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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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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你是我的福气

-----正文-----

然后戴纳真的连着他的行李被丢到门外。

许晨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没人敢允许戴纳进门。

戴纳在门外哭,米勒尔在楼上看着他,不时用眼风瞟许晨的脸色。

晚上起风了,米勒尔实在撑不住:“要不咱叫孩子回来吧,都赶出去五个钟头了,外面人都那么说,也不怪孩子,叫回来解释清楚道个歉就算了,晚上天挺冷的,外面真的站一宿看冻着了。”

许晨凌厉地盯着米勒尔看了很久,反问道:“他是孩子,那我呢?”

米勒尔立刻闭嘴。

晚上睡觉的时候米勒尔隔个十分钟就看一眼窗外,后来干脆拖了一把躺椅放在窗户边,这样能随时看到戴纳的情况。

许晨被他折腾的不胜其扰:“戴纳这孩子从小皮实,外面站一晚上死不了!”

米勒尔生气起来:“你这话说的,有个发烧感冒床上躺半个月也吃不消啊!”

许晨气不打一出来:“现在你知道心疼他?他可不打算认你这个雌父还要骂你是个‎‍‍‌强‎‎奸‌‍犯呢!”

“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心疼吗?瞧你这话说的!”米勒尔声音里都是委屈,嘟囔着埋怨:“你倒是真狠心啊!自己的孩子说扔就扔,戴纳在外面一直哭,这把眼睛哭坏咋整啊?”

许晨懒得和他争辩,抱着枕头去找拉斐尔睡觉。

拉斐尔往过躺了躺:“现在孩子什么情况?”

“还在外面呢。”许晨摆好枕头躺下。

“不会出事吗?”

“不会。米勒尔看着呢。”说完许晨倒头闭上眼睛,拉斐尔看他这态度也不再说话。

半夜里许晨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床边挑开窗帘往下看。

第二天早上许晨特别交代了不许有任何人给戴纳水和食物,不然就让戴纳在门外多站一天。

出门的时候戴纳肿着眼睛来追他,许晨狠狠心,挑眉看他:“怎么还不走啊?你的雌父是个‎‍‍‌强‎‎奸‌‍犯,你的雄父没有尊严,不是觉得自己是妥协的产物吗?不是后悔生下来吗?怎么还在门口呆着啊?”戴纳都哭没声了,只是呜咽着摇头,许晨头都不回地走了。

上午开教学进度会议,许晨走神了好几次,同事关切地问:“亚特老师怎么了?这一整天都心神不定的?昨天也没睡好吧?黑眼圈都出来了。”

许晨赶紧把注意力拉回来:“没事。”

管家给他发来消息,说门口商店的老板给了戴纳水和食物,还带他到店里坐了坐。

许晨心里稍微安稳了一点。

等到下午下班回来,戴纳还站在门口,衬衫皱皱巴巴的,见他回来就怯生生去拽许晨的衣角,头低着,露出上面两个发旋,嘴唇干裂着,不住地咽着唾沫。

再怎么样,戴纳也才16岁。

许晨心里叹了口气,停下脚步问他:“怎么?不想走了?”

戴纳边哭边点头。

“那就进来吧。”

正好家里人都在,许晨坐到了沙发中间看着所有人,阳光从窗户里洒进来,明晃晃一束,让空气中飞舞的灰尘变成金色的颗粒。

好像那天也有这样的好阳光。

许晨注视着那道阳光开口:“是的,我被‎‍‍‌强‎‎奸‌‍过。”

米勒尔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艾德里安赶紧走到他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舒尔曼恶狠狠看着戴纳,拉斐尔还端坐在一旁。伦纳德要带弟弟妹妹们要回房间却被许晨阻止了:“没关系,都听听吧,他们长大了也会有相同的问题。”

