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母子二人绝非善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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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张哲瀚坐在家里刷手机。
早春二月的深圳不算冷,室内还开着空调。可是妈妈怕他感冒,硬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他裹了起来。事实上,张哲瀚自从成年以后就很少生病。他这一次手术,直接掉了好几斤肉,看着瘦脱了相。张妈妈强烈要求他回家,好让自己再把儿子养胖回来。
母爱如火,热得张哲瀚一边刷手机一边擦汗。
疗养一年后,他现在恢复得不错,眼睛慢慢能看见了。他不像龚俊那样到处赶场赚钱。钱当然是越多越好的,但张哲瀚本身就不缺钱。所以张哲瀚没有急着去工作,甚至不在乎赵薇把一部看好的IP给了同公司的新人。
他现在在刷一个影评。
这个影评不一般,在微博和微信上一经发布之后,转发量迅速超过百万——《王越一颗糖,地上一条狗》。张哲瀚知道这个博主,他甚至还用小号偷偷关注了他。博主是他的粉丝,就是当初那个不远万里,从德国飞过来只为听他首唱会的老粉丝。
张哲瀚十分感动。
老粉丝在德国看了他的新电影《伙夫》,回家后哭得泣不成声,躺在床上夜不能寐,当晚就写了一万字长评。这个标题起得很有意思,是和当初那部剧对应的。那谁一滴泪,天上一颗星;而王越的麻糖,让人想起地上的狗。
这长评不仅仅聚焦张哲瀚在影片中的表现,顺便还提到了其他演员。这一不小心就招了一些网友的谩骂,指责这个博主未免把张哲瀚捧得太高,接着措辞越来越激烈,直言博主“歹毒”。
奇异的是,网友发现郭京飞居然给这条说博主“歹毒”的评论点了赞。
自那之后,微博评论画风就完全变了个样。因为国内看不了,网友的逆反心理一下就上来了。有人搞了资源,重点截了王越和凌睿的床戏,就是露屁股那一幕,特意放大了让大家欣赏。有人说奇怪,怎么没看到蛋蛋,并几十条赞同。最后评论越来越离谱,开始讨论张哲瀚到底有没有鸡鸡、张哲瀚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场面一下变得十分热闹。
闹归闹,影评还是写得不错的,所以张哲瀚在录《方椅派》访谈的时候还用到了。张哲瀚点击视频,再看一遍,确保自己没闹出洋相。那次访谈是张哲瀚和谢导一起上的,这个节目本来没想请他,是谢导提了一句,才把张哲瀚也带上了。
至于谢导为什么要带张哲瀚,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张哲瀚病好了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买了一堆东西,亲自上门拜访谢导。谢导老婆留他吃饭,用过饭后,张哲瀚下跪奉茶,喊了“老师”和“师母”,算是入了门。
谢导偏爱张哲瀚,这在圈内不是什么秘密。他扶起张哲瀚,打量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心酸。这是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如果……也该这么大了。总归是造化弄人,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张哲瀚最近正忙着学习,倒也真不大在意什么商务之类的了。他现在头顶着一个金像影帝提名,《伙夫》名声赫赫,还怕没人找上门?因此接到师父通知,让他一起去《方椅派》做访谈的时候,张哲瀚狠狠补习了一下自己的英文。
这人啊,越是没文化,就越是向往有文化的人。
他喜欢在ins上分享读书日常,久而久之,就觉得自己也读了很多书,自然而然就有了“我也挺有文化”的错觉。几年前的“simle”让他受尽全网嘲笑。不过,这也不能怪张哲瀚。丝迈尔,丝迈尔,丝迈尔,可不就应该是“si”开头的么……洋佬的东西,惯会迷惑人。
你懂什么是文化?
