么长时间啊。那你不在我不是要被他们使唤死了啊……”实习生把身体压在桌上,哀嚎着他能不能也跟着去的怨言。

他些许安慰着他,将准备好的文件放在他边上。“到时候有人找你事,你就拿这些给他们看。”

“这是……”实习生看了几眼就双眼放光,他把手放在眼镜边,做了个保证完成的手势,“我知道了!你就好好散心吧,经理!”

他是和她说清了,也让对方明白了他的心意。可他真的能放下一切,在一地鸡毛的日子里还信誓旦旦地能履行他的诺言吗?

他也许是战胜了过去的自己,但他还是昊以,所以他选择放空自己一段时日。

手拿登机牌,他穿过人群直接上了停机坪的飞机。

坐在舱室里他听到空姐在分发酒水单,昊以整理行囊时想起了不久前弟弟说过的一段话。对于他追他也感兴趣的人这事,昊喆是这么说的:“真好啊……上学时从来不和我们争父母宠爱……现在有了目标不是吗,二哥?”

弟弟是在闹别扭,他也明白他其实没多少真心在里。

公司里见着他时昊喆无所谓的耸肩和目光招呼都证明了那点。他靠于舷窗,不再细想。

澄碧的天和水色,摇摇欲坠的棕榈树下坐满了晒太阳的旅客。他着一件夏日衬衫,墨镜塞在轻薄外套里,在当地人的引荐下见到了沙滩叫卖拍骑马照的生意人。

用泰语和对方交流,将自己只是来看看的走街心态与其解释。

“啊……来旅游的啊……”泰国人说着说着就给他指海滩的另一方向,一开始他还没明白他在指什么,跟过去他才发现,“之前……还有几个人也是来旅游的。听你们的口气,可能是来自一片地方也说不定啊。”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朝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排来度假的人占着沙滩椅,看姿态还确实是同伴。他笑笑:“谢谢,但我是一个人来的……”

白色的沙滩帽和女人并起的腿,他顿顿,挥手告别了生意人。

听到心在身体里猛跳的节奏,昊以一步步走了过去。

躺在彩色躺椅里的女人将头发藏在了帽子里,她的双眼也用墨镜遮起。他朝她手边的手包看去,只瞄到了一些看不出身份的护肤品和酒店房卡。

她看起来可能是任何人,不过他认出她来了。

和上飞机时的忐忑心一比,这时候他心倒笃定多了。他在女人的躺椅边单腿倚下,轻声对她道,“很抱歉打扰你,不知你有时间吗……”

他报出了自己的家门和姓名,昊以用平常的、仿佛才见识这个女人的语气说道,“我是倪顿的昊以,借假期来散心。正好看到你在此处休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他看到她抬手起来,把手伸向她的墨镜腿。

他笑起来,对动起来而露出一些发丝来的郑南希道,“我想好好认识你一次,郑小姐。”

这一次,正式地首次重新认识对方。

他把手向她伸了去,以一种期待且不急躁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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