时光流转,许晨在脑海中拨开岁月尘埃,翻找出记忆的盒子,深吸一口气才敢打开它。

“包厢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并不知道。我讲给你听。”许晨回忆着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却只找到了不多的片段:“那天米勒尔和战友去喝酒,我和他起了冲突,后来我又回去,为什么回去我已经记不清了,那些雌虫很气愤,然后......”他有些茫然:“我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当时的具体感受了,只记得有雌虫给我灌了药,我整个人都烧起来,很热,包间的窗外有残雪,还挂着红灯笼。”再想多回忆起什么,却已经做不到了。

原来记忆即使小心封存也会被时间带走,那时痛苦到能刻入骨髓的感受再度回忆也好像变成了破旧的衣衫和模糊的画卷。

算起来已经三十年了。

是啊,整整三十年。

许晨记得自己醒过来觉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是漫长的时光还是带走了它。

戴纳哭着捂住耳朵,他不觉得这是他应该听到的事,拉斐尔走过去硬拽开了他的手。

“米勒尔醉酒,我被他的战友‎‍‍‌强‎‎奸‌‍,这件事当然要算在米勒尔头上。我并非有意为他开脱,但是有两件事即使是我也没办法否认,米勒尔没有参与那场‎‍‌轮‍‎‌奸‌‍‎,而且他当时处在昏迷状态,事态的发展实际上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如果说他是个‎‍‍‌强‎‎奸‌‍犯,他不是。”

许晨认真地注视着戴纳的眼睛:“你是米勒尔的孩子啊!小时候你半夜醒了是谁哄你?是谁爬起来给你调奶粉?是谁一点一点照料你长大?米勒尔或许对不起我,或许对不起马修,或许对不起安东尼,但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这么多年你被我们养育长大。你怎么能这么说你雌父!”

戴纳的眼泪不断砸在地上。

拉斐尔喝道:“你雄父刚刚说了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戴纳花了很‌‎大‍‌力‌‍‎‍气才压制住自己的抽泣,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是雌父的孩子,我不该,不该那么说他。”

许晨接着往下讲:“米勒尔说完了,我再来说说我,至于最后为什么留下来,这其中有很多曲曲折折的事。戴纳,我今天不说我是你雄父,我不说这么多年我养育你,你就把我当做是一个陌生人。”

许晨的声音沉稳地流淌在整个房间,他回忆着过去的时代:“我年轻的时候雄虫生育率特别低,生了个雄虫简直像是中彩票一样,一个季度的时间,如果有一百个雄虫出生,医院是要发喜报的。雄虫太少了。为了确保帝国延续,所有雄虫一出生就被送到了抚养院,长大了只有一项工作,就是义务服务。你16岁的时候在读书,我和你路易叔叔16岁的时候还在抚养院,哦,他那时候就很喜欢物理,但是老师不让他学,说雄虫做好义务服务才是正道。”

“现在年轻一代都能开始追求爱情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爱情是被封禁的词汇,我刚和艾德里安见面的时候他连爱情这个词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如果有雌虫喜欢上雄虫,那时候不叫爱情,叫沉迷,这个雌虫沉迷雄虫,是一件惹人笑话的事。”

许晨想起了伦纳德书包里的情书,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那个时代好近啊,近到他曾经亲身经历,那个时代好远啊,远到现在面目全非。

许晨平静了一下情绪:“现在不一样啦!你路易叔叔发现了Γ射线,雄虫出生率迅速提升,现在新一届学生里,雌虫和雄虫比例各半,为了帮助学生全面发展,雌雄混班也早就开始了。中央星是雄虫最多的地方,虽然还有很多不公平,但是中央星起码做到了表面上的一视同仁。”

“这很好,戴纳,你现在的生活是我过去曾经期盼过的。‎‍‍‌强‎‎奸‌‍这个罪名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纳入了《刑法》,你觉得‎‍‍‌强‎‎奸‌‍是错误的,我那时候不是,没有造成身体伤害的‎‍‍‌强‎‎奸‌‍不为罪。雄虫太少了,在所有雄虫都做且仅能做义务服务的时候,你真能分辨义务服务和‎‍‍‌强‎‎奸‌‍之间的差别吗?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为了追求极致的生育率,那时候的‎‍‍‌强‎‎奸‌‍是帝国默认的!”

