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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楔子
她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雪。
肆虐的,纷扬的,似是要落满整个西伯利亚。
她站在贝加尔湖畔,有冷风吹过,她抬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恍惚中听到有人轻声叫她的名字:“温温。”
她回过身去,一个清瘦儒雅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男人身上的黑色羽绒服上有雪化开,留下深深浅浅的水印,裹在帽子下的一张脸被冻得通红。他没说话,呼吸间尚能感受到西伯利亚寒风的清冽。四目相对,他的一双眼睛澄澈至极。
良久,他的喉咙略微动了动,开口,清朗的声音弥漫开来,他失声重复道:“温温。”
“沈司白。”她这般轻声答道,无端地,却有泪落下来。
一
“请问温医生在吗?”
医馆的门被敲响时天已经有些晚了,温也披了衣服去帮父亲开门,门外站着一对夫妇,背上还背着一个裹得严实的男孩子,那对夫妇或是走得急了缘故,额上出了些汗。
温父问讯赶了出来,将那对夫妇迎了进去,给那男孩子开了药让温也去煎。
起笔落字间,她看见温父在药方上写他的名字——“沈司白。”
他许是烧得厉害,一张脸被红得发烫,额头上的热毛巾不知被她换过多少次了,却还是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碗里刚熬好的中药滚烫,她吹凉了后一勺一勺喂他。
客厅里那对夫妇还在同温父商量着什么,“先天性心脏病”,“经济条件不好”,“留下来学医”等几个模糊不清的词语传进来,温也听得不是很清楚。
温父没答话,那女人又再次接了下去:“您知道的,他活不长了。”
字字入耳,温也握着勺子的手一抖,有药溢出来,落在他的手背上,也不知是难受还是被烫到缘故,他略微皱了皱眉,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好。”良久,她听到温父这样应下。
温也也没去细究,只急忙拿了纸巾去擦落在他手背上的药渍,指尖相触,他却忽然反手将她的手握住了。
少年的掌心滚烫,她一下子愣住了。
“别……别走。”他这话说得很慢,带着发烧后的吐词不清与缓慢。
心中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及到,刚才客厅里的对话还响在耳畔。无端的,她俯下身去,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
“沈司白。”有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是影影绰绰的一片,她放柔了声音:“我不会走。”
沈司白醒来时已是深夜,温父出了急诊,温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放着小品,她笑得直不起腰来。回过身来看见他,慌忙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薄毯将他裹了个严实,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后才终是松了口气般轻笑开:“终于退烧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到桌前坐下,从窗户向外望去,尚能看见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我刚才听见你爸妈跟我爸说的了,说你身体不好,从今天开始就在这儿学医,你可能会不习惯,但是没关系,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往后事事有我护着你……”
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转身从厨房内端出热气腾腾的饺子,分出一大半来给他。
心里有什么微动着,他一下子恍了神,他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到最后也只说了句“谢谢。”
时针快要跨过十二点,她像是想起什么般,转身将他拉到窗边抬手蒙住了他的眼。
“你做什么?”沈司白这样问。
“等一下。”她轻声道,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有些不适应。
黑暗笼罩下来,他听见她轻声倒数:“十……九……八……”
少女呼出来的气息喷薄在他耳后,是痒痒的。
“……二……一”
眼前恢复光明,四面八方的夜空上有烟花升起,与万家灯火相映衬。
“沈司白。”她失声叫他,“喜欢吗?祝你新年快乐呀。”
他愣了愣,屋内的收音机还放着歌,唱词入耳,是那句“烟火城堡,还空一角等你的拥抱。”
四目相对,他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声答了句:“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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