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难料前程尽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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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言一直待在偏僻安静的院子里，宋豫安派人送了些书给他，日子并不无聊，宋府御下有方，来往这院子里的都不多说一句话，陈嘉言就在这里等待着自己的处置。

再见到宋豫安，已经隔了十多天，他带着那份纳妾文书来见陈嘉言。陈嘉言盯着那纸上父亲的签名，实在感到痛苦，他知道父亲一向厌恶他，却也没有想过他能将自己送给别人做男妾。

宋豫安将这份文书递给他，“我知道你不愿意做妾，你我师出同门，我虽非善人亦有邪念，但绝未想过断了你的前程，只是你父亲做事太绝，他已经去衙门过了明路，外面的人大半也都知晓了。我若此时放你出门，恐怕更让人取笑于你，只能难为你先在府中住上几载，届时你若想离去，再同去府衙销了笔录，若是想留下来，我府中也供得起你的吃喝，只是……只是在府中的时候，学堂和科考是去不成了的。”

“如此，多谢宋兄”，陈嘉言收了文书，他心绪未定，也无意再与面前人说什么，等此人自行离去。宋豫安却没走，唤来仆人上饭菜，两个人安静地用了餐。

等仆人端走碗筷，宋豫安邀他出门消食，说随便带他去看看书房，来日若有需要可自行前往。

二人沿着长长的廊道往前走，陈嘉言也一点点看清了宋府全貌，府邸从外面看着占地不大，里面的房屋却很多。整座院子紧凑有序，各庭院空间各自独立，又被廊道连接着，走廊边种满了竹子，从住宅再往前走是一片亭台水榭，过了假山便是书房。

宋府的书房藏书颇多，陈嘉言匆匆略过，还看到了几本难觅的孤本，算是一件喜事。

“你若是想看什么书，可以差人来取，也可以自己过来在这边读，书房除了我爹，其他人来得少，你不必担心碰到什么人。”宋豫安带陈嘉言看了书房，又送他回屋，“我爹为人和善，也颇有才华，你若有不解还可问上一问，一定有所裨益。”

回去的路上宋豫安又对陈嘉言说：“家里女眷不多，平日里也无需你去给她们见礼，我娘一般在佛堂礼佛，至于我夫人，想必你也清楚，我17岁时，娶了汴梁刘氏女。她们都是少事的人，对你不会置喙什么，你屋子里总归是清净的。”

“我晓得了。”

宋豫安娶妻声势浩大，满城谁不知道呢，陈嘉言想，两天的流水席，炮仗也就响了两天，陈府的主子们去赴宴搭礼，独落下他一个。他与新郎官虽为同门，实无交集，自然也不会有单独请帖，何况他囊中羞涩，也送不起名贵贺礼，就听着那吵闹的炮声在屋中翻了两天书。

宋府新妇的美名没多久就传开来，孝顺，美丽，心善……正是她这样好，人们就越可惜，宋家公子才貌虽好，品行实在不检，流连青楼，嬉弄小倌，放荡不堪，成亲以后，也只收敛了半年就故态复萌，旁人提及总是感叹姻缘错配。

学堂里无心学习的家伙们闲聊时总会到处八卦，而陈嘉言也托福总被调侃，“听说宋公子有心于你，不知你作何感想”，宋府成婚的消息也是这群人告诉他的。陈嘉言想起学堂的点滴，又觉得痛苦。同窗的玩笑对他来说不痛不痒，比起家里他更喜欢学堂，先生的教诲让他对未来怀有强烈的期盼，他想他总能自己挣得自己的前程。然而一张文书，就断送了他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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