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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20.9.6
宁则市盘山公路离荻苑小区不到八十公里的路程。
蒋穹去哪里出差从不带阿猫阿狗去,他一向生意场和私生活拎得清。
这次去宁则,特地拉来沈猬。他出差都会起得很早,不到五点半就停在沈猬家楼下。
打了几个电话,沈猬没接。
昨晚宋安凭给他发微信安利自己的新剧,说要让偶像指点指点,他笑了笑称自己已经很久没看过电视这种东西了。
宋安凭就给他发幼稚可爱的表情包,"前辈,偶像,你这一年多到底怎么了?"
沈猬最怕人问这种问题,便答应帮他看看。结果边看边跟他探讨演技如何进步等等就熬到了后半夜。这时候他没躺下多久,正睡得香。
没等到人,蒋穹定不会罢休。车门一摔落了锁就往楼上走。
天空已经翻了鱼肚白,家里挂的是那种深色的遮光落地窗帘,沈猬临睡前拉得严实,此时屋里昏黑一片。
蒋穹走过去,靠近了,差一点儿鼻尖就要相碰。
沈猬睡相很好看,是那种很典型的乖乖小奶猫的感觉。他以前脸型是那种清瘦挂的,现在不用刻意控制身材,每天装小狗卖傻,脸上长了点嫩肉。
蒋穹不怎么会见到这一幕——他经常是夜里办完事就离开。
蒋穹绕过他鼻梁,在颊边狠狠吸了一口,又娇又软,像是在尝今早刚出摊儿的嫩白大豆腐。
见人没醒,蒋穹又拿牙小口咬,把脸颊上多出的肉含进嘴里往外扯,再一松劲儿,又像软糖似的弹回去。
沈猬其实在他咬第二口的时候,就醒了。
他没睡几个小时,眼皮酸痛得不行,还没睁开就感觉到有东西在他腮帮子处又吸又咬。没彻底清醒过来前,他还以为是家里进了野猫。
彻底清醒了,他也不敢多嘴。这人不是野猫,是发狂的猎犬,一句话惹不高兴了,受罪的又是他自己。
于是沈猬装成刚睡醒的样子,俩眼皮颤悠悠提上去。
蒋穹没发现,脑袋向后退了点,"醒了?"
"换下衣服,我带你去看沈芮。"
说是带他去看,其实就是把沈猬仍在山底下的公路旁,自己开着那辆宾利向市中心扬长而去。
沈猬穿了黑色T恤,吸热,越往山上爬越闷得慌。
这家疗养院建在公路最顶上,四周百里内除了树没别的东西,就图一个安静。但沈猬总觉得待在这儿反而会闷出问题。
被一片密得遮天的硕大森林包裹,人会显得多么渺小、可怜。
走到半山腰沈猬搭了辆顺风车到医院,道谢后直奔306室。他妹妹沈芮就安静地躺在那里。
有快两个月蒋穹都没让他看过她,一见到沈芮,沈猬眼睛骤地发酸发胀,流泪像落雨似的吧嗒吧嗒。
沈芮这病是天生的,脑炎。还小的时候情况没这么严重,和普通的孩子看起来没什么两样,越大就越脆弱,最后只能躺在这种地方挂着氧气罩续命。
他一生的泪都要流给妹妹了,明明还那么年轻,就这样半死不活。
沈猬在疗养院待了小半天,就静静在床边给沈芮搓手,从大拇指开始一根一根细细揉啊搓,就是没得到一点回应。
晚饭的时间,护士叫他出去接电话。这座医院几乎都是这种靠静养——说白了就是拿钱吊着命的病人。
进出病房是不能携带电子设备的,手机有专门的房间放置。
沈猬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谁打来的,他也不着急,耐心地把沈芮右侧小腿肚子捏完才退出去。
电话早挂了,蒋穹给他发了信息,让他在山底下等着。沈猬一看就知道是因为没接他电话又耍起脾气了。
他在地下员工餐厅打了饭,肉沫茄子的盖浇饭。没吃两口,手机来电了。
"沈猬,你又长本事了是不是?!"
那头声音不太大,是那种克制的愠怒,沈猬在疗养院待久了却嫌震耳朵,他拿远了电话,"怎么了?"
"怎么了。"蒋穹重复他的话,"盖浇饭好吃吗?"
沈猬这才抬头,见他穿一身深蓝暗纹的西装与早上有所不同,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冷淡地说道:"我吃什么关你什么事?"
蒋穹被噎了一句,心里更堵得不痛快。他走过去拉扯沈猬手臂,铁餐盘被一推,当啷一声就打洒了。
沈猬看了眼一地黑乎乎的茄子,不禁皱起眉头,想发火又不能,忍了又忍最后甩开蒋穹钳着他的手大步离开。
蒋穹也是怪脾气,不顺着毛就要炸,顺着毛他又觉得没意思。这会儿又觉得把小狗气得小脸拧巴在一块很好玩,从裤口掏出张一百的扔在桌上就追了出去。
沈猬没走远,他坐在负一层与正一楼中间的阶梯上,头靠在一旁铁栏杆上。
看见蒋穹,又忍不住皱眉。
"算我求你了,蒋先生。"
"你说。"
"求你滚远一点行吗。"
蒋穹非常认真的思考了下,像是十分纠结地回答:"好像不行,我养的狗没带牵引绳,会乱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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