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嫩

-----正文-----

张钦走到窗边，街上很是热闹，路边的摊贩和等着拉活儿的黄包车让本就不宽敞的路面看着更为狭窄，在沪上的阴寒冬日走出一种亲厚热络的人味儿。他隐约觉得，那来往的人群中站着一个青年人。那人穿着一件旧夹克，紧紧地攥着衣襟，缩着脖子，红着眼眶，似是还有泪光，似是总有泪光地望着自己。他嘴唇翕动着，声音穿过喧闹，穿过结了霜的玻璃，穿过张钦单薄的胸膛，直直地传到心头，他说 “师兄，我再也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

张钦心知这只是他的幻梦，仍是不愿擦拭泪眼，就隔着这层层的迷蒙，和他最亲最疼的小师弟远远相望。眼眶终究是浅，那滴太过沉重的泪水终于落下时，一切都太过尖锐地清晰起来，街上大家各有奔忙，都有去处，没人驻足。

他返回屋内，换了身立整衣服，衬衣，马甲，西装，都板正地穿好，久违地对着镜子，把额发细细梳背过去，套上铁灰色的风衣，便出门去了。

踏出公寓，他也汇入人流，缓慢地走着。一个挎着邮差包，穿着破烂单衣的小报童，在人群中努力伸高他细弱的手腕，摇着报纸，大声吆喝着：

“看报看报，旅行剧团热演《洪宣娇》，日伪特务机关怒火中烧！看报看报，为保薪火急脱困，唐怀秋新年伊始携团匆忙出逃 ——”

张钦愣神的片刻，报童已经从他身边走过，他赶忙拨开人群，追上前去买报，拿过便立刻读了起来。报童揣好东西便要走，张钦夹起报纸，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儿似的忙得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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