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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鸣起初想要敷衍，后来蒋初当真起身要去屋里把自己的书交换给他看，只好推脱说行行行，好歹算应付了下来。

本来他只是提了一嘴要不要给蒋初的屋子多拿一盏灯，结果还真多了一盏——王鸣把自己屋那个拿过去了。两人借着灯光各自拿一本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酒气息。王鸣瞥一眼书，再瞥一眼蒋初涂上棕色药水的右脚，最后盘算起上山的事。

他翌日上午和蒋初一块儿去了地里，不过他们工作不同，很快分开行动。王鸣漫不经心地锄地，余光打量四周。宋尧也在，正和一位眼熟的姑娘打情骂俏。仔细一看，原来上次的女知青已经被他追到手了。

王鸣嗤笑了一声。

一到下午他立刻找借口回去了。距离之前卖肉过去好几天，昨晚下过雨，泥土都是湿的。王鸣拨开半人高的草丛，先去一号陷阱。那边的土塌了一半，猎物已经逃跑，看痕迹八成是个凶猛的大家伙。他把大坑处理掩盖，马上找下一个陷阱。

一天结束总共捉到一只山鸡、两只野兔，顺带砍死了一条蛇。

他找块干净的石头坐下，老样子等天黑。夜风凉快，吹得树影摇动，远处的林子里偶尔传出几声尖锐的鸟叫。王鸣胆子奇大岿然不动，撑着下巴拔野草喂兔子打发时间。过了许久，他才猛地站起。

“王鸣？”

一个身影远远的冲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王鸣这个人一般赖在家里，极少出去上工，蒋初无论什么时候回去他都在。今天天黑了人依然没回来，蒋初一开始以为人可能在外闲逛，但逐渐临近深夜，要是真住别人家还好说，只怕出了意外。

他放心不下，从行李中翻出一只手电筒，按照对方平时常走的路线开始找。蒋初腿没好利索，一长段路下来满是疼出来的冷汗，等走近了才发现确实是王鸣。精神一放松，他抑制不住火气上涌，可看到王鸣脚边的活物，一瞬间话语尽数堵在嗓子眼。

王鸣盯着他的眼睛，背在身后握柴刀的手用力收紧。

“你怎么不把它们装袋子里？”蒋初紧张得有点结巴，“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装袋子里容易闷死。”

半晌蒋初道：“那你要怎么卖钱？”

王鸣：“你不想尝尝？”

“那是你捉到的，我吃什么。”蒋初摇头。

对方笑了一下，气氛终于缓和一些。

“兔子可以养起来，蛇你估计不敢吃，山鸡就提回去煲汤吧，正好给你的脚补补。”

蒋初：“不用，你要是能卖掉就存点钱吧，考上大学生活费路费很费钱。”

“你以为光靠我平日干活的劲头能让咱们时不时吃肉吗？”

蒋初怔然。

王鸣笑着问，“再说，你对我这么有自信？直接跳过大专了？”

对面的人登时不说话了。蒋初好胜心重，不太愿意承认自己比王鸣差一截。而且他又不蠢，回想一下方才王鸣神态，显然一直防备着自己。虽然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一块儿吃饭学习交流，但王鸣并没有把他当朋友。被同意住到这个院子也是他当初看上去太惨，对方滥好心而已。

他于是默默转身往回走。

王鸣见他好像真的生气了，赶紧把兔子山鸡和死蛇一股脑儿拎起来。死蛇装麻袋里垫竹篓最底下，兔子放上面，山鸡捆住脚提在手中。他几步跟上，叫道：“蒋初，蒋初。”

蒋初走得不快，他仍旧是一瘸一拐地走路，天晓得他是怎么以这样的状态找到这儿的。

王鸣有点后悔，不过现在反悔也没用了，只好解释道：“没办法，以前我有个朋友，家里过的比我还要艰难，我教了他捉猎物的办法，心想也算帮个忙。结果这个人立刻翻脸声称要去告村长，除非我拿一百块钱来。我不愿意，追着阻止他的时候他不慎从坡上摔了下去，脑子摔坏了，不过之前的事他也不记得了。”

“经过这件事我才变得很谨慎，而且咱俩认识没几天，我……总之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啊。”

王鸣挡住路，蒋初不得不和人对视。对方一脸诚恳，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求，还可笑地提着一只扑腾的山鸡。

他被说服了。

“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的。”蒋初小声说。

王鸣点头，说那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路过一个土坡的时候王鸣看了那边一眼。

之前讲的故事确实存在，但人不是失足掉下去，是他把人打残的。谁让这个人贪得无厌，自以为抓到他的把柄就换了张面孔。

“要不要我帮你提？”

蒋初突然转头问。

王鸣将思绪转回现实，马上摆出一副笑脸：“可别，等你腿好了再想着帮忙吧。”

……

接下来几天，虽然说开了，但蒋初还是有点儿介意。即使王鸣真把山鸡拔毛煲了汤，蒋初仍旧不怎么碰，大概不想占他便宜。

王鸣弥补不成，因而找上大伯，没多久另一个仓库的临时看管工作换给了蒋初。

蒋初一天能有更多的时间坐下来休息，腿自然好的快些。再加上这段时间营养水平上去，脸庞也多了一点肉，看着比刚来那会儿更健康些。只是王鸣很快后悔了。

之前那个漂亮的女知青和宋尧谈起恋爱，而闲下来的蒋初又教村里的姑娘缠上了。而且他端详一番，发现这姑娘前段时间尚使劲和自己套过近乎。不只是他，村里但凡好看一点的男青年都被她看上过，心变得比天气还快。

王鸣哭笑不得。幸而蒋初对着陌生人自始至终爱搭不理，那姑娘吃了几次闭门羹，很快转移目标。

麻烦没了，王鸣才高兴了那么一会儿，蒋初开始每晚监督他看书。看完得写卷子，蒋初比着答案给他用红笔批改后还要订正。

然而蒋初自己也忙着做题，后几天的“教导”随之松懈不少。他遇到不会的题目常常眉头紧皱，下意识咬笔头。不过这个习惯可能被纠正过，每当动作做到一半他便硬生生刹住，懊恼地丢开笔接着研究题目，那股子劲儿实在挺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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