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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院魅影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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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院魅影 第九章

-----正文-----

威尔第为《古斯塔夫三世》[1]谱曲时,并没有想到会它会很快成真,而在十二年后的巴黎,当水晶灯在歌剧院的穹顶下缓缓升起,这个古老的故事又有了新的演绎。

阿代尔斐尔站在宴会厅的台阶上歌唱,白色的礼服将他的脸蛋衬得清秀美丽,玫瑰金色的卷发上闪动着水晶灯的微光,沿着楼梯装饰的‎‎‍‌‍百‌‍‌合‌‍花轻轻摇摆,仿佛也为他无与伦比的歌声倾倒。无需任何特别的仪式,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谁将加冕剧院舞台的新皇。

真真假假的传闻被茶余饭后反复嚼烂,巴黎的艺术界没有人对阿代尔斐尔的名字陌生,宾客中也有不少人听过他在告别会上的献唱,但这位年轻的男高音现在奉上的这首歌,却是在场哪怕是最博闻的鉴赏家也未曾听过的。

歌声在人们的意犹未尽中结束,交响乐也在悠长的尾音中停歇,大厅里顿时变得安静,几秒后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阿代尔斐尔鞠躬后退场,子爵端着酒杯走上来,献上祝酒词,对大厅里言笑晏晏的人群说,“方才大家所欣赏的,是我一位朋友的作品,出于某种原因,他决意隐匿姓名,只留旋律与音符在人间。”

“艺术常为声名所累,这位神秘的创作者不愿分心世俗,只求缪斯殿前潜心,真是令人敬佩!”剧院经理曾经是著名的作曲家,他的话很有说服力,“我已经看过全部的剧本与曲谱,这是一部不容错过的佳作,于是决定将它搬上舞台,作为秋季歌剧节的开场献礼。”

宾客们窃窃私语,纷纷猜测这位神秘的作者是谁,为何不能让姓名公之于众。笔杆子们则马上行动起来,在他们丰富的想象力里,不知名的创作者一会儿是子爵游玩时巧遇的革命家,因为在逃避拿破仑三世的追捕所以隐姓埋名,一会儿是河对岸监狱里的囚犯,整日整夜遥望歌剧院的灯火于是获得了灵感,也有人推测说这是位已经成名的艺术家,想故意制造些噱头来引起公众的注意。但不管人们怎么议论,没有人反对这是一部好作品。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双方都是这么想的。

子爵与经理交换了眼神,玻璃杯在他们手里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香槟酒被灯光照得透明,与持杯人的心正好相反。

阿代尔斐尔站在墙边,为大家唱完那首咏叹后,他就戴上了蕾丝雕花的面具,穿行在舞池的人群里像条灵巧的银鱼,无数的目光和如尾后的余波追逐着他。

他可真美啊!子爵舍不得移开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群里的那朵白花。仰头饮尽杯中的香槟后,‍‌‌‎‎情‎‌‍欲‌‍‍‎‌的迷狂战胜了心里徘徊的恐惧,他朝阿代尔斐尔走去,想邀请他共舞一曲华尔兹。剧院的魅影或许会因此恼怒,但在那部歌剧的演出结束前,他确信自己的性命是安全的。

可还没走到舞池,子爵的脚步就停住了,他看见人群中伸出一只手,比他更早地搭上阿代尔斐尔的臂弯,更令这痴心人心碎的是,阿代尔斐尔竟没有拒绝这唐突的邀约,伸展手臂攀上了他的肩,与他在音乐声里轻轻摇晃。

那人穿着黑色的斗篷,胸前别着一朵红玫瑰,看起来扮演的是里卡多[2],大半张脸都掩在面具背后,看不清容貌。但子爵心知肚明,能令阿代尔斐尔如此服从的,只有一个人。

歌剧院的幽灵。他竟然借着假面舞会的机会,堂而皇之地混入人群,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阿代尔斐尔共舞。嫉妒的烈火炙烤着子爵的心,红焰一直燃烧到脸上,侍应留意到他步态不稳,以为他是喝醉了,过来将他搀扶到旁边。

子爵斜靠在沙发上,灰败得像个千疮百孔的口袋,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那对相视而笑的人。如果不是先前领教过的恐惧缠住他的手脚,这位备感羞辱的贵族青年必定早冲上去向那可恶的男人提出决斗。

先前他一直试图说服自己相信,阿代尔斐尔献给剧院魅影的只有歌声。而如今看他们如此亲密地在旋律里拥抱,子爵为自己的天真感到懊恼,那男人装成音乐天使的样子诱骗阿代尔斐尔听话,实际上所图谋的与凡人毫无区别:只要见了阿代尔斐尔的美貌,没有人会只满足于得到他的声音。

难道说,阿代尔斐尔已经失去纯洁了吗?

这个突然袭来的想法让子爵感到战栗,为了这个美丽的青年,他痴心若狂,沦为全巴黎的笑柄,还失去了哥哥,这让他怎么接受那枚引起祸乱的金苹果已被咬过的事实?

