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之上是灯火通明的城际模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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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回到家中,客厅一片漆黑,我摸到电灯开关,想要打开灯,可是灯却没反应。
又停电了。我叹气。
我借着手机的光看了一眼门口放鞋子的柜子。
爸爸没回来,妈妈也没有。
我悄悄呼出一口气,妈妈不在就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倒垃圾了。
我一路溜到房间里,路上经过客厅的落地窗,透过落地窗我看见远方山头上那白色的建筑物正在微微发着亮光,而山脚下的城市却是黑暗一片,我停下来没多久,便走到了自己房间,关上门。
连一口气都没有歇好,我立马将模拟器连上全真模拟头盔,迅速带上头盔。
戴上之前我还希冀着可能是自己推断错误,危机早就过去了,所谓没听到雨声可能就是我记错了而已。
可是当我看到那熟悉的示警的时候,心里一沉。
并没有过去,这场袭击还没有发生。
我又一次站在了楼梯上,手上提着“其他垃圾”的垃圾袋。我尝试着提了提垃圾袋,果然感受到了重量。我侧耳去听了一下,四周依然安静无声。
楼梯间昏暗无光,但也确实是我们大楼的楼梯间没有错。我再往上走就是住户间,一层有三个住户,再往下走会有个小窗户,小窗户上面什么都没有装,为了防止意外跌落,所以特意将窗台建高,人们看不见外面的城市,但是能看到一座山头,山头之上是灯火通明的城际模拟器,还有山头夜空之上的一轮被乌云遮住的明月,静默地往小窗户里洒下清辉,在地面上铺就一层亮色。而小窗户旁边是消防栓,再往下就是另一个楼层。
原本应该有灯光的地方此刻并没有亮起。
这是一个停电的夜晚。
我定了一下神,不知道是模拟器觉得我此刻要手心出汗才模拟出了出汗的感觉,还是真实的我已经紧张到手心出汗。我都佩服我自己,竟然还能趁着这个间隙想了一下,结论是应该是模拟器里的我感受到的汗意。
我不禁想到,难道模拟器认为此刻的我会紧张?还是我只是单纯地提垃圾袋太久了呢?
如果是前者,这时候的我会不会已经知道即将有袭击要发生了?那他为什么不避开呢?
我勉强按下胡思乱想的思绪,默念了好几声“这是你的模拟环境,你在这里握有十足的主动权,十足的主动权!”之后,这才猛地转身,大步向我身后的、也就是上一楼层走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人的袭击是从我的身后开始的。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怎么了,但是我的正面必然没有人,既然正面没有人,那袭击者就是藏在我身后的哪处开始的袭击。
我身后只有这个住户间是最有可能的。因为它横放着的“L”型设计,有很大一片空间都是站在楼梯间的人的视觉死角。
就在我即将走进楼梯间的时候,我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我攥紧了我手里的垃圾袋,小心地往前探出了头。
蛰伏在住户间黑暗处的人影猛然而动,朝我扑了过来,早有准备的我猛地抛出垃圾袋,这个垃圾袋系得不错,我猛地这么一扔倒是也没有散开,只是那个人被骤然扔过来的东西惊到了,竟然倒退了两步,我趁着这个机会转身就跑,但是没跑几步我就在小窗户前站住了。
那个人反应似乎也很快,他迅速地追了下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眼见着那个影子的速度越来越迟疑。
再下来一点,再下来一点,再下来一点我就能看到你的脸。
我心里默念。
这时遮住明月的乌云悄悄散去,月亮的全部轮廓完美地呈现再夜空之中,地面上的清亮月色一下子扩大了许多。
正正好就照在了那个站在楼梯间的人的脸上。
待我看清的那瞬间,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怎么会是这个人?
我已经看清了那个人的脸。那个人显然也意识到了我已经发现了袭击者是谁,此刻倒是略显从容地从楼梯上下来了。
我顾不上说什么,只能急急忙忙地大步朝下一个阶梯跑去,却一时不慎就这样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全真模拟终止。
6
第三天,我把我的发现告诉了魏磊。
他倒是没有显得有多吃惊,只是问了一句:“需要帮你报警吗?”
说实话, 我得到模拟器预警已经有两天多了,倒是从来没想过报警这件事,毕竟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无论在模拟器里有多凶险,现实生活里我可是有两天都没有下到楼梯间去了。
“不用吧,我想先自己解决一下。”
“你想怎么解决?”