上节目那天,张哲瀚包里放着一本四级红宝书,在化妆间都不停地翻。谢导问他干什么,怎么这时候看书。张哲瀚很认真地回答他:“今天他们还请了一个大学教授。”谢导说是啊,不过人家是心理学的,也不是来考英文的。谢导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机灵,但是今天别耍小聪明。”
《方椅派》录播间里,三个人加主持人坐在方椅上,面前摆了茶水、糕点和水果。主持人看见张哲瀚,说感到惊讶,“从背影看还以为是个姑娘。”虽然他骨架小,可是肩膀很宽,个子也很高,怎么着也不至于看成“姑娘”。张哲瀚不喜欢人家说他像女人,所以他是这么回答的:“从正面看应该不会看错吧?”
意思是说你都看到我正面了,怎么还说我像女人。
他这话一出,谢导很快皱了下眉。主持人不说话,喝了口茶,在那似笑非笑。大学教授更是略带惊讶地瞥了他一眼。张哲瀚是个很懂察言观色的人,他心道不好,主持人没那个意思,难怪今天谢导特意提醒他不要“耍小聪明”——不要在比你聪明的人面前耍小聪明。
张哲瀚上节目毕竟也是有经验的,很快投降,顺着这话继续说:“我有时候也会因为这种男女性别差异感到苦恼,就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认同哪一个。”说完,他还笑了笑。
有的人的聪明,使人尴尬;有的人的聪明,使人舒服。主持人就属于后一种,他好奇道:“是不是因为你那部电影?”
这就打开了话题。
心理学教授也有得聊了,给他们说了说专业视角。主持人又说:“那这种演戏,因为我们今天的主题是《双面》,我们说演戏,也算是双面人生吗?”谢导很放松,张哲瀚给他倒茶,谢导就边嗑瓜子边说:“唱念做打,演戏无非这几个嘛。我认为无论你是不是演员,其他职业也好,不都是双面的吗?”
主持人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张哲瀚忽然想起自己粉丝写的那个影评,说其实《伙夫》里的王越和凌睿就是典型的代表。王越一颗糖,又苦又甜,甜的是他和凌睿之间的感情;苦是因为人在历史洪流中,往往身不由己,“而且他的遭遇绝对不是独一份的,他只是影片里反射出的典型代表。”
“所以这是你理解的作为角色的双面性,那么你自己呢?”主持人眼中精光一闪,直接来了个送命题。《方椅派》不像一些其它节目,它不来虚的,就是要挖掘真实,建构不同思想间的桥梁。这个问题,张哲瀚还真的仔细想了想,说:“有人说王越像狗。”
“他很自卑,卑微。别人强势的时候,他懦弱,但是他对女人就凶起来。我觉得说他是像狗是对的,他的性格挺让人瞧不起的。他活得很狼狈。”张哲瀚话锋一转,又说:“这点和我很不一样,我可以付出感情,或者做什么都好,但我不做狗。我不是狗。”
心理学教授忽然对他的角色有了兴趣,问他:“我看过你以前的作品,拍这样的题材,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你的男女性别认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大概是因为和聪明又温柔的人说话使他放松,张哲瀚又开始嘴巴不带栓了:“我觉得我是男的,我也是女的。”
谢导听了,差点被瓜子呛住,正想着怎么给徒弟找补,谁知主持人先发话了:“什么意思?”张哲瀚拿着糖炒栗子,边剥边说:“刚刚教授提过的,女性特质是比较温柔、体贴的,但是我理解的男人,好像就比较强势、有力量一些。我可以像女人一样去喜欢人,也能像男人去爱一个人。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人无完人,这两样都是我。”
说出这些话,张哲瀚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一直以来,他演戏惯会压缩自己,以至于杀青后走不出角色。即使走出了角色,身体里的“角色”和“张哲瀚”还在互相厮杀,他感到迷失——我到底是谁?张哲瀚下意思地抗拒那些角色特质。哪怕接受,也是被迫性的屈服。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过,因为他放过了阿絮、放过了王越、放过了……最后他放过了自己。
他主动拥抱了这些人,然后变成今天的张哲瀚。
这一期的《方椅派》出来后,播放率再创新高。一方面,许多人自从张哲瀚演完《伙夫》后就再没看到他活跃的身影,都想知道张哲瀚阔别一年后是什么表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扮相。
张哲瀚修养了一年,头发都没怎么打理,越留越长,都过了肩。造型师给他扎的是高马尾,配上休闲西装。他整个人带着慵懒的气质,五官很精致,轮廓却十分硬朗,结合在一起,颇为惊艳。观众期待着他的笑料,就听他语不惊人死不休,配上他亲口承认的“是男人也是女人”。
啧。大老爷们的,一次能扛三桶水,还女人呢!
