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良只觉鬓边一凉，于一片糜烂腐气中，竟然嗅出冰雪气息。

-----正文-----

入夜，李渡城一片死寂。

白日里，裴良贴着城墙寻到一处残破角楼，现下便栖身于此。他怀中有几片万花弟子服的残缕，是绕过城外木栅时发现的，若不出意料，便是祁意所留。

裴良握紧手中残缕，想着白日所见，大批尸人游荡在城中，个个步履缓慢，散漫无序，若无人驱使，委实不可能冲击城外路障，更别说集结成伍，越过洛水，围攻江津据点。

为今之计，唯有先寻回祁意，再探查役使之人，截断尸毒源头，待解药制成，便可解洛道之危。裴良思索一番，决计明日再往城中深处去，便倚着屋角，闭目养神。

半夜里，城中起了雾，尸人们似有所感召，齐齐向着城西行去，雾色里灰影憧憧。

裴良又梦到了那个雨夜，华宇廊檐下挂着工笔花灯，忽地被箭矢射落，落地燃起一片明火。父亲和叔叔们拥了出去，妯娌们挤在屋里，母亲悄悄把他塞给一个仆人，耳边都是哭声和呼声……后来，后来如何了，那雨一直下，那火怎的不熄啊……裴良且浮且沉，挣出一身冷汗。他这些年，都困在这同一个梦魇里，无法脱身。

倏然惊醒，裴良眼前一片漆黑，他忽然想起自己已是个大人，离开长安已是许多年前的事情，自己现下身处李渡。冷静之后，裴良匀了气息，侧耳听到街上沙沙的步行声——尸人们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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