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考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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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哪一年？”第二天早上，哈利一边刷牙一边含含糊糊地问。昨天被汤姆打岔，他都忘记询问这件事了，今天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1945年。”汤姆对着镜子整了整衣服，他今天穿了一件黑底绣金的华丽长袍，低调而不失优雅。

“暴风雪过去了，”哈利漱了漱口，吐掉嘴里的泡沫，“战争结束了。”

无论是巫师世界还是麻瓜世界，都迎来了久违的晴天。哈利抬起眼睛，看见汤姆似乎正在往额前的一绺长刘海上面抹发胶，这有点太正式了，令他感到诧异：“你准备去哪儿？”

“上班。”汤姆说。

“上班？”哈利惊讶地说，“你居然找了份工作？”

汤姆放下手中的那瓶波特牌速干发胶，将它随意搁置在盥洗室的洗手台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

哈利还是感到难以置信，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汤姆挑起眉毛，好笑地说：“你不会以为我跟伏地魔一样吧？”他比了个手势，像在思考怎么用更委婉的措辞形容黑魔王的工作，“每天只需要杀人制造恐慌？”

“呃，不，”哈利连忙否认，“你当然和他不一样。”

汤姆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宝贝，如果我不去上班，拿什么养你？”

哈利刚洗完脸，干净清爽的脸颊开始发烫。他忽然发现和汤姆相处的时候，他的脸皮必须足够厚，才能面不改色地应对汤姆那些不正经的调笑。

他们一起走下楼，家养小精灵吉特已经准备好早餐，正等着他们。

哈利切着煎蛋，问道：“你在哪儿上班？”

“我？我在魔法部工作。”汤姆轻描淡写地说，放下报纸，喝了一口黑咖啡。

当哈利还坐在桌边享用早餐时，汤姆抬手看了看表，起身说：“我该走了。”他俯下身吻了吻哈利的面颊，“乖乖待在家里，晚上见，宝贝。”

他推开门走了，哈利呆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像突然刮起了一阵黑色飓风似的，汤姆在家门前的砂砾路上幻影移形了。哈利闷闷不乐地放下手中的刀叉，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位目送丈夫出门上班的妻子。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几天，每天早晨汤姆雷打不动地出门上班，留他一个人在家里，直到傍晚六点钟才回到家。偌大的马尔福庄园，只有小精灵吉特与他作伴。汤姆去上班的白天，陆续有几个食死徒登门拜访，说有事要向汤姆汇报。哈利热情地迎接他们，沏了杯茶叫他们坐下来慢慢聊，但听说汤姆不在家后，他们都显得很紧张，谢绝了哈利的好意，很快告辞而去。

待在家里的生活固然安逸，但是哈利感觉自己被关在了一个无形的金色囚笼中，他是这座冷冰冰的宅邸里除了小精灵以外唯一的活人。但他不想做栖息于汤姆掌心的知更鸟，他本就是一只向往着蓝天的猫头鹰。

一个星期以后，哈利终于忍不住了。他不可能像传统的家庭主妇那样，每天望眼欲穿地盯着家门口的小路，期盼汤姆回家。家里没有人陪他打魁地奇消磨时间，他也不可能培养厨艺、插花或者园艺的爱好，于是他决定——出去找工作。

什么工作适合他呢？哈利回想之前的人生，悲哀地发现，他一直在对抗伏地魔，空有一身战斗经验而无处发挥。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当一名傲罗。于是这天早晨，他换上巫师的正装——素面黑袍，戴上黑色尖顶帽，站在镜子前抚平压不下去的乱发。他今天要去傲罗办公室面试。

汤姆前脚刚走出家门，哈利跟在他后面幻影移形。

哈利来到一条凄凉的小街上。今天是星期一，路上的麻瓜睡眼惺忪，拎着公文包匆匆赶路。哈利钻进一间破旧的红色电话亭，伸手拿起话筒，转动拨号盘，拨了“62442”这个号码。他已经很久没用过来宾通道了，以前在神秘事务司工作的时候，他一般直接幻影显形到大厅，然后乘坐直达的升降梯到九层。他们不和其他部门的人共用电梯。

拨号盘呼呼地转回到原来的位置，电话亭里响起了一个女人冷漠的声音。

“欢迎来到魔法部，请说出您的姓名和来办事宜。”

“哈利·波特，来面试傲罗。”

“有预约吗？”冷漠的女声问。

“有。”

“谢谢，”那个女人冷漠的声音说，“来宾，请拿起徽章，别在您的衣服前。”

随着叮铃铃，哗啦啦的声音，哈利看见平常用来退出硬币的金属斜槽里滑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银色徽章，上面写着：哈利·波特，面试。他把徽章别在袍子前，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响起来。

“魔法部的来宾，您需要在安检台接受检查，并登记您的魔杖。安检台位于正厅的尽头。”

电话亭的地面突然颤抖起来。他慢慢沉入了地下。好在今天是星期一，哈利敢说路过的那些犯困的麻瓜没有一个人会注意到他突然消失。电话亭玻璃窗外的人行道越升越高，最后他头顶上一片黑暗。过了大约一分钟，一道细细的金光照到他的脚上，随后金光逐渐变宽，扩大到他的身体上，最后直射他的面孔，哈利使劲眨着眼睛，以适应这道刺眼的金光。

“魔法部希望您今天过得愉快。”那个女人的声音说。

电话亭的门猛地打开了，哈利走了出去，来到一个很长的金碧辉煌的大厅，地上是擦得光可鉴人的深色木地板。孔雀蓝的天花板上镶嵌着闪闪发亮的金色符号，不停地活动、变化着，像一个巨大的高空布告栏。四面的墙壁都镶着乌黑油亮的深色木板，许多镀金的壁炉嵌在木板里。每过几秒钟，就有一个巫师从左边某个壁炉里突然冒出来。而在右边，每个壁炉前都有几个人在排队等待离开。