下午的时候,张哲瀚收到龚俊的微信消息,说正好在深圳有个商务,过来给他送成都的土特产。茶几上是妈妈切好的水果,张哲瀚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说:“来啊,我在家呢。”
龚俊到的时候是张妈妈开的门,俩人都是一愣。
张妈妈其实并没有和龚俊打过照面,她是从儿子演的剧里知道这个年轻人的,演唱会上也只是遥遥看过大屏幕上的脸,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见面。龚俊也是。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冲张妈妈一笑:阿姨好!”
他还挺有长辈缘,一看就是那种“妈妈的好大儿”。
张哲瀚躺在沙发上,看到龚俊来了,也不起身,眼皮一掀,说:“来了啊。”倒是张妈妈不好意思,骂了他几句,然后去给龚俊倒茶,又说怎么送这么多东西。张哲瀚也跟着说:“是啊,你怎么拿了这么多?”龚俊抿了抿嘴,脸一垮,瞪着眼问:“不是你说想吃腊肠的吗?这里三个袋子都是腊肠。”
张哲瀚心里一乐,面上不动声色,终于肯纡尊降贵站起来。翻了翻龚俊的土特产,他又用肩膀去撞龚俊,问他:“这些呢,都是什么?”张哲瀚其实都知道,龚俊以前也送过一样的,可他就是想再听龚俊说一遍。
龚俊的脑子是个装饰品,光滑不中用,所以他真的拿着袋子,一样样开始给张哲瀚介绍。他拎着土特产,介绍得认真。张哲瀚就抱着胸,笑眯眯地看他。张妈妈出来一看,用力咳嗽了几声,对龚俊说:“来都来了,留下来一起吃吧。”
他明天中午有商务,今天本就是匆忙赶来的,摆摆手连忙拒绝。“阿姨做饭很好吃的,你就留下来吧!”张妈妈再接再厉,龚俊还想拒绝,张哲瀚发话了,语气轻飘飘的:“长辈请你吃饭,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龚俊嘴巴也笨,根本说不过这对母子,只好打电话让助理先走。
龚俊一郁闷,张哲瀚就高兴。
他兴冲冲地拉着龚俊的手臂,说:“走,带你去看我的房间!”张哲瀚的房间并不算小,只是里面放了钢琴,所以看起来还挺满的。龚俊被他拉着坐到钢琴前,张哲瀚问他会不会弹钢琴,然后要和他一起弹。“我不会的,真的!只有以前拍戏试过。”
龚俊站起来就想跑。
“那你就坐这儿听我弹。”张哲瀚又把龚俊拉了下来,让他坐边上。龚俊听了半分钟,说:“哦,是《凉凉》。”接着听了大概有十分钟的重复旋律,龚俊看着张哲瀚,问他:“你是不是只会弹这一首啊?”张哲瀚转头,心里不爽,恶狠狠地瞪他:“就你有嘴!”