“后来艾德里安为了送马修他们进监狱要到了军部的稽查令,米勒儿配合了艾德里安把马修他们送进监狱自断臂膀,甚至为此毁了在军队的前途,为了雄虫失去唾手可得的利益在当时看来真的不值得,我很感谢他们。我可太知道秉持着与社会相悖的观念有多不容易了,这些事情他们完全可以不做,当时的法律可并没有规定这些人一定要付出代价啊。”

“我亲爱的戴纳,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或许有些事对你来说很陌生,但他们其实并不遥远。你现在能够接受和雌虫相同的教育,上学,参加考试,你觉得这些东西与生俱来理所当然,其实不是。是你路易叔叔提高了雄虫出生率,是拉斐尔推动社会改革,米勒尔在第九军区率先宣布愿意接受雄虫文职,是许许多多的人做出了很多努力,他们都是英雄,最终才让你能脱离抚养院,站在这个社会基础上追求更实质性的雄虫权益,拥有自己想要的未来。”

“你昨天突然问我有没有想过离开中央星,我说没有,你哭了,我当时很奇怪,想来大概是因为你觉得我受了委屈,但其实让我说出不后悔三个字,不仅仅是因为当时的决定,更是因为我和你雌父们一起走过的这么多年,在过去那个无比艰难的社会环境里,我们每个人都顶着压力,选择了爱情。”

“最后说回为什么我选择留下来。戴纳,你家庭幸福,雌雄长辈恩爱,对你而言与生俱来又稀松平常。我没有,那个年代的雄虫都没有,我们没有亲人,没有家庭,没有紧密的人际关系,我想要爱人,我想要一个和我血脉相连的孩子,我想要一个稳定的家,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许晨声音响在整个大厅,平静却锋利:“你并不是当时的我,不能用现在的价值观去批判过去我的选择,因为你不站在当时的时代,也不是当时的我。”

戴纳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已经在外面站了一天一夜了,激烈的情绪和不停地哭泣让他有些缺氧,在拉斐尔勒令他重复的时候,戴纳终于昏过去了

再醒过来是映入戴纳眼睛里的是医院的白炽灯,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自己左手打着点滴。

许晨回到病房,看见戴纳已经坐起来了,呆呆望着他,许晨走过去摸摸戴纳的额头:“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头疼吗?”

戴纳摇摇头。

他们都沉默了一会儿,是戴纳先开口:“虽然您这么说,但是我还是有话要问。”

“你问。”

“您提到您很感谢艾德里安和米勒尔,你是因为感谢留下的吗?”

“当然不是,是因为这里有我想要追求的东西。”

“那......您说社会现状不同,这我也承认,可因为社会现状逼迫而做出的妥协就不是妥协了吗?”

许晨笑起来:“这个问题好尖锐啊?”他想了想:“我不觉得个体有能力和整个社会抗衡,其实我们都是在社会限定的几个选择之间选罢了,而我的选项中有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就这一点来说,我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了。”

戴纳看了雄父很久,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还是不懂,道歉就能获得原谅吗?错误真的能被补偿吗?”

许晨看着点滴一滴一滴落下,缓缓流进戴纳的身体里。

“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但是他们会过去的。”许晨叹了口气:“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魔法。他能在不知不觉间抚平很多伤痛。”

“选择留在中央星我可以理解。可是......”戴纳想到了很多不堪入耳的流言:“您分明经历过很多不好的事。”

外面阳光很盛,在吊瓶里折射出歪歪扭扭的金色线条。

许晨掂量了一下这个问题;“或许吧,或许他们做过很多错事。可是戴纳,在选择天平的两端,你觉得是什么?是对错吗?”

戴纳回答的迅速:“当然!”

