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正文-----

“将军，少爷今天带了一位姑娘来……”见敖广和黄氏从军营里回来，管家说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敖广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今天傍晚，张副官在摆脱了学院里的孩子之后，先去东海海军大营拜见敖广。将哪吒来上任的消息提前告诉敖广：“皇上的任命函得过几日才到，将军他是带伤日夜兼程赶来的。”

敖广在军营里先暂时安顿好张副官，又去庙里接回还在礼佛的黄氏。

“这和离不是丙儿提的吗？小李将军这是不满意还是？”黄氏一辈子都没离开过东海，之前敖丙入狱敖广也去了京城，回来听敖广说京城里发生的事情的时候也是吓了一大跳。

“你儿子天天在屋里写信，那是放得下的样子。”敖广说道。

敖丙和哪吒自然在屋里听见动静了，哪吒见是敖广回来后，先给他行了个军礼。

“副将李哪吒拜见东海镇海大将军。”

“起来吧，”敖广扶着哪吒的胳膊把人捞起来：“家里哪里有这么多礼数。这是……”

敖广指着黄氏还没开口介绍，就听见哪吒已经脆生生的抢话喊了一声娘。

“啊？”这声娘给黄氏一下子喊懵了，黄氏半辈子，海里大风大浪经历过，面对皇后派来的杀手也能护下敖丙。

“啊，那个，这小伙子真俊啊，配我儿子肯定能生。”黄氏说完还伸手摸了一把哪吒的脸蛋。

“那个相公啊，我刀呢，就咱俩成亲的时候我爹给的刀。”

“咳，”敖广听见黄氏说的赶紧拉了一下她：“今天晚了，你娘有点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哪吒从京城赶来一路累了吧，先让丙儿带你歇歇脚。这段时间没有倭寇的消息，等圣旨下了，再带你去熟悉。你和丙儿多转转，这海边不似京城，风土人情也不一样。”

“好，谢谢爹！”哪吒又一声爹给敖广喊住了。虽然敖广没有反对哪吒和敖丙两个人的婚事，但是猛地听哪吒一个大小伙子喊爹实在是有点遭不住。

敖广拉着黄氏先回屋去了，之前没想到哪吒能追到东海来，有些事情没和黄氏解释太多。不过看两个孩子的态度，敖广回去跟黄氏说说这事。

“李将军，房间打扫好了，您看……”管家问道。

“没事，刘伯，今晚将军和我商量一些事情，不必操心了。”哪吒好不容易来了，敖丙自然想和哪吒多亲近亲近，想让他跟自己住一间屋。

“哼，本小姐还没和你成亲呢，跟你住一间屋子成何体统。”

刘伯没看出哪吒在看玩笑，下去的时候还在发愁，自家的少爷怎么还没把人哄好。明明老爷很会讨夫人开心，怎么小少爷一点也没跟他父亲学会呢？

“那我看你刚刚那爹娘喊得还蛮顺嘴的。我喊李大将军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顺嘴过。”敖丙说道：“那今天晚上，你住我的房间，我去偏房住。”

“诶诶诶……我可没那个意思。”哪吒眼珠子转了两圈，然后嘴往旁边一撇。坐在石凳子上把腿翘起来：“你叫不惯说明你没觉得我爹认可你，但是本小姐不一样，本小姐文韬武略，长得漂亮又能打，谁家父母不喜欢我。我觉得你爹娘肯定喜欢我，所以我叫得顺口。”

“……可我师傅进京前告诉我，我的娘子在京城打哭过镇远侯的孙子，围猎的时候一箭射在右副使的发冠上……人家去找皇上告状，你还要说你是个弱女子……”

“哪有，我……”

敖丙和哪吒在院子里斗嘴说笑，在没人注意的偏房，敖广将开了一条缝的窗户轻轻合上。身后的黄氏捏着帕子，帮敖广将手上的灰擦干净。

“孩子们都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了。哪吒是个男孩就是个男孩吧，丙儿喜欢着呢。”

敖广说完，见黄氏没有说话，以为黄氏不满意哪吒：“哪吒人是跳脱了一点，但也是真心喜欢丙儿的，你……”

黄氏摇摇头，道：“我以为你这次回京，不会再回来了。当时我知道丙儿入狱，我哭啊，虽说从小到大你对他要求严，但是他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后来你也去了京城，我还是哭，我怕你和丙儿都回不来了。”

二十年的感情，即使是生拼硬凑的一家人，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即使敖广带着敖丙留在京城，黄氏也不会有所怨言。只不过人总归是有自己的私心，她希望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

敖广知道黄氏所说的回不来是什么意思，他抓住黄氏要缩回去的手，问：“不是的，看着丙儿和哪吒，我是会想起当年。我是个怪物，我怀着孩子在这里我不知道该不该留下他们。是你帮我圆了我此生最大的谎言。你总说是因为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和丙儿。”

敖广扶着黄氏坐在凳子上，自己半蹲在她面前，拉着黄氏的手放在自己心脏跳动的位置上：“摸到了吗？我就在这里。如果我没有死在你身边，那我一定是死在海里。你我和丙儿，我们从二十年前就是一家人了。”

两个人在黑暗里看着对方，默不作声。敖广安抚着黄氏内心深处最后一点不安。敖广很难说清自己对黄氏的感情，绝不是自己曾经对皇上那种炙热的情感。维系两人的是一种更稳固而坚韧的的感情，超越亲情而不满足于爱情。

黄氏拂过敖广的鬓角，那里已经有一丝白色，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片刻后，黄氏开口转移了话题： “我刚刚是不是在哪吒那里失态了，我当时想的是海上颠簸，我的那玉镯子予他不合适。明明今天去礼佛求得就是丙儿的姻缘……”

敖广轻拍两下黄氏的手背以示安慰：“没事，我也没听习惯。哪吒在东海多带些时日，你也就听习惯了。我在京城观察过哪吒，面上张扬，其实也是个心善的孩子。刚刚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说到底，你当初进京城就不想娶我，还说什么尊重我。”哪吒到底还是跟敖丙回了房间，嘴上说着不愿意，眼睛还一直往放在桌子上的凤冠瞟去： “你什么时候才能做完啊，圆的不好捞，你得打多少珍珠蚌啊？总不会要捞到七老八十了吧？”

“小珠子差不了几颗了，大珠子我攒了些银两，打算去买一颗夜明珠安上。”敖丙将蜡烛点上，烛光赶走了月光，占满整间屋子。

“你当初选择和离，除了皇上指婚的原因外，你是不是还羡慕杨大哥的婚礼，有亲人有朋友有祝福。当时你初到京城，那样的婚礼是不是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哪吒收起刚才的嬉笑，略带严肃的问敖丙。

倒是敖丙笑着坐在哪吒身边：“杨大哥的婚礼确实很好，只不过我不是杨大哥，你也不是三公主。”

敖丙说着凑到哪吒的嘴角啄了一下，两人挨得很近，敖丙闭上眼睛幻想着拜堂的情景：“不来人也行，没有祝福也好，就我们两个人拜堂。拜完堂我们该喝交杯酒，补上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说到这里，哪吒的手已经搭在敖丙的腰上。哪吒咬住了敖丙的脖颈，在侧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那我们现在算什么，无媒媾和？”

敖丙的脸一下子有些发热，只是烛光微弱，这个角度哪吒观察不到罢了。感受到哪吒将自己固定头发的簪子一点点抽离，敖丙闭上眼睛。

“是草民敖丙，想贿赂李将军这千金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