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段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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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川紧紧闭着双眼，手时不时挥动几下看看自己是否已经掉到底了。

“上神，上神！”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清川一愣却又迅速睁开双眼。她看到年幼的自己，缠在上神身边。自己自幼被上神教导，这狐妖居然根据能据人记忆造幻境！

清川面下一冷，抬手挥起一个符咒过去，符咒飞到那个画面时却在画面上掀起一层涟漪，画面上变幻为低着头的阿元站在上神身边。

年幼的清川一把拉起他的手，“你就是阿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阿元抬头看了她又低下头，默默地将手抽回，后退了一步。

年幼的清川见状垮下脸来，上神安抚地摸了摸清川的头，“他怕生，清川你要好好照顾他哦。”

年幼的清川撇了撇嘴，不过还是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她咧开嘴，“走吧，既然我们是朋友，那就带你认识我的朋友们。”

阿元看着上神犹豫了一会，但还是在清川强拽下跟着清川走了。

“妖怪就是天性卑劣！”一道声音自左边传来，清川扭头去看。

自见一群小仙童围在一起，指指点点着阿元。阿元站在一旁，面色沉沉。

年幼的清川拨开人群，“你们在干嘛？”

一个仙童指着阿元道，“我朋友刚才不小心推了一下这个妖怪，妖怪居然摆脸色给我们看！真是不知好歹！”

清川看向阿元，他拳头紧紧拧着，眼底隐隐含着愤怒。清川想着阿元往日循规蹈矩，应该不会主动招惹，说道“推了就是推了，你们快跟他道歉。”

仙童脸上露出嫌弃的神情，“我们不计较算好了，妖怪配我们道歉吗？”

清川拉起阿元的手，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推了人就是做错了，和他是什么有什么关系吗？”

仙童们相互对视，大声嘲笑着跑开，“妖怪不配呀！清川你真是奇怪！”

清川迅速甩开阿元的手，“你也是，不要老是出门惹麻烦！”

看着符咒在画面上消逝，清川眉头拧紧，当时的她，并不讨厌阿元，对于妖怪天生卑劣的说法也只是半信半疑。但是她害怕会被排挤，会没有朋友，最终她也在疏离着阿元。

“阿元礼仪学的太少了，所以才会被其他仙童欺负。”年幼的清川如此告诉自己，并时不时跟阿元说：“你要多学点礼仪，改变你自己，不然他们不会接受你，这样你就没有朋友了！”

直至一次她打破了一位神君的法器，她想找仙童帮忙说情，她去了一间又一间，只看到一扇扇紧闭的宫门。那天下起了雨，她想在宫门处躲躲雨都被仙童无情赶走，她蹲在树下，又饿又累，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因为会看氛围融入了仙童们，又因为氛围变化被仙童们抛弃。

身前突然出现一把伞撑在她头上，一个香喷喷的包子递到她手中，她泪眼朦胧中看到了阿元，他脸上多了一分小心翼翼，“别淋雨，会生病。”

后来事情在上神的周转下得到了解决，上神夸赞了阿元的处事。而清川也陷入了纠结，一方面她厌恶那些虚伪的仙童，另外一方面她其实从来都不讨厌阿元，想试试和他继续做朋友，但又担心因为他上神不再关注自己。

久远的记忆牵引着沉重的心情而来，眼前画面消散，阿元一步步走前，清川看到阿元心情轻松了几分，“阿元，你居然破除了迷障！下次我也会追上你的！”

眼前的阿元神色冷峻，“清川，你真狠心。被人抛弃后才来找我。”

清川走向阿元的步子一顿，“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当时不懂事！”

阿元继续走前，“清川，证明给我看，证明你是真心的。”

清川走快了几步，抬手想要握住阿元。

阿元嘴角弯起，一瞬又转为冷峻，说道“快来，快来！”

清川看着这个笑容，硬生生地减缓了前进的步伐，心里想到，不对，那不是阿元的神情。但是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呼喊着“不要过去！”但同时更多的悔恨情绪蔓延到心上，紧紧地缠绕着她的心。

清川僵硬地一步一步走到“阿元”面前，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法控制自己的手脚了，唯独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符咒，那张符咒因过分用力捏着有几分变形。

“阿元”将她的动作收在眼里却并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快来，快来证明你是真心的！”

清川一步一步走到“阿元”面前，她费力张口。

“阿元”见状却只是一笑，假意道“怎么了？”手一挥，清川张口的力气多了几分，她趁机咬破下唇，一股铁锈味直奔喉咙，整个人被冲的多了几分清醒，她用尽全身力气将符咒贴到“阿元”面前。

“阿元”不料她会如此挣脱，他急忙往后退去。清川左手结起追踪符，右手结起法印，双手将法印朝“阿元”后退方向拍去。符咒追去“阿元”面前，而“阿元”消散为一阵白烟，只留下一道愤愤不平的声音，“为什么？”

“因为朋友是会互相信任的。”清川大口喘着气，她后背湿透，而眼前的画面开始飘散。

“哈哈哈哈哈哈人和妖怪做朋友，你过得了这一关，可他呢？”狐妖笑道。

一阵热浪袭来，清川不由得后退一步，再度睁眼，清川发现自己躺在悬崖边上，她站起来查看周边场景“这是又回来了？”话音刚落，地面强烈地震动了一下，清川身形不稳，竟直直往前倒去，她心底鼓声大作。

她身后土地上跳出一人，伸手拉住清川，“小姑娘，你可算醒了!”

