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去找来鬼王血雨探花!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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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怜心不在焉地坐在办公室里,手里的文件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也许是当下花城还没有来上班,谢怜满脑子不是文件里的字字句句,而是花城。
他的头发,他的皮肤,他的……
不是不是——谢怜皱着眉头,嘴角却咧开一长条笑容来。
……声音真好听啊,
狐狸这种嘤嘤怪,居然能发出成年男性的声音吗?
——所以他应该过了非常非常非常非常不容易的八年。
谢怜这么想着,自己都没发现脑袋顺势点了几下。
没有什么比互通心意更令人幸福了,谢怜“嘻嘻”地笑出了声。
又摇了摇头。
哎我在得意什么呢。谢怜又皱起了眉头。
珍藏着我的胸针,为了我而来,为了我而拼命融入了人类社会,
可是我真的值得做到这个地步吗?
所以为什么要告白?为什么就对他说了“爱”,明明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回应他的期待。
白无相来的那天也是,明明先把他支开了,为什么还是对他说了暗号?
但是为什么如此希望他能来、
要如此依赖他,
总有一天,我死了,他怎么办?
谢怜边确认着各项事务边胡思乱想,这时,一项警报从天而降,在仙乐产生了不小的波澜。
“审批过期,怎么可能?”谢怜对着电话几乎是喊了出来。
“确实是这样,中心静脉导管是侵入性器械,但药监局的审批是三年前的。”电话那头不紧不慢,透着一股子公事公办的冷漠。
谢怜大脑短暂地留白了一阵,又迅速地思考了一阵:“我知道了,晚些时候再联系。”
谢怜挂断了电话,立即又拨了一个:
“马上拦截没有发货的导管;已经发出的那些,通知医院拒收;已经签收的,立即召回。锁定已经在使用的病人,拟一份名单给我。”
再次挂了电话,谢怜揉了揉眉心,努力往三年前回忆,当时按照流程确实是需要复批,然而由于集团每况愈下,医疗器械的几家大客户都换了厂家,加上接了军火生意,于是这事就耽搁了下来。
当年还有一件事,就是白无相的离职。
但是他记得审批虽然耽误了,事后还是补了,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就是在白无相离职前的那段时间。
谢怜立即给药企的现任负责人一个电话,让他追溯三年前的审批情况。
过了一会儿,药企的负责人给了他回复:
当时总部人员给过他们回复,说审批事宜已经落实,当时确实没有看到相关文件,但由于是高层干部,就没有多问。
那个“高层干部”,就是已经离职的白无相。
谢怜思索了许久,终于叹了一口气,陷在办公室柔软的沙发椅里里,慢慢平静了下来。
一个管财务的干部去作了答复,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产生怀疑并说出来?
所以说,只能怪我运气不好罢了。谢怜叹了口气。
白无相虽然走了,但也没有完全走,他另寻了新的公司之后还是时不时地要来见一见谢怜。
有时是像那天一样拉他合作,有时是不明原因的闲聊,有时是鼓动他投资。
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此人执着于和谢怜见面,谢怜不在的话,就换个时间继续来。
谢怜对他有些看不透,说不上是不是讨厌,但也许更多的时候是害怕。
害怕他总是来找他,也害怕他不来的时候是不是在计划着什么奇怪的事。
花城还是没有出现,肚子咕了一声,谢怜嘟起嘴,没吃早饭的他感到有些饿了。
谢怜起身,在咖啡机里塞了一粒胶囊冲了一杯美式,搅了一搅便喝了一口。
这个家伙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他那半边的床铺理得整整齐齐,却再也没见到这个人影。
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去哪了?得好好审问审问。
接下来的时间谢怜调阅了相关的文件,中间出发去了趟供应商,又回到办公室。
午后主持了周会,结束后返回办公室,然后见了几个干部,讨论公司事宜。
下午4点,落日余晖昏黄,花城仍是没有出现。
谢怜起身离开座椅,在办公室环视了一遍,又来到耳室的休息间,打开门再次环视了一遍。
空空如也。
谢怜掏出手机,按下倒背如流的花城手机号。
可还没等他拨出,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谢怜接起,那一头传来了嘈杂的人声,还有楼下保安队长穿过人声的呐喊:
“老大,上次和我们抢生意没抢过的那帮人又打过来了!说我们挂着AK-47的名号卖的AKM!”
更远一些的声音来自天眼开:“你tm打通了没,快点快点!”
然后是保安队长的吼叫:“cnm早打通了,别吵!!”
“什么乱七八糟的……”谢怜感受到那一头的气氛简直要爆炸,他揉了揉眉心,“人够吗?”
随着一句“不够”,电话里传来了叮叮咣咣的声音,伴随着惨叫,不知道是通话的人被打了还是他打了别人。
谢怜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世界瞬间又回到了清静。
所以说,是不是太清静了点?
在这个重要时刻,打架的主力却不见了?
突如其来的事件让谢怜分了神,而当下分散的思绪又重新聚集,谢怜的大脑再次为花城纠结了起来。
“之前他有说过要去哪了吗?”谢怜想,“好像没有。”
“昨晚我有哪里不配合吗?好像也没有。”
“不会是又跑了吧,像八年前那样?”