龚俊把手放在钢琴上,弹了几个音,张哲瀚听出是儿歌《新年好》,很简单的小曲子。龚俊还是不大敢弹,弹错了两个音后就想停了。他的手指纤长,放在黑白琴键上有种优雅的美感。张哲瀚半途加入,五指交错在他指尖,带着他把曲子弹完。
“Hihihi!”龚俊觉得这样好玩,又开始傻笑,说:“哎呀,应该录下来的。你帮我录——”曲子弹完了,张哲瀚松开手往外走,说肚子饿了,就是不肯帮他录。龚俊跟上去,两只爪子无处安放,又下意识想去抓张哲瀚的手,被他轻轻拍开了。
看张哲瀚心安理得地坐在沙发上,张妈妈在厨房里忙活,龚俊屁股有些坐不住,问:“哎,你不去帮忙吗?”张哲瀚拿着电视遥控机,头都没转,说:“去干嘛?我又不会做饭。”龚俊有些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龚俊没法克服心理障碍,他不能让长辈忙前忙后,所以他进了厨房。张妈妈一开始还不让他动,说他是客人,哪有客人干活的道理。张哲瀚在客厅里大声说:“别把他当客人,想怎么用怎么用!”
张妈妈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头忙活的龚俊。这菜斜切得很利索,是个会做饭照顾人的,而且个子高挑,皮肤又白,长得也好……龚俊感受到视线,回头笑了一下,喉结一动,张妈妈瞬间清醒过来。她走到客厅,看到张哲瀚抱着枕头,趴在沙发上,用力去拧儿子的小翘臀,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
知子莫若母。
想写小作文的欲望一下就上来了。张妈妈转身回房间。
晚饭饭桌上,张妈妈一个劲儿给龚俊夹菜,跟喂猪似的,让他多吃点,“工作辛苦哦,看把你瘦的!”龚俊连连道谢。他小心翼翼地把碗里的辣椒夹出去,结果还是被辣得够呛。不过别说,好吃是真好吃……明天脸要是肿了怎么办,龚俊忧心地想着。
吃过晚饭,张妈妈看天色已晚,龚俊的商务又是在明天下午,于是说:“今天晚上住这里吧?我们有客房的。阿姨还可以给你们做宵夜!”龚俊这下有点慌,张妈妈继续说:“衣服就拿张哲瀚的,他好多衣服的!”说完,还拍了拍张哲瀚。张哲瀚抱着手臂看他,既不挽留,也不送客。
此母子二人绝非善类。
龚俊站在张哲瀚衣柜前,看着琳琅满目、各种颜色的polo衫和私服,内心极度抗拒:“你怎么老穿这种?”张哲瀚又去给他开另一扇非私服的柜门,说:“你让让。”他跨步到龚俊身前,动作幅度较大,高马尾甩了龚俊一脸。龚俊被头发打得往后仰,心想:他用的什么洗发水?
洗完澡,俩人打了把游戏。龚俊操作烂,还不肯承认,死鸭子嘴硬,说:“都是你这个设备不行!我真的可以的。”张哲瀚心里嫌弃他,嘴上却说:“是是是,可以可以可以。”他实在不想继续和龚俊打游戏了,转头提议去影映室。
张哲瀚这套别墅有个影映室,收藏了好多电影和唱片,就在地下室,还采用了特殊隔音措施,里头是立体3D环绕,外头根本听不见声音。他抽出陈列柜里的一张黑胶,把它放在唱片机上,龚俊好奇地去看封面:“这什么?”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音乐一响起,俩人的DNA都迅速动起来。龚俊听得入神,开始跟唱:“……孤单开始发酵,不停对着我嘲笑,回忆逐渐——”他打游戏打得烂,张哲瀚可以忍,但是龚俊这样毁《以父之名》,张哲瀚忍不了:“闭嘴!”
说完,张哲瀚开始自己唱:“仁慈的父我已坠入,看不见罪的国度,请原谅我的自——”他自己唱,却不准龚俊唱。龚俊不高兴了,拉着个脸,说:“你也没好到哪里去!”这话龚俊说得其实有理,张哲瀚的音色清亮,确实不适合这首歌。
于是俩人都闭上嘴,坐在柔软的地毯上静静听歌。
听完歌,张哲瀚问龚俊喜不喜欢《教父》三部曲,又说:“等等,你该不会没看过吧?”龚俊翻了个白眼,说:“拜托大哥,这是经典好么!”张哲瀚问最喜欢哪个角色。龚俊想了想,说:“柯里昂。”
“……”张哲瀚无言以对,心想这小子到底在看什么东西。
不拍柯里昂拍什么?不拍柯里昂拍什么?不拍柯里昂拍什么?