不,不可能的!子爵的视线穿过陶醉在音乐声中的人群,直勾勾地盯着令他魂牵梦萦的那张脸,从那双水晶般纯净的眼睛里,他从来没看到过任何杂质,那样的神光只属于从未被玷污过的人。

阿代尔斐尔一定……也必须是纯洁的,他只是暂时不属于我。

再忍耐一下吧,不会太久了。残存的理智拦住毁灭的冲动,子爵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离开觥筹交错的宴会厅,朝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音乐声随着距离在他的耳畔淡出,那两人紧靠的身影却在眼前愈发清晰,在走廊朦胧的光线中发出鬼魅般的笑,刺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叮咬。

阿代尔斐尔没有注意到子爵离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人身上,这场持续整晚的共舞是他的主意。让勒努在那地下孤独地生活了太久,阿代尔斐尔希望他也能像普通人那样,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大理石地板上,而不是永远在墙壁与梁柱里躲藏。

“你的舞跳得真好,”阿代尔斐尔轻声赞叹,“这也是在波斯的王宫里学的吗?”

“是在摩尔多瓦。”让勒努回答。

“那不是吸血鬼的故乡吗?”阿代尔斐尔并不知道摩尔多瓦在地图的哪个位置,他是在恐怖小说里看到这个地名的。

面具遮住了让勒努的表情,面具上的羽毛轻轻抖动,仅露出半边的嘴角挂着微笑,“在摩尔多瓦,我藏在一座城堡的地下,上面是宴会厅,音乐声从砖缝传进来,脚步声在头顶上徘徊,听着听着,就这么学会了。”

“不愧是你,”阿代尔斐尔眨眨眼睛,好奇地问,“那你见过吸血鬼吗?”

“没有,”让勒努摇头,“但他们都以为我是。”

“嘻嘻,”阿代尔斐尔端详着让勒努仅露的小半边脸,常年不见天日的生活让他的皮肤苍白如雪,“那一定是因为你很好看,书里面说,吸血鬼都漂亮得不像人类。”

“别拿我取笑。”让勒努沉声抗议,“若是换别人这么说,我一定会把他的头按进地下河。”

“可我是认真的。”阿代尔斐尔倔强地抿起唇,目光穿透蕾丝的缝隙,碧玉色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委屈,“让勒努,你有着如此高超的审美,为何偏偏就是不懂得欣赏你自己呢?”

“你好像对演员的人选有些想法?”让勒努带着阿代尔斐尔在手臂下转了半圈,极为生硬地改变了话题。

“找不到能跟我配合的男高音,”阿代尔斐尔如实回答,“西班牙先生离开后剧院里就剩我,经理给马赛和里昂的剧院写了信,可没人愿意来。”

这部剧的唱段实在是太难,技艺足以胜任的演员也绝不会愿意当个男二号,阿代尔斐尔倒是不介意把风头让给别人,可拜先前种种诡异的意外所赐,谁都认为在巴黎歌剧院唱主角是件危险的事,只要那剧院幽灵稍不满意,水晶灯就会砸向舞台。

“实在不行的话,”阿代尔斐尔小心地试探着说,这个建议必然会使让勒努不高兴,“恐怕只能降调演唱。”演员和经理都是这么想的,但除了他外没有人敢跟剧院魅影讨价还价。

如果寻不到最合适的声音,降调演唱是舞台表演的常见操作,许多歌剧大师直到去世都没能为作品寻到最佳的音域,那些剧目依然能够照常演出。可让勒努的才华虽不比那些大师单薄,偏执则更胜一筹,他希望倾注了自己心血的剧本能以最完美的形式呈现,哪怕世人永远都不知道其作者的真名,他也希望旋律与音符能够在天堂之下长存。

“我考虑下。”过了很久,让勒努才给出回应,紧绷的嘴唇显露出他心情不佳,就连环着阿代尔斐尔的手臂也变得僵硬。

阿代尔斐尔被顺着皮肤传过来的情绪感染,眼睛里的光也如落日般黯淡下去。让勒努有多看重这部剧,他是知道的,女神到梦里来与艺术家说话,这本身就足够成为浪漫的传奇,因其诞生的作品更是绝美得震撼人心。

“不然,”有个想法在阿代尔斐尔的心里萦绕很久,有些冒险,但值得尝试,“干脆由你登上舞台,演唱刚剑的角色。”让勒努总不能在那暗河边躲藏终老,是时候想办法将他带到阳光下了。

“你在拿我开玩笑吗?”让勒努握紧阿代尔斐尔的肩,起伏的呼吸吹乱他的话音,“我这副样子会吓到观众,他们也会认出我就是剧院魅影。”

“舞台的灯光朦胧,阴影和铅粉会减淡伤痕,观众会将这当做化妆效果,谁也不知道是真的,骑士负伤是常有的事,别的剧目也有这样的妆效。”阿代尔斐尔陈述着自己的想法,“没有人见过剧院魅影的真面目,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是。我会跟子爵说,剧院魅影指定了你,一位面容受损却才华横溢的歌唱家,你的声音足以使他相信你是音乐天使的另一位学生,他绝不会猜到你就是本人。”

在剧院的午夜传说里,幽灵的声音不是尖厉如石像鬼,就是缥缈如游魂,只有在地宫里时,让勒努才会使用真声,除了阿代尔斐尔外没人听过。

见让勒努还在犹豫,阿代尔斐尔收紧怀抱将他拉近,目光真诚恰如他背靠暗河差点被魅影失手淹死那次,语调温柔得像是白鸽收敛起翅膀降落,“你总不能在那地宫里当一辈子幽灵,是时候回到活人的世界来了。”

[1] 《假面舞会》原名《古斯塔夫三世》,登台时恰逢意大利刺客暗杀拿破仑三世未遂事件,所以不得不更换作品和角色的名字及发生地。

[2]《假面舞会》男主,黑披风红玫瑰使他被刺客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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