谢怜没来由地心跳加快,平时这个时候总是在身边转悠的大尾巴狐狸现在好像突然一点存在过的迹象都没有了。
除了,他用力吻过的地方。
谢怜的手指移到了心口上方的位置。
不论情绪种种,谢怜大脑的逻辑思维部分飞速地运转了起来:
如果就这么离开,也许更好吧。
再也不要回来,就不会在我死的时候,感到无比孤独。
他……
如果真的无声地消失,也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谢怜蹙起了眉,心脏好像山竹剥开了表皮,露出了里面不堪一击的内心,
好心痛。
咖啡渐渐变冷,谢怜感到口中已是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没错,是自己太任性了,就应该为他想想,为千年寿命的狐妖想想。
就算他待会仍会回来,我也应该义正言辞地拒绝。
我已经34岁了,不是26岁天真的小孩。
谢怜站了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
没错,我还有我应该做的事。
刚把手放在门把上,忽然门禁“嘀”一声,办公室门被推了开来,一抹红色径直撞入了视野。
谢怜:“诶?”
“哥哥?你没事吧?”花城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快要往后倒的谢怜,同时脚一抬,关上了门。
谢怜猝不及防被门往后的力一推,还没站稳就又被一拉,保持平衡的时候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头顶上方是那个片刻不见就心绪不宁的好听的声音:
“呵呵,哥哥这么匆忙去哪儿呀?”
抬头一看,此人正露着食肉动物的虎牙笑得天真无邪,手里还抱得紧紧的不肯撒手。
谢怜震惊得35岁都还没到的老脸都红了,刚才一个人在办公室,脑子里七拐八弯的小九九顿时没了踪影。
我是不是傻,都在想些什么呢!
原来关于花城思维从来就没有步入正轨过,一直在被各种情绪支配着大脑。
“我……”谢怜呆立在原地,“我去找找你在哪儿。”
“也对,三郎半夜就走了,”花城笑得灿烂,“让哥哥着急了。”
“你跑哪去了?”
“emm……”花城若有所思道,“哥哥知道消息了吗?中心静脉导管的审批过期了。”
“这事得你半夜去处理?”谢怜满头的问号。
“哥哥知道鬼市吗?”
“是你的地盘?”
“只开在凌晨,”花城说,“我偶尔过去一趟,会知道好些事情。”
“连我审批过期的消息都有?”谢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花城笑着摇了摇头:“我听到有个人在抱怨仙乐,像是被裁员的前职工。”
谢怜想了想:“抱怨的人有很多,他不会是说了白无相的什么吧?”
花城挑了挑眉:“差不多,他说了很多,其中有一句——‘有哪个公司会是财务理事来管审批的’。”
“他说得没错……”谢怜耷拉下脑袋,“——所以三郎就推测出我们的审批有问题了?”
看来冷静智慧又理性的不是他这个人类,而是长命的狐狸精。
花城点头:“查了一下果然是,我今天跑了一天,刚才已经以哥哥的名义重新递交了。”
“你……”谢怜心里有些感动,“你不好好睡觉,去做这些干什么……”
原地呆了好久的谢怜伸出了胳膊,抱住花城:“这些事有那么着急么,我早上已经把货拦下来了。”
“早些处理就能早些发货,”花城得意地说,“这单如果黄了,哥哥会很失望的。”
“我才不会。”
比起这个失望,还是见不到你比较难过。谢怜想,然后用脑袋蹭了蹭花城。
他蓦地注意到了一个被忽视了的事实:
且不说花城是什么想法,
离开他,我做得到吗?
“哥哥今天早饭吃了吗?”花城问。
谢怜回忆了一下,把抵着花城的脑袋左右摇了摇。
花城心一沉:“我的错……”
谢怜一愣,脑袋又上下晃了晃:
“所以说,不要离开我,三郎,不管什么时候……”
“嗯?”花城有些诧异地抓住谢怜的肩膀,“我怎么会离开哥哥……”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花城看着谢怜的表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知道了……”他用两个手指抬起谢怜的下颌,在那红润的、柔软的嘴唇上咬了几下。
“我不会离开的,哥哥的一辈子都是我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
“想跑也跑不了。”花城调皮地补充了一句。
谢怜有些害羞,红着耳朵推开了花城。
“你尽管跑就行了,反正在仙乐,你是最自由的。”
“哥哥别生气呀。”花城嘴上道着歉,却没有立马追上去,而是走到门边瞅了一眼垃圾桶。
“哥哥居然喝了三杯咖啡。”花城神色严肃地走上前去,又瞅了一眼杯子,“还不加牛奶。”
谢怜:“……”
忽然谢怜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天眼开。
谢怜心道不好,把楼下的群殴忘了。
花城瞟了一眼屏幕,道:“对了,刚才楼下打起来了,要不要去帮忙?”
“你没去?”谢怜哭笑不得,按了一下免提。
天眼开哇哇的声音和着周遭的乱哄哄一齐涌了过来:
“老大!!来了没!!还有三儿,他刚才绕着我们——哎哟——走了,边走还边看了我们一眼!多损啊!!!快让他下来帮忙!!!”
谢怜抬起头给了花城一个眼神。
花城无辜地耸了耸肩。
电话的那头忽然凭空横穿过一句大喊:
“md你们仙乐迟早要完!等我去找来鬼王血雨探花!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马上来。”鬼王本王对着手机慢条斯理地喊了一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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