汤姆明明可以通过飞路网去上班，哈利感到疑惑。也许汤姆像他一样，更喜欢幻影显形吧，他想。

门厅中间是一个豪华的金色喷泉。圆形的水潭中间竖立着一组纯金雕像，其中最高的是一个风度高贵的男巫，高举着魔杖，直指天空。围在他周围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巫、一个马人、一个妖精和一个家养小精灵。马人、妖精和家养小精灵都无限崇拜地抬头望着那两个巫师。四下里有叮叮咚咚、哗啦哗啦的水声，有幻影移形的人发出的啪声，还有几百个‎‌‌‎‍男‌‌女‌‎巫师杂乱的脚步声。他们脸上挂着早晨特有的死气沉沉的表情，大步流星地朝门厅那头的一排金色大门走去。

哈利加入人群，挤在魔法部工作人员中间往前走。他们有些人怀里抱着一堆摇摇欲坠的羊皮纸，有些人提着破破烂烂的公文包，还有些人边走边读《预言家日报》。哈利在人群中搜索汤姆的身影，然而一无所获。

他离开了那些朝金色大门走去的魔法部职员的人流，通过安全检查，来到一个较小的大厅。那儿至少有二十部电梯，被精致的金色栅栏门挡着。哈利走进一群在电梯前等待着的人群中，随着丁丁当当、咔啦咔啦的一阵响动，电梯降落到面前，金色的栅栏门轻轻滑开，哈利与那伙巫师一起走进电梯。

栅栏门哗啦一声关上，电梯慢慢上升，链条咔啦啦作响，电话亭里的那个冷漠的女人声音又响了起来。

“七层，魔法体育运动司，包含英国和爱尔兰魁地奇联盟指挥部、官方高布石俱乐部和滑稽产品专利办公室。”

电梯门开了，一位抱着一把飞天扫帚的巫师费力地挤了出去，在走廊上消失了。

一个胡子拉碴的大个子巫师在和他旁边的一个稍微有些驼背、留着山羊胡的巫师说话，哈利看见那个大个子巫师摇了摇头：“我认为那真的不是一个好主意，他太年轻了。我不知道——部长先生怎么会让那个刚毕业的小子担任司长。”

山羊胡巫师轻嗤了一声，圆滑地说：“我劝你不要试图揣测上头那些人的想法，约翰。”

电梯微微晃动着继续上升，女人的声音宣布道：“第六层，魔法交通司，包含飞路网管理局、飞天扫帚管理控制局、门钥匙办公室和幻影显形测试中心。”

名叫约翰的男巫不满地咕哝了一句什么，和山羊胡巫师道别之后走了出去。

到了第三层的魔法事故和灾害司，几乎所有的人都出去了，电梯里只剩下哈利、山羊胡巫师和一个年轻女巫。那个女巫正在读一张长得要命、一直拖到地上的羊皮纸。

“第二层，魔法法律执行司，包含禁止滥用魔法司、傲罗指挥部和威森加摩管理机构。”门开了，那个女声宣布道。

哈利跟着山羊胡巫师和那女巫走出了电梯，来到一条两边都是房门的走廊上。

“对不起，请问傲罗指挥部怎么走？”他拦住那个女巫问道。

戴着一副单片眼镜的女巫穿着干练的套装，头发挽成发髻。她从羊皮纸上抬起眼睛，看了看哈利和他胸前的徽章。

“跟我来。”她说。

他们转过一个拐角，穿过两扇沉重的栎木大门，进入了一片凌乱嘈杂、被分成许多小隔间的开放区域。最近的一个小隔间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个牌子：傲罗指挥部。

“到了，进去吧。”女巫冷冷地说。

哈利向她道谢之后，正准备敲响小隔间的门，这时，一架纸飞机嗖嗖地飞了过来，绕着女巫的头顶慢悠悠地飞行，她伸手抓住纸飞机。哈利知道那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字条，但作为缄默人，他以前从来没有用过这种方式，他们不需要和外界联系。

女巫扫了一眼那张字条，抬起头对哈利说：“请跟我来，波特先生。”

她忽然变得礼貌、热情，一直带着哈利往前走，边走边说：“您不需要去傲罗指挥部了。”

“为什么？”哈利问。

女巫在一间办公室前面停下，“因为司长大人亲自面试你。”

哈利看见一扇漆得乌黑发亮的栎木大门，门上有个黄铜标牌：魔法法律执行司。女巫替他推开门，朝他微微一笑。“顺便说一下，我是艾什莉·博恩斯，司长先生的助理，面试过程中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我。”

哈利朝她点点头，走进办公室前，他紧张地用手抹平额前的刘海，理了理衣服，这才昂首阔步地走进去。他穿过圆形的大厅，这是一块很宽敞的区域，十几个巫师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忙着干活。然后他来到一扇亮光光的木门前，门上挂着一块小牌子，写着：

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

下面本来刻着一行名字，但被人用魔法抹去了。哈利忽然想到他在电梯里听见的对话，大个子巫师和山羊胡巫师说的人事变迁，原来指的是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这个位置？

他敲了敲门并说明来意。

“您好，我是哈利·波特，来参加面试。”

“请进。”办公室里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哈利走了进去。他打量着这间屋子，它显得冷冰冰的，没有过多的装饰品，墙上华贵的挂毯让他感觉好像又来到了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桃花心木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相框，哈利没有仔细看，不然会发现——那是他的照片。

“你好，哈利。”汤姆十指交叉，优雅地放在桌上，笑吟吟地对他说，“你的考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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