“唔,谈谈?”
虽然没有看见他的本人,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无语:“谈谈?这要是能谈模拟器会告诉你有人要袭击你吗?”
“这你就别管了。”
“随你,我今天也要找一下我的模拟器,给沈予再做一次模拟。”
我刚想说不用做,人家已经把志愿都交了的时候,魏磊已经挂掉了电话。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就是觉得我被袭击说不太通,因为完全没有理由啊。
无论是出于什么方面考虑,我总觉得要问清楚比较好。
这么打算的我提前查了一下天气预报,今天降雨的概率很小,会是一整天的晴天。查完后我就赶紧爬起来,跑去收拾了家里的所有的垃圾,打算趁着白天一次性扔掉,这样既能避免大晚上去扔垃圾遇袭,也能让妈妈少唠叨一两句。
然而就在我提着大包小包的垃圾站在电梯间的时候,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两次遇袭的那个楼梯间。
其实我在哪层遇袭的,已经不是很重要了,毕竟我已经看到了袭击者的真面容,知道了身份。
可是我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这人怎么知道要在特定的楼层等我的呢?
如果他是想在路上等我,随便挑的一个楼层,其实也有可能遇不上我,因为我一定会在六楼把垃圾扔掉,之后就掉头重新爬上楼;如果他选在六楼以下的楼层,他就不可能遇到我。
可是两次模拟他似乎都是在同一个楼层?是什么让他如此笃定的呢?
而且他怎么知道我会在晚上出来倒垃圾?
我越想越不对劲,这时电梯“叮”地一声到了,我盯着电梯门打开,却没有迈开脚步走进去。
电梯门慢慢关上了,电梯显示它在下降,而我转身走向了楼梯间。
我极其缓慢地走下六楼,每到一层就会我就站在那一层的住户间仔细去瞧我那些邻居的门,想要找到一丝熟悉感。
可是奇怪的是,一直到我下到七层,我都没有遇到一扇令我觉得熟悉的门。
我心中越来越奇怪,因为我记得在第一次的模拟中,我分明觉得住户间的门有点熟悉,我一定经常看到。
其实不熟悉才是常态,毕竟我是坚定的“电梯派”,没有那种用楼梯锻炼自己体能的兴趣,自然见不到每一层的住户间,也就不会对每一层的门觉得熟悉。
说实话,我对模拟环境中的住户间感到一丝熟悉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然而这个疑惑在我下到六层就迎刃而解了。
没错,就应该在六楼。
我提着垃圾袋,明明是白天,却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在六楼扔掉了垃圾。
扔掉之后我又走入了楼梯间,回望住户间,然后静静地回想那两次的模拟。
是啊,他其实只要知道我一定会去六楼扔垃圾就……
诶不对!
在第一次模拟还有第二次模拟我都是背对六楼住户间,提着垃圾往下的,我根本没有在六楼扔垃圾,可是他依然在六楼袭击我。
我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觉得不能理解。
先不提袭击者是怎么想的,可是我了解自己,我绝不会不在六楼扔“其他垃圾”,而是在大停电的时候摸黑跑到楼下去扔垃圾。
可是模拟器中的我却是打算去楼下扔垃圾的样子。
我蹲在六楼的楼梯间,只觉得无比地头疼,我想破脑袋都觉得自己不会干出这种舍近求远的事情。到最后,我只能摸着手腕上的模拟器自言自语:“你是不是出错了啊?”
摸着摸着,我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咦?我的模拟器有这么旧吗?
我确实很少注意到模拟器,除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之外,我也不爱用模拟器,这几天我的志愿已经模拟好上交了,我更是把手腕上的模拟器当成摆设,要不是妈妈坚持,我已经把它摘下来了。
即使这么不注意模拟器,我也知道我的模拟器的外表怎么也不可能会磨损得这么厉害。
我脑袋放空地想:啊,我这段时间脱过模拟器吗?
不仅脱过,还因为要做模拟不止脱过一次……而在两次模拟前脱过的那次是在……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一看来电人的名字,就没好气地接了起来:“喂……”
“不好了!我模拟器被人掉包了!”
“我知道,”不同于魏磊的惊慌,我显得格外冷静,“你的模拟器在我这里,而我的模拟器应该就在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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