清川手抚胸口，大口喘气，“谢谢土地公。不过妖怪是什么情况？”清川随着土地公往后走了几步，土地公朝山上指去，山头上盘踞着一只单眼妖怪，头颅似牛，却有一条蛇尾，蛇尾每拍一下，地面便震动几分。

“这可是蜚呀。快快去请上神除妖，小老儿护着你出去吧！”土地公花白的眉上沾了许多尘土，他拿着拂尘左右挥动，预备施法。

清川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可能！阿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纵身一跃到山那边大声呼喊，“阿元！阿元！”

蜚回头，看到清川时候，动作有一瞬停滞，悲伤溢满那一只眼睛，但又转为呆滞，低吼一声，一股气浪袭来，土地公拉起清川往后一跃才险险躲开，刚才清川所站的位置出现一个大坑。

清川见状面如草色，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蜚，“这……这肯定还是幻境！”

土地公皱起眉头，拿起拂尘用力一敲清川的头，“小姑娘，不周山雾所结的幻境是通过记忆来构成，可是这是你的记忆吗？除非你能用游梦术解除他的幻境。不过呀，妖怪都是不可控的。”

清川迟疑道：“这……”她又肯定地点点头，“我们是朋友，我一定会救他。”二人谈话间，蜚缩颈吐气，一团火焰自口中吐出，化作无数火星砸向周边村庄，烟尘蒸腾，呼喊声、惨叫声传来。清川来不及多想，她调整气息，抬笔快速写了几行字往天边送去，闭目宁心，连往周边村庄拍了几个符咒，结起防护罩以挡火焰，同时施展降雨咒以灭火焰，但火仍在燃烧。

土地公挥舞起拂尘跟着加固防护罩，“此非凡火，恐要以灵力化雨才能灭火。小老儿且去其他村庄看看，你多加小心。”

清川飞身到周边村庄查看，看到谢初已经在运剑施法保护村民，她肯定地点点头便赶往蜚所在之处。

清川捏诀，在八个方位分别贴上符咒，嘴中念念有词，八道白色光柱自下而上立起，并自外朝内朝蜚靠近，蜚又一声厉吼，一道光柱应声破碎。清川来不及躲，被气浪波及，整个人扑倒在地，她胸口气血翻腾，强忍着喉头腥热。

“一定还有办法可以施展游梦术。”清川不停地告诉自己，她想动，但是她身体已经动不了；她想要大喊，想要唤醒阿元，但嘴只能无声地上下闭合。蜚起身朝她扑来，她缓缓闭上双眼，任由一行清泪落下，“上神，对不起，我们没能完成你的设想。”

灰蒙的天空中射下一抹光痕，一位素衣女子飞身站在清川前，抬手一挥，蜚被吹回阵内，它愤怒地大吼。百姓开始欢呼“上神降临！”“得救了！”

上神站在尘烟中，却未能沾染半分尘烟，她面色庄重，让人望之生敬，双目里涌动着无以名状的哀婉，她抬手轻轻一指，一个画着各种的符咒的圈在蜚上方的天际形成，法阵带来强烈的气旋吹散了山上的雾。

蜚似乎清醒过来，它化回人形，阿元看着周围的场景，一脸的不可置信与悔恨，他什么也没有说，朝着上神方向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便被阵法沉入山中，每沉一分，山中郁郁葱葱的景色便褪色一分，直至满山尽白。

上神轻叹，她手上结起手势，往上一抛，在黑云灰尘中掠开一道白线，她化作一道白光紧随其后。天空集结群云，冰凉而密集的雨丝倾泻下来，百姓纷纷跪拜“火灭了！”“感谢上神！”

雨落在清川身上，她感觉有一双温柔的手在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她抬头看去，一行仙鹤齐飞此处，发出阵阵悲鸣。清川她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她想起来那本是个晴天，太阳很刺眼，她躲在树下翻看着古籍。突兀地下起雨来，有一行仙鹤一边悲鸣一边飞往东面，她跑回殿内，看到上神少有的一脸肃色就出门了。

后来清川在古籍上翻到，“仙者以身为祭可化雨，逝时仙鹤悲音。”

清川耳朵突然听不见了，一直在嗡嗡作响，她颤抖着手一张抽出一张符咒，嘴反复无声地念叨，“一定有法术可以救活上神。”

所有的符咒散落一地，她无力地抽泣起来，脸上雨泪交加，“哦对，还有雨，快把雨集齐啦！”她拿起一样样能装东西的物件四处奔走，想要将雨装起来。她不停地走，不停地接雨，脑子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异类只是异类呀。”下一刻，她眼前陷入深深的黑暗，体力不支昏了过去，手心中平白出现了一个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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