于是张哲瀚又去翻柜子,扒开希区柯克、基斯洛夫斯基……一堆乱七八糟的片子,最后总算找到了《教父》三部曲的碟。张妈妈进来,给他们端了两杯牛奶,和一小盘水果,说:“别玩得太晚,早点睡。”龚俊站起来,说谢谢。张哲瀚根本不听她的话,还在对龚俊说:“来来来,我正好要学科波拉,再看一遍!”
龚俊其实不想看,可是拗不过张哲瀚。他看着张哲瀚披散着头发,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走来走去像个暴躁的菜市场女人,于是想着那就看吧,看看也不亏。他俩这一看就看到天亮,困得不行,两颗脑袋靠在一起,倒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直接睡着了。
张妈妈早上起来一看,拿了一床被子,轻手轻脚地给他们盖住。
早上10点,张哲瀚先醒了过来,龚俊还在睡。他头微微一侧,就看到龚俊头顶的发心。龚俊睡得像个小孩一样,可是下巴上长出来的胡子,明明白白显示这是个成年男人。张哲瀚心念一动,很轻地喊了一声:“龚俊。”
龚俊又在做梦,梦里他又回到了小时候。
这次的梦境和上一回的不一样。梦境里没有讨厌的表弟、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游乐园、溜溜球、动物园,浪味仙……龚俊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穿着校服,手里拿着语文书,上面是《天净沙·秋思》。他拿着书,坐在学校门卫室里,一边等家长接他,一边背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忽然,龚俊陷入一个温暖又柔软的怀抱。
有人抱着他往外走,然后捏捏他手臂,说:“小马,你怎么瘦了这么多?”龚俊抬头去看那人,却发现除了贝雷帽和长头发以外什么都看不见,他问:“你是谁啊?”那人语气温柔,用清亮的女音说:“我是你舅妈,小马。”
可是我也没有舅妈啊。龚俊心想。
咦,我为什么要用“也”?
自称“舅妈”的人抱着龚俊坐到商店里,龚俊靠着舅妈坚实又柔软的胸膛,觉得十分安心。舅妈说:“你想买什么,小马?我都可以买给你。”龚俊很兴奋,他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幸福的小孩了,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吗?”舅妈点点头。
龚俊害羞地又问他:“舅妈,你怎么对我这么好?”舅妈摸了摸他的头,说:“因为舅妈最爱小马。”龚俊往后靠在舅妈怀里,轻轻蹭了蹭,闻到舅妈的头发带着橘子汽水的香味,很好闻。
龚俊一双小手指来指去,说要买浪味仙、买溜溜球、买游乐场门票……“啊,我还要买舅!”龚俊看不到舅,忽然慌张起来,四处张望,问:“舅妈,我舅舅呢?”身后柔软的胸膛变得坚硬起来,龚俊只听到舅妈的声音变得粗犷,坑坑坑地笑着说:“Are you kidding me? 舅在这里啊,小马。”
龚俊猛地睁开眼睛,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睡在地毯上,正枕着张哲瀚的肩膀,俩人身上都盖了被子。张哲瀚的肩膀很宽厚,肌肉富有弹性,白色背心什么都遮不住。龚俊靠着他,想要是张哲瀚现在醒过来,岂不是很尴尬?
于是龚俊偷偷瞄了张哲瀚一眼。
龚俊发现张哲瀚睡得正熟,放心了,小心翼翼地从上爬起来,跑去卫生间梳洗。张哲瀚在他走后也睁开眼睛,心想个怂比还懂察言观色了,就是不知道龚俊梦到什么,梦里还在说“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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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科波拉:全名弗朗西斯·科波拉,《教父》的导演;
柯里昂:黑手党的家族名,《教父》就是说这个家族三代人的故事。家族名就是姓氏,不能用来特指个人。