许晨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的天平两端可不是对错,而是轻重。戴纳,你要知道放弃爱人很简单,指责他人的错误很简单,对过去的事怀恨在心耿耿于怀也很简单,但是追求幸福很难。”

“对错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我的生活是我自己的,我要分得清轻重。”

戴纳并不服气:“雄父,虽然你这样说,但我还是觉得如果我面对相同的情况,不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这很正常。我并不苛求你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许晨摸摸戴纳的头:“轻重是比黑白更难分辨的界限,每个人的重都是不一样的。社会在发展,年轻人就该和我选择的不一样。”

戴纳还是别过头去,赌气一般:“您不过是最后赢了才这样说!万一选输了呢?输了怎么办?”

“是啊。万一输了呢?”许晨叹了一口气:“每做出一个决定其实都是赌博,输赢各参半。不赌就不会输,可是不赌也不会赢。我当时选择留下不是没有忐忑过,可是不能因为怕输就一辈子不去赌。”

戴纳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会获得这个答案,扭头撞进自己雄父那双通透的黑色眼睛里。

“而且就算是再回到过去的那个时候,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一样会这么选”那双眼睛直直能看到他心底去:“当时新生计划出台不久,未来虚无缥缈,但是我还是会这么选。”

“比起一辈子一帆风顺,经历挫折却还能不放弃希望才是人生的主题。”

戴纳好像在这一刻突然发现坐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一样高了,雄父的背不像年轻时候那样挺拔,笑的时候眼尾也爬上了细纹。

雄父老了。

时间在他的雄父身上打磨出痕迹,也让他整个人都光华流转,如同蚌壳中年久的珍珠。

“雄父,我要问最后一个问题。”戴纳嗫嚅了两下才把这个问题问出口:“我是妥协的产物吗?”

“当然不是!”许晨都被这话逗笑了:“我们这么爱你。”

“可是......我怕......我觉得.......”

许晨坚定地说:“或许我和米勒尔之间的爱情并不像他讲给你的那样,从头到尾美好地像个童话故事,但是我们在那个没有爱情的时代能获得爱情,一起走过了所有考验,这份爱情或许不完美,但它足够坚韧,在任何审判面前都拿的出手。”

戴纳的眼睛亮起来。

“反倒是你啊,你是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能说出后悔出生这样的话?这话说出来真让人寒心,我们养育你这么多年,给你的爱被你放在哪里呢?”

戴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蹭到许晨身边开始撒娇。

晚上许晨看着戴纳睡了才回到自己房间,米勒尔从后面抱住许晨:“其实戴纳年纪还小,说话孩子气也很正常,等他长大一点也许会明白,你没必要为了他,在所有人面前自揭伤疤。”

“不行的。”许晨摇摇头:“我不这样做,你在家里以后还怎么当这个长辈?”

米勒尔愣了一下,然后咧着嘴笑起来,在许晨后背上一直磨蹭,最后感叹了一句:“遇见你是我的福气。”

许晨受不了米勒尔突然说这么肉麻兮兮的话:“狗屁的福气,前途也丢了,兄弟也丢了,挨了一枪不说,还被儿子指着鼻子骂!”

米勒尔一点不在意,继续抱着他磨蹭,过了一会儿又问:“我真是英雄啊?”

“什么?”许晨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和戴纳说,他们都是英雄,我也是啊?”

“傻逼!”许晨把米勒尔的脑袋推到一边:“孩子面前的场面话你也信。”

米勒尔笑得停不住嘴。半梦半醒的时候,许晨感觉到有人摸摸了自己的额头说:“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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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戴纳问许晨的话也是我问许晨的话。写到这里我才真的被许晨这个人物感动了,这个角色其实有很多缺点,他不聪明,他天真,他的善良会伤到自己,但他有一种对于普通人很宝贵很宝贵的能力,这种能力叫做获得幸福。

这么说或许太空了,我换一种说法,许晨换一个爱人在虫族社会中可能获得幸福也可能不会,但是其他人没遇见许晨一定不会获得幸福。

虫族社会很残酷,爱情和家庭对于雄虫来说是奢侈品,但是许晨拥有了。

他值得。

他值得很幸福的生活和无比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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